影視劇中的女性主人公

□文/解立群，黃岡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

金洪申，黃岡師范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

電視劇《喬家大院》劇照

英國學者穆爾維從精神分析的角度指出男性觀眾更喜歡看女性角色，“當觀眾與男主人公認同時，觀眾就把自己的視線投射到他的同類身上，他的銀幕替代者，從而使男主人公控制事態的威力和色情的觀看的主動性威力相結合，兩者都提供了全能的滿足感。”［1］

一、溫順的妻子和媳婦

傳統的儒家文化用“三從四德”這種道德規范約束已婚女性的行為，奴化了婦女的精神和物質生活，曾經受到過強烈的批判，在今天，電視劇對妻子形象的塑造似乎又回歸了傳統，在否定之否定的基礎上又美化了妻子的溫順氣質。但是，其實更多的是強調一種開放大度的胸懷和顧大局的精神，并不等同于所謂的“三從四德”。蔣勤勤憑借在電視劇《喬家大院》中的出色表演榮獲了第二十三屆中國電視金鷹獎最具人氣女演員獎，她飾演的女主角陸玉菡就具有歷史傳統積淀中的女性美德。陸玉菡是大家閨秀，在山西省也是比較富有的，對喬致庸一見鐘情，明知喬致庸圖錢娶她，還是大膽地嫁入喬家大院追求愛情。即使新婚沒人來洞房，沒人陪自己吃飯，沒人伺候自己，妻子陸玉菡不哭不鬧，不灰心不喪氣，用自己的智慧和父親周旋，用自己的計策幫助夫家擺脫經濟困境。娘家陸家敗落了，夫家喬家興旺了起來，財富急劇增長，爽朗、執著的陸玉菡不惜一切，用一生深愛著自己的男人喬致庸。日久天長，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陸玉菡終于慢慢地感化了丈夫喬致庸，尋求到了幸福。相反，江雪瑛和喬致庸青梅竹馬，相互愛戀，看到喬致庸為了家族利益娶了陸玉菡，江雪瑛賭氣嫁給了重病纏身的何家公子，毀滅自己的美麗青春，折磨仍戀著自己的喬致庸。江雪瑛總以為自己家窮，沒有足夠的銀子，沒有得到喬致庸。為了報復喬致庸對金錢的依戀，當何家父子去世后，江雪瑛用充足的銀子在生意場上打擊喬致庸，通過向官府告密揭發喬致庸和太平天國的聯系，使喬致庸蹲大牢，受酷刑。她并不是憑借何家的雄厚資產和自己的計謀一下子徹底擊毀喬家，而是兩次相救，把握住了恰當的火候，讓喬致庸敗而不死，讓喬致庸生不如死，就像貓捉老鼠一樣，盡情玩耍，為的是讓喬致庸明白，她江雪瑛也能夠擁有大量的銀子，也能夠在生意場上縱橫馳騁，既能夠給他喬致庸帶來痛苦，又能夠給他喬致庸帶來快樂。江雪瑛是喬致庸的初戀情人，陸玉菡是喬致庸的首任妻子，兩位女人都愛過喬致庸，但結果是陸玉菡既得到了喬致庸的人，又得到了喬致庸的心，而江雪瑛既失去了喬致庸的人，又失去了喬致庸的心，歸其原因，兩位女人擁有大量銀子的時間不同固然是其重要因素，但更為重要的卻是對愛的理解不同。陸玉菡對愛的理解是我是你的，作為妻子，丈夫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丈夫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妻子圍著丈夫轉，一切為了丈夫。江雪瑛對愛的理解是你是我的，作為戀人，我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我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你必須圍著我轉，一切為了自己。電視劇《闖關東》中薩日娜飾演的文他娘也說過，“我男人在哪，我的家就在哪。”著名作家張愛玲在她的《有女同車》中表述過女人對男人的依戀，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由此可見，溫順對于妻子甚至對于整個家庭是多么的重要，但這種進化了的溫順并不是被動的等待，而是主動的追尋。

