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當下時代的一個命題,幸福是對個體而言,不應該用一個恒定概念去概括,我希望這本書(《幸福了嗎》)不單是屬于我個人的自傳或隨筆集,而是與讀者的一次心靈上的共鳴。
我是三年前跟金麗紅(長江文藝出版社總編輯)說“幸福”是個話題。對我來說這依然是個問號。隨著年歲的增長,幸福在減少。對于40歲的人來說,留給自己感覺幸福的時光不像20多歲時感覺那是無限的,如果知道自己不那么幸福,就要想點兒招了。起碼要把腳步放慢。
讓自己的腳步慢下來。現在的一年四季,你是通過天氣預報感知到的還是親身感到的?我小時候會感到雪軟了、樹芽綠了、開河了,我拎著開河的魚回來。現在我們是通過數字感知的。還有一個方面很重要:可以扔掉一些東西,你得看明白。比如這個封面,我要回到生活中本來的樣子。我終于脫掉了“工作服”。再有,對一些看似“無聊”的事情,不必無聊地看待。寫詩重要還是簽合同重要?我說對于生命來說寫詩重要。
所有的事情都是平衡的。你得到一些好處,就不要抱怨你失去的。我會平靜接受。但如果真有下輩子,我不想再做電視主持人,我可以做廣播,有自己的聽眾群、可以表達,但誰都不認識我。但這是你的職業,沒辦法。
……現在我還深愛著新聞這個行當,新聞行當也需要我,但總有一天我們會說分手,那時我會去做讀書欄目。我相信既然是折返點,意味著很多被我們忽略的東西還會重新重視起來。
我希望有一天我去意已決而觀眾戀戀不舍,但萬一反過來怎么辦?如果時代走得更快一些,你也可能成為被拋離的那一個。我們這個行當沒有年齡的限制,一切向好的方向走,干到80歲也是可以的。做工作和幸福感不是反向的關系。各位最初想干新聞,可能和收入沒太多關系,你看重的是另一筆收入吧?一些小小的屬于新聞人的成就感。如果這個都實現不了的話,你還會做嗎?即使記者做礦難,也不意味著遠離幸福,只要能夠推動社會就好。
只要是在家里,和家人度假時,家人睡了,我會寫作到一兩點。工作忙,OK,但我覺得讓大家忙的不是工作,而是工作之外的應酬,我發現有很多場所我不去也沒問題,所以我的飯局越來越少。你約束了自己的腳步,除公益的活動外,你可以說不了,直奔宅男而去的時候,就是在放棄、放下,說不。很多活動少參加一點沒壞處。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走過紅地毯,走得極其不像,像長頸鹿一般。
我不會當我孩子的編劇,我會和孩兒他媽當一個觀眾,給他鼓掌。我和兒子在家經常哥們兒長、哥們兒短的。他狂熱地喜歡足球,我就給他找很多相關的資料。有時候我們也進行一些深度交流。我可以給他搭臺,但不要幫他唱戲。我希望他以后有健全的性格和內心,這是未來社會最難得的財富。
個體的幸福是一部分,跟時代也有很大關系,我們正處在幸福缺失的急劇變革的時代。當物質越來越多,幸福并沒有如約而至。就像尊嚴寫進政府工作報告,個人也應該將幸福寫進未來的目標。幸福跟快樂不太一樣,快樂可能是幾秒鐘的事情,也可以用快樂衡量。幸福是一種內心的平靜,安寧,每天很愿意起床,周圍的人也能夠感受得到。幸福不幸福跟你每天穿的鞋一樣,只有自己知道。
(本文摘自“白巖松談新書《幸福了嗎》”)
(編輯 湯知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