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明
(四川音樂學院綿陽藝術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肖邦是浪漫樂派的著名作曲家,被譽為“鋼琴詩人”,肖邦作品的獨創性是不可模仿的,他的音樂被人們看作是一首首美麗動人的詩。
弗雷德里克·弗朗西斯克·肖邦(Fryderyk Fanciszek Chopin,1810-1849)偉大的波蘭音樂家,鋼琴家。他自幼深受波蘭民間音樂的熏陶,七歲時寫了《波蘭舞曲》,八歲登臺演出,不滿二十歲已成為華沙公認的鋼琴家和作曲家。肖邦后半生正值波蘭亡國,在國外渡過。1837年肖邦嚴辭拒絕沙俄授予他的“俄國皇帝陛下首席鋼琴家”的職位,并向全世界宣告:“波蘭不會亡”。肖邦晚年生活非常孤寂,痛苦地自稱是“遠離母親的波蘭孤兒”,他臨終囑附親人把自己的心臟運回祖國。肖邦創作了很多具有愛國主義思想的鋼琴作品,以此抒發自己的思鄉情、亡國恨。
為了更好地理解肖邦音樂,讓我們簡單了解一下肖邦創作的四個時期:
華沙時期(早年-1830):這一時期是肖邦一生創作的起點,作品已經閃耀著民族感情和民族風格的光輝。這在他的《d小調波洛奈茲舞曲》(1827)、《C大調馬祖卡舞曲》(1829)中都有鮮明的體現。而這一時期最重要的作品是1830年創作的《第一鋼琴協奏曲》與《第二鋼琴協奏曲》,這兩部作品富于浪漫主義氣質,音樂具有民族民間風韻,情緒明朗歡快,充滿了對幸福生活的熱烈向往。
華沙起義時期(1830-1831年):這時期,肖邦的創作出現飛躍。華沙起義的民族浪潮再次激起了肖邦的愛國熱情和對祖國親人的思念,令他創作出強烈愛國主義內容與高度完美藝術形式相統一的早期杰作《c小調練習曲》(《革命練習曲》)、《a小調前奏曲》等。
巴黎全盛時期(1832-1845):肖邦的具有深刻民族內容、獨創的藝術形式和嫻熟的鋼琴表現技巧的創作日臻完美。他涉獵了各種音樂體裁,從練習曲、前奏曲、馬祖卡、波洛奈茲、夜曲、圓舞曲、即興曲,到結構復雜的敘事曲、諧謔曲、奏鳴曲等,獲得極其豐碩的成果。其中《E大調練習曲》、《降d小調鋼琴奏鳴曲》的第三樂章《葬禮進行曲》、《C小調夜曲》、《降A大調波洛奈茲舞曲》等尤為突出。
晚期(1846年后):肖邦這時的創作明顯衰退,較重要的作品有《幻想波洛奈茲舞曲》、《f小調馬祖卡舞曲》等,依然傾訴著對祖國、親人的思念與期望。
此作寫于肖邦1830年離開波蘭,到達維也納不到一個月,聽聞波蘭人民起義反抗沙皇俄國之事。當時的肖邦在維也納已小有名氣,處在完全成熟的創作時期。當他聽到起義消息后強烈要求回國加入抗爭,心情亢奮不已。因此,此作品是體現肖邦民族情結與激憤心情的代表。
了解了以上背景,本人認為基本可以將此曲的感情基調定為:強烈的情感爆發,又夾雜著陰郁、壓抑、沉重之色,有疑慮,但更多的是對光明和自由的渴望,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因此,這首諧謔曲比較特殊——是一首嚴肅且具有時事意義的作品。
典型三部曲式,有強烈對比的A B A結構。
