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艷君
(青海民族大學 法學院,青海 西寧 810000)
罪刑法定主義的早期思想淵源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罪刑法定主義的思想早在羅馬帝國就已有萌芽;第二種觀點認為罪刑法定主義的思想源于12世紀的教會法;第三種觀點認為罪刑法定主義的思想來自1215年英國的《大憲章》第39條。根據上述幾種觀點,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刑法專業組織的專家們從它們的各自時代、歷史背景的角度出發得出結論:第三種觀點是正確的。[3]1215年英國的《大憲章》第39條雖然是罪刑法定原則的思想淵源,但作為一項正式的制度卻是1810年的《法國刑法典》第4條首次確立的,該原則被認為是罪刑法定原則的直接淵源。該原則從英國《大憲章》的早期思想產生之日起發展至今已具有幾百年的歷史,由于此原則順從了法治與民主的發展趨勢而被現代各國廣泛應用。[4]
罪刑法定原則的生命力在于它的內在價值,內在價值是罪刑法定原則的靈魂,如果失去其價值,那么,它就只剩下了一只軀殼,該原則就失去了它的指導性,從而導致人們的理解產生不應有的偏差。[5]罪刑法定原則的核心價值就是保障人權。談到人權,在這里需對其進行簡單介紹。人權,即把人作為人的,以人的自然屬性為基礎,以人的社會屬性為本質的屬于人的權利,其思想最早產生于古希臘的斯多葛學派和古羅馬的法學家,格勞秀斯是近代意義人權學說的創始人,經霍布斯、洛克等人到盧梭而趨于完善。英國1628年的《權力請愿書》和1689年的《權利法案》等是近代人權較早的法律實踐,美國1776年的《權利法案》和《獨立宣言》是較為全面的從法律上肯定人權的資產階級立法。[6]法學界對保障人權有不同的看法。
李國如分別從罪刑法定價值的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面分析,從宏觀方面來看,罪刑法定的價值就是“天平”,一邊是秩序,另一邊是公民權利;從微觀方面來看,罪刑法定原則的內在價值就是保障人權。[7]陳瑞華對人權保障的理解是人權并不受國家權力的任意侵犯,并提出了“憲法之下的公法一體化”,其含義包括三個方面:1.公法中的人權問題都是憲法問題;2.憲法性權利要得到實現取決于完善的部門法;3.公法中的權利幾乎都是相通的,它們均需從憲法中得到保障和救濟。[8]這都是從個人權利處于被動角度來寫的,有人認為保護個人權利應主動出擊,正如魯道夫·馮·耶林所說的:“當個人的權利遭到故意侵害時,進行斗爭是一種個人對自己的義務、一種對集體的義務,因為個人為其權利本身承擔著責任。”他認為,犧牲一項被侵害了的權利是懦弱的行為,是對共同體的最大傷害,為權力而斗爭是自我維護的行為,如果不能實現自己的權利,那他放棄的不僅是其自身的利益,而且還是其共同體的利益。[9]因此,當個人的權利遭到侵害時在指望國家的同時還要自己努力爭取,畢竟在公共權力和個人權利的關系上,前者占據了主導權,后者則處于弱勢地位。在主動爭取自己利益時,司法部門也許是我們的主要途徑,為個人利益提供了一定的保障。然而,孟德斯鳩在《論法的精神》一書中對法官及司法權力做出了批判,他認為法官受人理智的限制難免會犯些錯誤,尤其是那些素質不高的法官,這就需要司法程序加以完善,另外,人們不斷要求限制行政權力來保障司法權力,而他認為司法權力也需要制約,濫用司法權力也會對公民的權利造成很大的傷害,不管是行政官還是法官,只要是權力的擁有者就都不是神圣的。[10]
罪刑法定原則的確對保障人權起到了非常大的積極作用,但該原則在保障人權的同時也侵犯了人權,正如“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法無明文規定不處罰”這句經典表述一樣,這句話本身就隱藏著對人權的潛在威脅,即如果某個人的行為確實有嚴重的危害性,也確實使他人或集體的利益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只是由于我國法律沒有相關的規定,根據罪刑法定的原則就應將該人無罪釋放,這無疑為那些鉆法律漏洞的犯罪分子提供了一個合法的理由。近年來我國越來越多的人都在“研讀”法律,他們不是對我國的法制做貢獻,也不是喜歡法律,而是在找我國法律的漏洞,進而達到既可以非法獲利又可以免受處罰或減輕處罰的目的。除此之外,法律的滯后性、抽象性、機械性都是侵害人權的定時炸彈,但不管法律多么發達完善也不可能做到完美,只要是人制定的法律就有人為因素,對其缺陷我們可以加以不斷完善,但卻不能因為其缺陷而對其全盤否決。以下是我個人就我國法律提出的幾點建議:
1.嚴禁非法取證,建立沉默權制度。
