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革新開放以來的文化外交

賴兆年

(廣西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6)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的改革開放取得了顯著成就。出兵柬埔寨，與中國惡交，國內實行極左的社會主義改造政策，使得剛南北統一不久的越南內外交困。在阮文靈的領導下越南從1986年開始了革新開放事業，外交上果斷放棄了一邊倒向蘇聯的思路，過渡為“多元化”“全方位”的外交方針。1988年越共政治局頒布了被譽為“體現了越南黨新的對外戰略”的第13號決議—《關于新形勢下的對外政策與任務》，提出了“廣交友，少樹敵”的思想。①該決議重新定位了越南同東盟、美國、中國等組織及大國間的關系，為其國內的經濟、社會建設創造了一個寬松的國際環境。1991年，七大明確表示繼續保護與發展文化事業，繼承與發揚各民族的良好傳統文化，并吸收世界文化精華。“十大”提出建設并發展先進的、富有民族特色的越南文化，將之作為社會的精神基礎。文化既是發展目標，也是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動力，為大力推動國家工業化與現代化事業及融入國際經濟做出了貢獻。要保證以發展經濟為中心、以建設黨為關鍵及以發展文化為社會精神基礎這三大任務相互聯系。這里明確把發展越南文化和發展經濟、黨的建設并列，表明文化對在越南整體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十一大”在外交政策上開始強調“積極主動地融入國際”, “成為國際社會的朋友，值得信任的伙伴和負責任的成員”。②越南首次提出要成為“負責任的成員”，表明了越南開始謀求在國際社會中更大的代表性和話語權，而不再局限于發展國際經濟。而對外宣傳越南先進的、極具民族特色的優秀傳統文化對于提高越南政府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有著重要意義。為此，越南外交部2008年12月23日頒布了《關于在融入國際的過程中，加強文化外交，為越南外交增添新動力的指示》，該指示強調越南的文化由文化外交、經濟外交、政治外交三大支柱組成，并且對執行該指示的各職能部門進行了具體的分工和安排。越南總理阮晉勇在2011年2月14日簽署了《至 2020 年文化外交戰略》，該戰略把越南文化外交定義為以政府為主體而開展的各類文化活動，旨在達到政治、經濟、文化目標，實現國家利益的目的，同時符合對外工作的總體要求。戰略主要涵蓋以下5個方面的工作：啟動、打通越南與那些尚未建立多種關系的國家和地區之間的關系；與各國促進、加強和深入了解；推介越南在國際上的形象；開展文化活動，讓越南有更多的遺產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并吸收人類文化精華豐富民族的文化特色。③這樣，越南為在提升自身影響力，營造良好的發展環境而開展的文化外交有了政策制度上的保障。

一 文化外交

美國外交學家拉爾夫·特納在20世紀40年代率先提出了文化外交這個新名詞，后經弗蘭克·寧科維奇進一步豐富完善了文化外交的內涵。我們可以形象地把文化外交理解成一國文化和外交的聯姻。因為它是主權國家以文化的傳播、溝通與交流為載體而進行的外交，是用文化這一更易為他國所接受的手段而達到國家某種戰略意圖的對外交流。國內學者多數認同文化外交是在主權國家主導下，通過和平的方式維護本國國家利益及實現對外戰略目標的外交活動。這里突出的“和平性”表明了文化外交不是通過軍事、武力威脅進行國與國間的交流而是通過談判、協商的形式對外行使主權。假如一國憑借著強大的軍事、經濟實力，強行向外輸出本國的價值觀，這種行為已經演化為文化交流的另一個極端即文化滲透或者文化侵略。

開展文化外交活動，其形式是豐富多樣的，包括國家間的雙邊文化交流項目，給外界推介本國的文化“產品”，包括電影電視、歷史名人、文化遺產、藝術作品等。還可以動員海外的僑民在僑居國宣傳本國的教育理念、習慣傳統、價值觀念等。從國家層面來看，就是要出臺相應的文化外交戰略，以在政策上重視、形式上規范、經費上保障各項文化外交活動順利實施，以讓文化外交切實地維護國家利益，進一步提升國家軟實力。概括來說，文化外交的形式主要由兩個方面構成：一個是國與國間的官方行為，國家間的各類文化協定、文化交流項目、學術會議等都屬于這類。另一個是一國政府對外國民眾、國際社會所進行的一項公共外交活動。它依靠國家輿論，潛移默化地影響他國來實現本國的戰略意圖。在這里，我們有必要提及公共外交這個概念，其核心就是“告知、接觸并影響”外國公眾，是一種開展國家行銷、塑造正面良好國家形象的戰略策劃。韓召穎先生在《輸出美國：美國新聞署與美國公眾外交》中指出“在很多國家的外交實踐中，文化外交和公共外交這兩者是重疊或者合并到一起的，例如，在英國的‘文化外交’，在美國則稱之為‘公共外交’……或者說，本來就不做區分，都是指一國政府所從事的、面向國外公眾的、公開的、對外文化關系。”④筆者較為認同韓召穎先生的觀點，故本文不對此做更細致地區分，都看作是文化外交。