樂曲的第一主題一出場,就像有股魔力把我們吸引住,聲音很弱,三連音敏捷而又不安地向上揚起,好象提出“問題”期待著回答,或是在營造神秘緊張的氣氛。沉默片刻后,突然迸發出堅毅的回答,有如對不安問題的藐視。如此獨特的開頭,將人引入強烈的樂曲氛圍。此處,意在營造氣氛或是提出疑問。因此,三連音所在的這個音群僅僅是鋪墊一種色彩,而非字字清晰可聞。手指打開略伸長可兼顧音的朦朧感與敏捷度。而后的堅毅回答則利用手指瞬間爆發力,似乎是在堅定波蘭人民起義的信心,第一主題至此結束。
在第一第二主題間,肖邦運用了一個華麗的但仍略有疑問的過渡句,右手的八分音符要彈出介于德彪西和李斯特之間的音色,共經過三個八度的bE bD bA,第一組和最后一組要彈出樸實的純鋼琴的音色。第54小節左手的和聲變化有上升的感覺,而且作者在樂譜上也標注了漸弱符號,似乎在聽覺上給人們畫了一個問號。
兩組疑問后,第二主題粉墨登場,像是在展示一幅對美好未來憧憬的藍圖,由于肖邦性格有含蓄、內斂、多愁善感的一面,因此,右手的旋律要試探性的引入,才更貼近肖邦的風格,此后作者展示給我們一個令人迷醉的抒情性主題(61-71小節)。開始像一團沒有形狀的水氣,飄浮不定,左手分解和弦美麗音浪的襯托是在為右手鋪墊一種色彩,右手愉快地高唱出來,所以右手與左手要通過音量的改變彈出兩個層次來,這歌聲經轉調,升上更高的層次,這時水氣消失,撥云見日,作者用八度音程重復第二主題,似乎為前面的問題找到了更加堅定的答案,再也看不到一絲不安的影子。這才是對樂曲開頭疑問的真正的回答,是對幸福的憧憬。
在演奏第二主題可明顯感受到肖邦的彈性節奏與彈性音量:時緩時急,時輕時重,看似達到音量的最高點 卻又忽然間來了個轉彎,緩和下來,體現了肖邦作品的特點。而左手看似單調的伴奏部分,實際上卻在和聲的選擇、色彩上的鋪墊上,做了精心細致的安排。
緊接著,作者將兩個主題反復了一次,在反復部分,肖邦僅用了一個五連音和一個四連音,就為完全重復的部分增添了閃光點,可見肖邦寫作技藝之精湛。
樂曲進入中間部分。和煦、寧靜、柔和,像母親在搖籃旁的輕聲吟唱,和弦不要彈成古典主義的均衡感,而應該聽高聲部的E、升F,和聲連接間要緊湊,且踏板要換得很干凈。在第二次反復此主題時要聽到低音:升F A D。而405小節左手和弦進來后要有驚訝感,但音樂仍舊在安祥的意境中延續著。
直到中間部分的另一個主題:由一問一答組成的“二重唱”,出現了不安情緒的輕微騷動(406-419小節)。右手高音聲部全為問句,低音聲部是回答,而左手像是在附和,當這個“二重唱”在第三次出現時,似乎演變成了一場情緒激動的爭辯。
中間部分是一片快速的華彩性樂段(432-467小節):像彩虹一樣美麗的音流歡快地上下游離,像秋千在空中自由悠蕩,徹底清掃了不安情緒的騷動,展現出一片光明。此處很容易彈得不夠準確,根據本人學習過程中探索總結出手腕的靈活帶動及拇指穿指的距離是突破決定此技術難點的決定因素。
中間部分的三個主題都經過了重復后,樂曲再現開始的第一、第二主題。然后進入了尾聲部分,(745-755小節):同樣的音型不斷堅定,和聲不斷推進,結尾有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推動旋律不斷向前滾動,瀑布般宏偉的氣勢最后結束在光輝的D大調上。結束前,把開頭疑慮的三連音群演變成魔鬼般的強音,集中凝煉地體現了內心不安憤慨,傲岸的反抗,剛毅果斷。