妻子的溫順，不僅表現在能夠和丈夫相互恩愛，還表現在能夠和家庭中的其他成員處理好關系。海清在《雙面膠》、《王貴與安娜》、《蝸居》和《媳婦的美好時代》等四部電視劇中都飾演了媳婦角色，被觀眾贊譽為“媳婦專業戶”和“國民媳婦”，尤其是在《媳婦的美好時代》中飾演的毛豆豆使她被評為“中國第一媳婦”。人們常用天敵比喻婆婆和媳婦之間的關系，毛豆豆卻用自己的孝順贏得了兩個性格迥異的婆婆夸獎。毛豆豆不只尊敬長輩，還珍惜嫂姑情。小姑余好想盡千方百計故意出難題，毛豆豆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逃避，而是用包容和善意換來了小姑的真誠友誼。對丈夫，毛豆豆忠貞賢惠。婚后小兩口的經濟比較拮據，有時還得接受娘家的救濟。前任男友李若秋，不僅向毛豆豆顯示了大量財富，還拋來了真摯的愛情。毛豆豆勇敢地婉拒了李若秋的誘惑，和平凡的丈夫一起為普通的生活而奮斗。毛豆豆這一形象讓觀眾看到了家庭幸福的希望，明白了生活的美滿不在于擁有多少財富，而在于家庭關系的和諧。海清這一中國式媳婦的美好形象，也受到了中國寶島臺灣和鄰國日本觀眾的熱烈追捧。電視劇《媳婦的美好時代》中的毛豆豆這一形象來源于編劇王麗萍的現實生活，王麗萍是一個好媳婦，而且還有一位好婆婆。海清飾演的毛豆豆讓觀眾看到了每一個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使許多未婚女性產生了想嫁人的強烈欲望，都渴望自己也能當一個好媳婦。許多未婚男性則把毛豆豆當成了理想的妻子，漂亮、潑辣、溫存、體貼、乖巧，能夠享受平凡生活中的溫暖。牛莉在電視劇《牽掛》中飾演的金夢瑤則是一個反面的妻子形象，被觀眾評價為既缺心眼又喜歡耍小心眼，擅長窩里斗，顯得幼稚無知，最終還是選擇了和牛建國復婚，回到了丈夫的身邊，減小了觀眾的反感，畢竟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話毫無遮攔。正如牛莉所說:“在家庭這個小社會中，很可能一句自己覺得無關緊要的話，也會對別人造成傷害，在家中更要學會尊重家人。”［2］海清在《媳婦的美好時代》中飾演的毛豆豆和牛莉在電視劇《牽掛》中飾演的金夢瑤從一正一反兩個方面表現了觀眾對理想妻子和媳婦的美好期盼。

二、平凡而神圣的母親

古今中外，母親這一形象一直是文藝作品贊美的對象，電視劇繼承了這一優秀傳統，根據人們總是敬重母親的心理特點，通過細致的故事從方方面面歌頌平凡而神圣的母親。母親對兒女的無私撫育能夠使觀眾感覺到母親的神圣。電視劇《家有九鳳》中的初老太太一個人用二十多年的時間把九位女兒養大成人，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有辛酸和無奈，有艱難和貧困，有離別和團聚，還有歡樂和痛苦。觀眾通過時代變遷看到了充滿內涵的母女關系，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的父母有強烈的同感，想到了自己養育多個子女的艱辛。世紀之交的父母通過對比體驗到了獨生子和多子女之間的巨大養育反差。

初老太太在丈夫早逝的情況下獨自一人頂著生活的壓力盡到了母親的責任，電視劇《戈壁母親》中的劉月季則擺脫了重重的精神束縛給子女創造了一個基本正常的家庭倫理生長環境。結婚16年，丈夫鐘匡民離家13年，兩個兒子基本上是在沒有父愛的家庭環境中成長，劉月季收到離婚信，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在鐘家贍養老人和撫育兒子的辛苦，而是考慮到兒子不能沒有爹也不能沒有娘，于是，不顧路途遙遠和險惡，帶著兒子來到了新疆。不乞求夫妻恩情，只乞求親生父子的感情，劉月季主動和丈夫離了婚，讓兒子得到了父親的關愛。沒有父親是殘缺的家庭環境，同樣，沒有母親也是殘缺的家庭環境。孟葦婷去世后，劉月季沒有和鐘匡民復婚，卻像親生母親一樣照料鐘匡民和孟葦婷的孩子鐘桃和孟少凡，表現出了非凡的母愛。這種母愛就是一種犧牲精神，甚至可以超越人類，普照于動物。被困荒地，戰士將要餓死，萬般無奈，劉月季含痛允許槍殺自己的毛驢。小毛驢猛烈掙扎著要沖向母親，劉月季拼命抱住失去母親的小毛驢失聲痛哭。讓母親選擇了死，讓孩子選擇了活，不是出于食肉目的，而是這樣表現了母愛，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存在著這種神圣的母愛。

古代的孟母三遷證明了環境在孩子成長中的重要性，這種優秀傳統就像遺傳基因一樣存在于母親的生命中。每一位母親都覺得社會環境尤其是周圍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影響著子女的成長，都會努力地維持并改善周圍的人際關系。電視劇《戈壁母親》中的劉月季和丈夫鐘匡民離了婚，并沒有因為他有了新歡而和他反目成仇，她要讓兩個兒子看到親生父母的和諧關系，她要讓兩個兒子明白是包辦婚姻使父親不愛母親，是自由戀愛使父親有了新的愛人。作為一位母親，劉月季沒有嫉恨鐘匡民年輕貌美的新妻孟葦婷，反而讓兒子深夜到河邊拉水，她還親自給臨產的孟葦婷洗澡，這種寬宏大量不僅感動了孟葦婷，也感化了鐘匡民。鐘匡民在劉月季的感召下學會了關愛他人，他乘汽車接過妻子孟葦婷，還上山看望兒子鐘槐，讓獨守哨所的兒子吃了兩頓父親做的飯，體驗到了父親的關懷。劉月季這位隱忍、善良、包容的母親用自己的行動無意識地為孩子們溫暖了生存環境。