二 文化外交在越南的實施

越共“十一大”重申，要繼續落實好擴大對外關系、積極主動地融入國際的主張。2011年增補的《越南過渡時期國家建設綱領》也指出要長期實行獨立、自主、和平合作與發展的外交路線，提高國家的地位。2011年頒布的《到2020年文化外交戰略》中明確了包括外交部、文化體育和旅游部、信息與傳媒部等在內的部委展開文化外交的具體任務。2012年8月28日，外交部部長范平明在外交部成立67周年之際發表了重要文章，其中提到“文化外交為提高越南的國際地位和發揮‘軟力量’做出貢獻，從此加強我國與伙伴國的合作關系并增加世界對越南的了解。近幾年來，文化外交取得了巨大成就。”⑤

1. 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中積極主動地發揮作用，成功申報了多項世界文化遺產。1976年南北剛統一后不久，越南成為了UNESCO的成員，一年后國家教科文組織委員會應時而生。此后，UNESCO成為越南開展文化外交的一個重要平臺。越南加入了UNESCO的許多公約、支持了很多倡議、聲明。同時參與并主辦了UNESCO的各大活動。到目前已經3次成為該組織執行局的成員。2013年6月20日越南總理阮晉勇會見了UNESCO總干事伊琳娜·博科娃，阮晉勇表示越南將繼續發揮好成員國的作用，推進與UNESCO全方位的合作。希望UNESCO能把寧平省長安風景區，海防吉婆島旅游區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把天唱和義靜省的民歌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截至2012年底越南共有10處世界文化及自然遺產、7項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3項世界及地區記憶計劃資料遺產、8處世界生物圈保護區及1處世界地質公園等稱號。在UNESCO所進行的各種活動不僅提高了國際地位、向外傳播了越南的正面形象。而且可以讓越南以UNESCO為渠道吸引更多的外資投入到國家的文化教育、科學技術等領域。這些文化遺產將受到越南政府更有效的保護，同時還會吸引更多的國內外游客進行旅游觀光，極大地刺激了旅游業的發展，帶動了社會經濟良性協調發展。2013年3月15日，在河內越南教育-培訓部、UNESCO與三星集團簽署了可持續發展教育倡議書，旨在加強教育系統應對當代挑戰及可持續發展的能力。越南由此成為第一個受惠此項協議的國家。越南在UNESCO中發揮作用近40年中，國際威望得到了有效提高，使得外界以UNESCO為平臺更好地了解到真實的越南面貌，認識到越南民族的特色文化。這與越共“十一大”提出的想要“積極主動地融入社會”，成為對“國際社會負責任的成員”的主張一脈相承。越南對內要建設先進而富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大力發展文化藝術事業；對外通過外交三個支柱之一的文化外交擴大國際文化合作，把國內優秀的文化產品輸送到國外去。在此過程中，越南UNESCO國家委員會的多邊外交政策日益發揮其重要的作用。

2. 舉辦多場國際文化交流項目，借此推介越南形象。2010年以來越南陸續承辦了“為和平和繁榮的東盟共同體”步行節、東盟郵票冊亮相儀式、東盟飲食周、第16屆、17屆東盟峰會閉幕式上的大型文藝表演等文化活動，向世界推廣越南形象，同時為加強東南亞乃至亞洲地區各國的互相交流和了解做出積極貢獻。2010年10月10日在河內建都千年慶典，越南做足了宣傳文章，期間舉辦100多場文藝表演活動，UNESCO總干事博科娃在慶典啟動儀式上向河內市頒發了認定升龍皇城遺址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證書，這次慶典更好地幫助了國際友人了解作為“和平首都”的河內形象。

越南政府還在不同國家舉辦“越南年”“越南月”“越南周”以及為期1-3天的“越南日”活動。如2008年在馬來西亞舉辦的“越南文化周”、2011年在委內瑞拉舉辦的“越南文化周”、在比利時舉行的“越南電影周”、在日本東京舉行“越南飲食日”等。越南通過實行《到2020年文化外交戰略》、推動成立文化外交的基金會、在國外舉行“越南日”以及“越南周”等活動都豐富了越南開展文化外交的形式。

過去的2012年越南還進行了如下幾個重要的文化交流項目：值越老建交50周年、《越老全面友好合作條約》簽署35周年和2012年越老團結友好年之際，8月15日，越南軍事博物館在河內舉辦了《越老情誼》圖片展； 8月24日-26日，為響應2012年越南國家遺產旅游年，廣南省政府與日本駐越大使館共同舉行第十次會安—日本文化交流會；9月5日越南駐古巴大使館與亞洲房屋博物館聯合舉辦《越南畫報》推介會和“越南國土人情”圖片展，進一步把越南形象推廣到古巴；9月10日在河內越南文化、體育和旅游部舉行了2012年第三屆國際木偶藝術節活動啟動儀式；11月8日-11日在太原省舉辦第二屆越南太原國際茶節，更好地向國外推廣了越南太原名茶。以上各系列文化交流活動，大力推介了越南的風俗文化、名勝古跡和旅游資源，讓國際友人通過更多的渠道了解越南。