肖邦的音樂總帶著一種憂傷的詩意,縱觀全部的音樂,沒有宏大敘事,也沒有龐大的曲式結構。像他的圓舞曲、夜曲、馬祖卡等等,大都以精致、細膩見長。有人認為肖邦的音樂是女性化的,是多愁善感的。舒曼說:“肖邦的音樂是藏在花叢中的一尊大炮”。我認為,可以把肖邦的作品比作寂靜的冰川,最堅硬的,同時也是最脆弱的,散發著潔凈、剔透、冰冷、孤傲、高貴的獨特魅力。因此他的作品以動人的音色和富有魅力的表現力著稱。也可以說他的作品是隨意的、幻想的、雅致而迷人的。
肖邦作品中常常以主調音樂為主,復調音樂為輔。因此,肖邦作品的旋律線條很清晰。從表面上看他的音樂很簡單,實際上,往往隱藏著肖邦精心安排的和聲,其和聲色彩的變換大都像光與影的結合。美妙的旋律和閃耀的和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首迷人的音詩。
在本曲中,也可以找到復調性音樂,如圖四。這部分的四個聲部分別以疑問、回答、附和、低吟的形式展示給聽眾,使人們更進一步加深對這一主題的印象。
毫不夸張地說,肖邦的每首作品中都含有裝飾音。可見,在他的作品中裝飾音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肖邦的裝飾音雖然帶有器樂色彩,但與它的歌曲源泉仍保持密切的聯系。作品中具有聲樂性的裝飾音是一種鋼琴花腔,這種裝飾音往往是對主要思想的補充,從來都不會流于空洞。李斯特說:“肖邦的裝飾音很華麗,但并不影響基本旋律的優美,反而大大加深旋律表現力。”
肖邦常利用裝飾音作為重復性樂段的點綴,其裝飾音的處理方法有這樣幾種——猶豫不決的、從高處滑落下來的、開始猶豫逐漸堅定的、開始很沖動后又逐漸沉著的、激起混濁的(如177-179小節)。
在肖邦的音樂中,還有個很重要的特色就是彈性節奏與彈性音量。它是與每個歌唱旋律都不可分的,要采用一些聲樂的技巧延長高音或帶附點的時值,高音輕聲,緩入急停。
這種彈性節奏和彈性音量在此樂段(197-228小節)里有明顯的體現。如第203小節中的波音,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在節奏上和音量上都應該是釋放出來的,即漸快的、強的。但實際上,這里卻要彈成弱的,應突然慢下來一些,像是有一根橡皮筋,當用力拉到極限時,又收縮回去似的,這樣才更符合肖邦的風格。類似的地方有很多,如219-221小節,右手旋律聲部一直在強調一個F音,表面上看要彈成漸強,實際上前三個F彈成漸強,第四個F要突然將音量收回來,彈成弱的,才更有詩意和韻味。
這種彈性音量和彈性節奏不同于自由音量和自由節奏。彈性,不是一發不可收拾的,不是無限制的,不是直上云霄的,而應是總在自由的臨界點,突然轉個彎收回來的。
這些肖邦特有的彈性表達了人類所有的情感:歡樂、痛苦、順從、溫柔、憂郁、愛情、自豪、憤怒、直至受屈辱的愛國者的那種英勇慷慨之氣。
本文以肖邦的第二諧謔曲作為研究對象,簡單了解了肖邦的生平及其創作生涯、并著重分析了該作品的寫作背景、曲式結構、主題及個人處理,從而肯定了肖邦對鋼琴音樂發展起到的巨大的推動作用。它幫助我們認識到,鋼琴是一種能夠用有聲有色的語言表達情感的樂器。肖邦憑借其作品精致細膩、主調為主復調為輔、花腔式的裝飾音、彈性音量與彈性節奏等風格特點,使我們在他逝世百年后的今天,仍被他的孤獨、傲岸、堅強、高貴的音樂語言所深深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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