母親之所以偉大而神圣，不只表現在有目的的關愛自己的兒女，還表現在對他人無疆的大愛。電視劇《戈壁母親》中的劉月季在孟葦婷健康時關心鐘匡民，在孟葦婷去世后，依然關心鐘匡民，在鐘匡民當官時疼愛他，在鐘匡民身處逆境被造反派關押時，仍然照顧他，甚至親自背著心臟病發作的他去看病。劉月季對鐘匡民的關心和愛護沒有任何自私自利的企圖，不是妻子對丈夫的愚忠，也超越了一般的男女之愛，孟葦婷去世后，鐘匡民讓劉月季搬到他家去住，她婉言拒絕了。劉月季的行為只是出于母性的關愛，并不求任何回報，她沒有刻意爭奪失去的丈夫，卻換來了鐘匡民的理解和深情。第28集劉月季自述后，鐘匡民第一次懺悔說:“看來我得說一輩子對不起你了。”

素樸、平凡而圣潔的母親最能感動普通的觀眾，就像電視劇《戈壁母親》中的歌曲所述，母親“她養育了兒女，也養育了精神。”劉月季胸襟坦蕩，不僅對和自己有特殊關系的人，對其他相識的人們也這樣。在建設兵團，她為周圍的官兵排憂解難，例如團長的婚事、老程父女的矛盾、王朝剛的錯誤，每化解一次困難，就增加一份尊重。普通勞動者劉月季這一母親形象讓觀眾體驗到了中國歷史上最值得永遠記住的獻身精神，引起了觀眾的反思，反思那個年代的熱情和理想，看到了人類解放的曙光，就如馬爾庫塞所說:“男人在喪失人性方面或許更勝于婦女……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婦女執掌著解放的命運。”［3］伊格爾頓也早已認識到了女性對于世界文明的重要意義，這位學者認為:“問題并不在于有了更多的女性參與世界就會變得更好，問題在于如果沒有人類歷史的‘女性化’，世界就不可能得救。”［4］

35集電視劇《家事如天》同樣塑造了一個聰明、睿智、想盡千方百計為孩子們排憂解難的老母親形象。母親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因為父親因病早逝，她便成了子女們唯一圍繞的樹。這年的春節和母親的生日正好湊到了一起，三個兒子便帶著自己的媳婦或女友回到了老家與母親團聚。小女兒小四則始終陪伴在母親的身邊，她和男朋友陳松負責接待著哥哥嫂子們。在一家人團聚的歡樂的氣氛下，母親覺察出了隱隱的大家庭中蘊含的問題。老大大龍和老三三龍之間只要在母親不在場的情況下就唇槍舌戰，老二二龍和妻子李曉莉為了房子不僅搞起了假離婚而且還有了假戲真做的危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母親突然提出了要輪流到三個在城里住的兒子家里居住一段的要求，實際上居住不是老人的目的，她希望為孩子們化解家庭矛盾，使兒女們生活幸福，家庭和諧。

她先來到了夫妻關系搞得很僵的二龍家里，此時二龍和妻子李曉莉之間矛盾重重，兩人瀕臨離婚的邊緣。李曉莉是一個大工廠的廠醫，她不管對待工作還是對待婚姻都是一個認真到了較真地步的人。而她的丈夫鄭二龍卻正好和她相反，是一個除了對待工作很認真外在生活上大大咧咧的人。鄭二龍是一個工程監理公司的監理，他因為工作上的認真使得自己公司的領導對他很有意見。鄭二龍在承受著工作上方方面面給自己的壓力的同時又要面對妻子的嘮嘮叨叨，使得他和妻子之間產生了矛盾。鄭二龍的女助理楊暉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女孩子，她被鄭二龍的正直和幽默深深地吸引，而楊暉的出現又加大了李曉莉的防范心理，夫妻二人的爭吵開始越演越烈。母親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二兒子的家里，就在母親剛剛到來不久二兒子和兒媳之間的戰爭全面的爆發了，這時候兒媳還出了一次嚴重的醫療事故，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母親以她的寬厚，善良和睿智力挽狂瀾，保護兒媳，教給她夫妻相處之道，同時竭力勸說兒子回歸家庭，遠離外界的誘惑，使得這個本來就要傾覆的家庭重獲安寧。

平凡而神圣的母親形象中往往凝聚著女性的生育母題，展現了生育撫育子女過程中母親經受的痛苦、秉持的堅忍，以及可以超越一切困難的強大精神力量。不僅是觀眾看到了個人幸福的意義，還明白了個人與世界的緊密聯系，母性的關愛能夠使社會發展的更和諧。

［1］穆爾維.視覺快感與敘事性電影［M］//張紅軍.電影與新方法.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2:213.

［2］趙楠楠.窩囊有時是美德［EB/OL］.(2010－09－25)［2014－04 － 30］http://epaper.jinghua.cn/html/2010 － 09/25/content_589026.htm.

［3］赫伯特·馬爾庫塞.審美之維［M］.李小兵，譯.北京:三聯書店，1992:149 .

［4］特里·伊格爾頓.二十世紀西方文學理論［M］.伍曉明，譯.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