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靜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 411201)
魯文·茲瓦特翻譯轉移模式評述*
胡文靜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 411201)
1989~1990年,荷蘭學者魯文·茲瓦特提出了自己的翻譯研究模式:比較模式和描寫模式。比較模式即微觀結構模式,在比較模式中,魯文·茲瓦特主要研究翻譯轉移,并列出了三種翻譯轉移類型:調適、調整和變異。比較模式強調對譯文和原文進行客觀、全面和細致的比較與描寫,特別就句子層面以下的語言微觀變化樹立較為科學的衡量標準。描寫模式即宏觀結構模式,適用于文學翻譯研究。
魯文·茲瓦特;翻譯轉移;比較模式;描寫模式
20世紀50年代開始,語言學被用于分析翻譯,試圖用詳盡的例子與分類來說明翻譯的過程。翻譯轉移,簡言之就是原文與譯文之間發生在語言層面的一切變化。50年代末,法國翻譯學者維內和達波內特對翻譯策略的兩種分類(含七個翻譯步驟)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成為經典模式。60年代,卡特福德(Cartford)首先提出“轉換”的概念,他認為翻譯有兩類轉換:層次轉換和范疇轉換,但不少學者批評他“選用的例子過于理想化,多為杜撰而并非真實譯文,且難以超越句子層面來進行通篇分析”[1]62。60~70年代,捷克學者的研究進一步發展了翻譯轉移,列維(Levy)將譯者語言選擇的“漸進語義轉換”與“博弈理論”聯系起來;波波維奇(Popovic)解釋轉換的出現“并非是譯者希望改變一篇文章,而是他努力盡可能忠實地重現它,試圖把它作為一個有機的整體來完整地掌握它”[2]80;米科(Miko)則著重討論翻譯中“表述轉換”以及風格的不同理論方面,他認為,“保留源文本的表述特點或風格是譯者主要的也許是唯一的目標。”[3]66
在對翻譯轉移的種種研究模式中,魯文·茲瓦特(Leuven-Zwart)的模式被認為是最明晰、最廣泛、最詳盡的翻譯分析模式[1]63-65。然而,我國對她在翻譯研究上做出的成績顯然關注不夠,更談不上研究運用了。魯文·茲瓦特的研究模式由比較模式和描寫模式兩部分組成,比較模式涉及源語與目標語之間的細節比較,是微觀結構轉換(包括句子、從句和詞組的層面);描寫模式是宏觀結構轉換(包括諸如人物塑造風格或敘事角度的變化的層面),適用于文學翻譯研究。魯文·茲瓦特相信這兩種互補的模式可以顯示譯者所采用的翻譯規范,有助于減少翻譯研究中的主觀因素。因此,她的研究模式被認為是細致和詳盡的分析模式。
早期對“翻譯轉移”的研究多以詞、短語或句子作為譯文與原文的比較單位。但魯文·茲瓦特認為,作為比較單位,句子顯得太長,而單詞和短語又顯得太短,均不利于比較,因而需要新定出一個新的可供比較的單位,這個新的單位就是譯素(transeme)。根據魯文·茲瓦特的定義,譯素是“能夠理解的語篇單位”。譯素可分為事件狀態譯素和附屬譯素兩種。事件狀態譯素由實義動詞或者系動詞組成的謂語和論元組成,用符號/…/表示;附屬譯素沒有謂詞,它可以看作是“事件狀態譯素的具體說明或擴充”,用符號(…)表示。
例1:原文:/Linda frowned;//she sat up quickly(in her steamer chair)//and clasped her ankles/.
譯文:/琳達皺著眉頭;//她(從折迭椅上)坐起來,//緊握著她的腳踝。/
確定比較單位后,下一步就是確定原文譯素與譯文譯素的共通點,也就是這兩者之間的共有意義,魯文·茲瓦特把它稱為“元譯素”(architranseme),或簡稱ATR,是獨立于原文與譯文之外的一種理論上的假設,它相當于起到原文譯素和譯文譯素比較的基點的作用。ATR一般由實詞或是共有意義的釋義表達,虛詞(如介詞、連詞、代詞)不出現在ATR之中。魯文·茲瓦特認為,在實際操作中,確立ATR時往往需要借助字典中的解釋把這些譯素分別與ATR對比,以確立它們與ATR之間的關系。在比較過程中,我們把原文譯素(source text transeme)縮寫為STT,譯文譯素(target text transeme)縮寫為TTT。
例 2:He bent down.