3. 注重對外輸出優秀影視藝術作品，充分發揮歷史名人的影響力。越南優秀的文學作品均有了外文版，如阮攸的《金云翅傳》被翻譯成數十種語言、胡春香喃字詩有了斯洛伐克語版、韓語版的《征婦吟》、多種譯本的胡志明漢字詩。2011年《鄧垂瓚日記》世界語版發行，至此，該日記已被翻譯成19種語言。值胡志明主席誕辰123周年之際，古巴圖書協會出版了胡志明主席詩集《獄中日記》西班牙語版。媒體也是傳播越南文化的有效渠道。越南媒體和通訊當前較為發達，各類不同網站中大部分設有英語、漢語、法語、俄語等語種，讓國際友人更便利地搜索到越南的相關信息。1987年胡志明主席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歷史文化名人、民族解放英雄的稱號，2010年值胡主席誕辰120周年之際，越南在國內外都舉辦了各類慶祝活動，并且更加重視胡志明小道的遺址保護工作。2012年，阿根廷、老撾和泰國興建的胡主席塑像均如期落成，在俄羅斯、斯里蘭卡開設胡志明紀念館也在規劃當中。此外，2009年越南政府開始了“幫助旅居國外越南人教和學越南語”的措施，首先在老撾、柬埔寨、俄羅斯、美國和加拿大等國開展教學試點，這有效地擴大了越語、越南文化的輻射范圍。

三 結語

“六大”以來的革新開放使得越南能夠更廣闊地與世界進行交流，結束了極左的經濟政策和“一邊倒”的外交路線，越南進入21世紀后每年的經濟增長率保持在6%左右，在東盟各國中處于第二發展層次，文化外交在近年來受到了越南政府的重視，也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1. 打出了一張形象牌，讓世界更好地認知越南。抗法、抗美及出兵柬埔寨，在戰爭陰霾下的越南給外界的印象多是閉塞落后。越南出臺的《關于加強文化外交的指示》及《到2020年文化外交戰略》都明確了越南外交的三大支柱即政治外交、經濟外交和文化外交。新世紀以來越南開始活躍在申報物質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行列當中，注重保護發掘歷史遺跡，特別是2012年，越南的永嚴寺佛經木板和雄王信仰分別被教科文組織認定為世界記憶遺產和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吸引了國際友人的關注。在外交部及文化體育旅游部的積極推動下，越南在國內外舉辦了系列專題文化和國際文化交流活動，大力傳播了越南先進的、極具民族特色的文化，向外推介了越南形象，提升了越南軟實力。

2. 為越南贏得了一個較為和平、穩定、寬松的發展空間。革新在外交上的舉措就是改變“一邊倒”，逐步過渡到“多元化”外交，扭轉了政治上被孤立，經濟上受封鎖的被動局面。外國也漸漸地恢復了對越南的經濟、技術援助，越南以文化外交為跳板，積極主動地融入國際，走向世界；這也給越南爭取到了大量的外資和技術援助，吸引了五湖四海的游客為其社會、經濟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更為重要的是，越南已成功地改變了其邊緣國家的地位，成為了活躍在世界舞臺上的新興國家。

3. 有利于越南與周邊國家增加政治互信，為和平解決領土爭議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環境。和平與發展是當今時代發展的主題，我們不能再用冷戰思維去解決政治爭端，如何和平解決與周邊國家的政治分歧，爭取國際社會的理解和支持？文化外交無疑是有效的抉擇。越南作為東南亞、甚至世界少有的社會主義國家，適時地采取了文化外交政策，向周邊各國表明了“廣交友，少樹敵”的外交思路，不論意識形態，愿與世界各國發展友好外交關系，能夠在多邊政治問題上爭取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有效地維護地區和世界的穩定。

越南作為一個后起之秀，文化外交取得了顯著的成就，但是諸如貪污腐敗、跨國犯罪、政府機構有待完善等機制性問題仍然制約著越南向文化外交強國邁進，總地來看，文化外交為越南經濟發展、社會進步所做出的貢獻是不容忽視的。

注釋

① 林明華.新時期越南外交[J].當代亞太，2003(3)：31.

② 越南共產黨.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J].越南國家政治出版社，2011：102.

③ 李碧華，譯.到2020年越南文化外交戰略[J].東南亞縱橫，2011(8)：21.

④ 韓召穎.輸出美國：美國新聞署與美國的公眾外交[J].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22.

⑤ 范平明.越南外交67周年：面向新的發展高度[N].越南人民報，2012-8-28.

[1]李智.文化外交：一種傳播學的解讀[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2]陳明映.中越文化外交研究[D].云南大學,2012.

[3]潘垂蓮.21世紀的越南文化外交[D].吉林大學，2012.

[4]黃珂.冷戰后中國對東盟的文化外交研究[D].湖南大學,2011.

[5]胡文濤.美國文化外交及其在中國的運用[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