罪刑法定原則的必然要求就是反對法外刑、無罪不罰。雖然犯罪人在實施犯罪的同時侵害了其他的合法權益,但我們并不能因此就剝奪了犯罪人的一切權利,不能為了定其罪而進行非法取證。如果斷定他有罪,那么只能嚴格依照法律對他進行刑罰,對犯罪人適用法外刑,則會使人權保障這一價值毫無意義。刑訊逼供就是非法取證的典型行為,在這方面,美國、加拿大、德國做得比我們好,因此,建立保障犯罪嫌疑人合法權利的制度勢在必行。在嚴禁非法取證的同時,我們還要建立沉默權制度,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明確規定犯罪嫌疑人有如實回答自己罪行的義務,由此可見這是對犯罪嫌疑人權利的侵犯。公民對自己的罪行有權保持沉默,這既是對公民自身的一種保護,也是對其自身的一種尊重,因此,沉默權制度應該盡快在我國實行。
2.健全司法獨立制度。
罪刑法定原則要求法官應該持中立的態度來判案,嚴格按照法律辦事。但在現實生活中,要做到司法獨立確實不是件易事。但我們可以加以完善,上文提到孟德斯鳩對法官的批判,他是站在被害人的角度來考慮的,在這我想站在法官的角度說幾句。司法獨立的重心在于法官,只要法官沒有后顧之憂,司法獨立就有可能實現,比如建立法官經濟保障制度,使法官有足夠穩定的收入,可以使其免受外界干擾,進而可以避免大量的不公平的裁判,甚至冤案、錯案。另外還可以建立法官職位保障制度,使其不用擔心因說錯一句話、辦錯一樁案而遭受撤職、免職。因為犯罪人一般都是以秘密行動來實施犯罪行為的,所以很多案件的真實情況只有天知地知當事人知,法官是人,不是神,無法知道完整的作案過程,只有根據搜集到的零零碎碎的證據組成的證據鏈來判案,只要法官依法判案,就算違背了犯罪事實也不需要承擔責任,這也是對法官人權的一種保護。另外,法官判過成千上萬個案子,具有非常豐富的經驗,如果僅因一時的過錯而遭免職,不僅是國家的損失,而且在培養人才方面也是巨大的損失,畢竟一個具有豐富經驗的法官和一個經驗不足的法官相比在培養新人方面的效果是有很大差別的。除此之外,行政權力也是干涉司法的重大方面。許多法官因畏懼對方的權力而做出違背法律的判決,這就要賦予法官相對合理的某些特權來對抗行政權力,當然,其權力不能超過合理范圍,否則將對人權構成威脅。
3.罪之法定有待完成。
罪刑法定原則在我國刑法中主要體現在罪之法定和刑之法定兩個方面,兩者是相輔相成的,如果罪名不明確的話,那么刑罰也會跟著混淆,因此,罪名的明確化十分重要。1979年的刑法存在三個“口袋罪”:流氓罪、投機倒把罪和玩忽職守罪。這三個罪名定義模糊不清,以至有相似性質的犯罪都往里裝,嚴重侵犯了公民的權利,為了防止此處的弊端,我國在1997年的新刑法中規定了罪刑法定原則,要求罪名必須明確化,因此,將以前的“口袋罪”給予了分解,如把流氓罪分解成了聚眾進行淫亂活動罪,侮辱、猥褻婦女罪,聚眾斗毆罪,尋釁滋事罪四個具體罪名;取消了投機倒把罪;對瀆職的行為也進行了具體的規定,但在取消以前“口袋罪”的同時又創立了新的“口袋罪”,如我國現行刑法規定的非法經營罪、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等,這對犯罪人的人權保障無疑是不利的,也使得罪刑法定原則大打折扣。
雖然我國刑法已明確規定了罪刑法定原則,憲法中也載入了“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但人權在其他部門并未得到全面貫徹,在此方面我們需要做出更大的努力,使人權的保障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實現。總之,罪刑法定原則的確立是我國刑法走向成熟的標志,也是我國法治文明的標志。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外互涉的刑事案件會越來越多,重視對人權的保障有助于建立我國良好的國際形象,使外國人感受到中國不僅講人權,還能夠保障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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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薛倫倬.馬克思主義法學新探[M].重慶出版社,1992:176—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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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陳瑞華.法律人的思維方式[M].法律出版社,2011:221—227.
[9][德] 魯道夫·馮·耶林.為權利而斗爭[M].鄭永流譯, 法律出版社,2012:62—71.
[10][法] 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申林,譯.北京出版集團公司,北京出版社,2012:3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