他彎下腰。
ATR:to curve he body from a stranding position.
通過與其相對應的元譯素來比較源文本和目標文本譯素,可以觀察到源文本與目標文本之間的三種微觀結構轉換,即魯文·茲瓦特劃分的三個主要類型:調適、調整和變異。
調適原來是維內和達波內特用來指七種翻譯策略之一的術語,指“不使用相似的源語與目標語范疇”。他們將其通俗地界定為“因觀念變化引起的信息形式的變化”,它反映出使用不同語言的人看待真實事物和現象角度的細微差別。而按照魯文·茲瓦特的解釋,調適是指“如果一個譯素與其元譯素是同義關系,而另一個與其元譯素是下義關系”,即如果出現在源文本與目標文本譯素之間的轉換提高或降低了概括性程度,那么這兩個譯素之間的關系就被看作是一種調適關系。
例3:/She is crying1/(in the car2)./
她(在車子2里)哭1起來。
ATR1:use loud wordless sound to express emotion
ATR2:vehicle with wheels
例3中STT2與ATR2為下義關系,因為STT2“car”除了表達ATR2中的“vehicle with wheels”這層意思外,它還強調是比較小型的轎車。TTT2車與ATR2是同義關系,所以有翻譯轉移發生,且這種翻譯轉移關系屬于“語義調整/概括化”,也就是說,原文相對具體的譯素“car”被轉換為譯文中相對概括的譯素。通過這樣的比較,STT與TTT之間的細微翻譯轉移也就得到了揭示。
調整是指源文本與目標文本譯素與其對應的元譯素構成下義關系時,它們變為對照關系。盡管許多例子來自譯者有意識的決定,但是調整現象常常是因為語言或文化限制的各種束縛而引起的,當調整還包括提供額外的句法聯系或使模糊的邏輯關系明晰化時,也會被稱為“解釋”。選一個意思稍微不同的詞,用一個詞的另一種詞性或替換一個文體風格不同的詞,都可作為調整的例子。卡特福德則將詞性變化歸為詞類轉換,而范·路文茲瓦特將其界定為“句法調整”或“句法語義調整”。
例4:/she was killed1/(by the pistol2)./
/她(被手槍2)殺死1。/
ATR2:gun
STT2:type of small gun,held and fired with one hand
TTT2:手槍
在例4中,無論STT2還是TTT2都是ATR2的下義,因為無論是原文“pistol”還是譯文“手槍”都比 ATR2“gun”的范圍小,因此,這就在語義層面上造成了修改。
變異(mutation)指兩個譯素之間不能建立起任何關系,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建立ATR。魯文·茲瓦特將變異分為三類:增加從句或短語;刪除子句或短語;徹底改變意思。增加從句或短語即增添原文中所沒有的成分,如增譯;刪除從句或短語即刪去原文中所含成分,如縮譯等;徹底改變意義即刪去全部原文內容,如德萊頓所說的擬作等手法。
例 5:/How beautiful the vase was1,/she thought2./
/花瓶多么漂亮啊!/
ATR2:0
STT:she thought
TTT:0
在例5中,原文中的“she thought”這一詞組在譯文中被刪去,因而也就無法比較原文中的成分。這種翻譯轉移屬于“轉變/刪除”類型。
描寫模式是一種復雜的模式,用來分析在微觀結構層面觀察到的轉換模式,以何種方式影響宏觀結構大范疇,進而又以何種方式影響目標文本相對源文本而言的整體“感覺”。“一旦所有的轉換在微觀結構層面上得到確認和歸類,每種轉換出現的頻率得以統計,那么就可以運用描寫模式來計算累計效應。描寫模式是宏觀結構模式,適用于翻譯文學的分析。魯文·茲瓦特通過一張復雜的圖表描述了這些元素間的互動關系,這種關系將具體的微觀和宏觀結構轉換與篇章及故事層面上的三大功能搭配起來。據說,每一個語義—語用調適對故事層面上的人際功能產生了影響。”這種分析模式通過篩選5 000個單詞,累計了當中每種轉換例子的總數,同時對出現的各種方式進行了檢驗。魯文·茲瓦特的許多研究生也已經將該模式運用到分析西班牙語和拉美文學文本的荷蘭語譯本當中。結果顯示,語義轉換最占優勢,調適/具體化和解釋出現的次數亦很頻繁。魯文·茲瓦特經過分析認為,“翻譯策略應以目標文本為中心,應以目標文化的接受程度為翻譯的關注重點。”她的研究模式遠遠超越了維內、達波內特和卡特福德以語言比較為重點的模式,進入了更高層面的篇章考慮,并且試圖確認翻譯過程中譯者的翻譯規范。同時也運用到圖里的翻譯規范和可接受性理論:“圖里提出強制性轉換和非強制性轉換;前者由語言促發,后者由文學或文化原因促發;目標文本中在多大程度上使用了非強制性轉換,這將決定其初始規范是屬于可接受性還是充分性規范。”魯文·茲瓦特將其與自己的研究聯系起來,作出了新的闡述。
首先,該研究模式充分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大膽借鑒維內、達波內特、卡特福德對翻譯轉移的分類和圖里的規范理論,同時也擯棄了其中一些流于表面的東西,在實驗分析的基礎上推導出了自己的翻譯轉移研究模式。“比較模式強調對譯文和原文進行客觀、全面和細致的比較與描寫,這恰恰是習慣于用朦朧式、直覺式和印象式標準來審視翻譯作品的中國傳統翻譯理論為之欠缺的。”借鑒她的模式,有助于國內翻譯界理論研究打破舊有的束縛,引入西方先進研究方法,不斷改進與完善。
其次,魯文·茲瓦特的比較模式系統并詳盡地闡述了微觀層次的翻譯轉移,充分顧及了源文本和目標文本在語義、句法、語用和文體這幾個方面可能出現的翻譯轉移,并對它們進行綜合歸納。“魯文·茲瓦特的翻譯成果為翻譯評估提供了一個較為客觀、全面和可驗證的基礎,使準確地評估譯作成為可能。”[4]此外,她創造并引入了源譯素的概念,以嶄新的角度進行翻譯,因此更具有科學性,而且在學術創新方面給我們很大的啟示。
不可否認,魯文·茲瓦特的研究模式也存在不足之處。最受學者詬病的就是這一模式過于繁瑣和復雜。她本人也承認比較模式過于復雜,她把翻譯轉移歸結為8大類型,37個次類型,而且區別也并非清晰明了,容易混淆。如未經過專門的學習和研究,這些種類繁多的分類很難馬上用于實踐當中。因此,魯文·茲瓦特研究模式的提出雖然在學界頗受好評,但在實際中卻很少應用。
另外,雖然魯文茲瓦特意圖突出其比較模式的客觀性,但仔細研究卻并非如此。在確定ATR的方面,雖然魯文·茲瓦特聲稱可以借助于字典,但不可否認還需要有分析者的決定。魯文·茲瓦特將元譯素作為一個等值尺度來進行比較,難免會帶有主觀色彩。
本文主要闡述魯文·茲瓦特提出的翻譯研究模式:其一是比較模式即微觀結構模式,在比較模式中她著重于研究翻譯轉移。其二是描寫模式即宏觀結構模式。她的研究模式詳盡準確,不但在西方譯界產生反響,而且對我國的翻譯理論和實踐工作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1]Munday, Heremy. 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M].London:Routledge,2001.
[2]Popovic A.The Concept“Shift of Expression”in Translation Analysis[C]//In J.S.Holmes(ed.)The Nature of Translation:Essays o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Literary Translation.Hague:Muton,1970.
[3]Miko F.La Theorie de l’expression et la Traduction[C]//In J.S.Holmes(ed.)The Nature of Translation:Essays on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Literary Translation.Hague:Muton,1970.
[4]李德超.魯文·茲瓦特論翻譯轉移的比較[J].外國語言文學,2004(4):50-51.
H059
A
1674-5884(2014)02-0148-03
2013-10-15
胡文靜(1991-),女,滿族,江西萍鄉人,碩士生,主要從事翻譯學研究。
(責任校對 王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