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轉化型搶劫是搶劫的一種特殊類型,由于我國《刑法》第269條的規定是犯“盜竊、詐騙、搶奪罪,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而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的,依照本法第263條的規定定罪處罰”。從該條規定可以看出,轉化搶劫罪適用的前提條件是犯“盜竊、詐騙、搶奪罪”。那么作為轉化型搶劫罪成立前提條件的犯“盜竊、詐騙、搶奪罪”是指需達到具體的犯罪構成還是只需存在犯罪行為,目前學界尚存爭議。
關鍵詞:轉化型搶劫;罪行;罪名
由于我國《刑法》對盜竊、詐騙、搶奪罪的成立條件與德、日等大陸法系國家不同,要求詐騙、搶奪數額較大、盜竊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等,才能構成相應的犯罪。對于作為轉化型搶劫罪成立前提條件的犯“盜竊、詐騙、搶奪罪”,是否也應該理解成是指盜竊、詐騙、搶奪行為已經構成具體犯罪,可謂眾說紛紜,爭論不斷,介于此,兩高于1988年3月16日在《關于如何適用<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的批復》(以下簡稱《批復》)中指出:“在司法實踐中,有的被告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雖未達到數額較大,但為了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而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情節嚴重的,定搶劫罪;若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 ,情節不嚴重、危害不大的,可不認為是犯罪”。部分學者根據該《批復》,認為轉化型搶劫罪前提條件不必是先構成盜竊、詐騙、搶奪罪,也就是說《批復》在此采取的是罪行說,而不是罪名說。對于此,目前學界存在以下三種觀點。
一、罪名說,盡管許多學者認為《批復》采取罪行說,但部分學者仍堅持認為,首先,刑法第269條的規定是“犯盜竊、詐騙、搶奪罪”,條文已經表述得十分清楚明了,根據罪刑法定原則,轉化型搶劫罪前提條件必須是具體的罪名。其次,在制訂1997刑法時理論界和司法實踐部門曾經提過將“犯盜竊、詐騙、搶奪罪”修改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的意見,但未被立法部門接受,可見現行刑法中轉化型搶劫罪的前提條件的立法本意就是要求先行行為必須構成盜竊、詐騙、搶奪罪;甚至有觀點認為1988年《批復》對今天的而司法實踐沒有指導意義,原因在于該《批復》是1988年下發的,《刑法》在1997年修改時,并未吸收其中相關的規定,況且《批復》對其中的“情節嚴重”未有具體規定,實踐中很難掌握,容易導致自由裁量權的濫用,造成司法不公。還有部分學者認為轉化型搶劫罪作為轉化犯的一種,應當是罪與罪之間的轉化,先犯盜竊罪、詐騙罪、搶奪罪是構成轉化型搶劫罪的前提條件,否則不轉化為搶劫罪。[1]
二、罪行說,持該說學者認為只要行為人實施了盜竊、詐騙、搶奪行為,無論該行為處于何種階段,均可以成為轉化型搶劫的前提條件,這其中,有的觀點認為盜竊、詐騙、搶奪行為既不要求數額較大,也不要求構成犯罪,即不論財物數額大小均可轉化。[2]那種貌似符合罪刑法定原則的觀點,不僅在理論上與罪刑法定原則在訴訟程序上必然要求的“無罪推定原則”沖突,而且在實踐中以及為苛刻的條件排除被害人以及第三人實施正當防衛的可能,原因在于被害人以及第三很難判斷行為人的行為到底什么時夠構成盜竊、詐騙、搶奪罪?什么時候進行防衛才是適時防衛?才能免于法律的非難,故有觀點建議,應將我國《刑法》第269條修改完善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依照本法第263條的規定定罪處罰”。這樣,既能有效打擊犯罪,也更符合《刑法》269條的立法本意。
三、折中說,該說學者從刑法269條的犯罪性質和危害程度以及立法原意出發,再考慮到刑法協調統一和標準明確一致的需要,適用刑法第269條定罪時,不應對先行的盜竊、詐騙、搶奪行為的數額作限制,不要求達到“數額較大”,但也不能是數額很小的小偷小摸的行為,因此,不能說只要行為人實施了盜竊、詐騙、搶奪行為,無論數額多少都可轉化為搶劫罪,這樣會毫無限制的而擴大轉化的搶劫罪的處罰范圍,從而使刑法第269條盜竊、詐騙、搶奪罪中“罪”字所應有的限制轉化搶劫罪范圍作用的喪失殆盡,繼而違背該條規定的立法精神。在認定轉化型搶劫時,應當將盜竊、詐騙、搶奪的財物數額與行為人使用暴力或者暴力威脅的程度結合起來考慮,盜竊、詐騙、搶奪的財物數額較大的,只要行為人實施的暴力或者暴力威脅不是顯著輕微的,就可以轉化為搶劫罪,數額接近較大的,則要求行為人的暴力或者暴力威脅達到嚴重程度,才能轉化為搶劫,但如果行為人使用暴力造成傷害或死亡,構成故意殺人、故意傷害或者過失致人死亡的,則按相關規定處罰,[3]
四、結論,從上述的前兩種觀點看,第一種觀點主張的罪名說,其不足之處在于可能導致危害性質與程度基本相同的一般搶劫與轉化型搶劫在定罪上嚴重不協調,影響刑法罪刑的一致性,如果盜竊、詐騙、搶奪行為數額不大,但行為人為了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而當場實施與搶劫罪相當的暴力行為時應如何定罪?若定傷害罪或故意殺人罪,則不能真實反映這種案件本來的特點及其危害性質,甚至在僅造成輕傷害的情況下會有罪輕刑輕之虞;第二種觀點主張的罪名說其不足在于可能把一些不必用搶劫罪規制的行為納入搶劫罪的規制,例如,16歲的甲在街上閑逛,從乙的水果攤上偷拿了一個蘋果,乙發現后將甲揪住,甲對乙拳打腳踢,能否認為甲構成轉化型搶劫,按罪行說,甲當然地構成搶劫罪,當判三到十年有期徒刑,然而,從案件的實際危害衡量,該結果給人實在太重的“感覺”,而且諸如此類的問題在司法實踐中具有普遍性。因此,對于行為是否能轉化為搶劫罪,應把行為人前行為即盜竊、詐騙、搶奪行為數額大小與后行為即暴力或者暴力威脅的程度嚴重與否加以綜合考量。因此,折中說更為恰當,原因在于:
從《刑法》的解釋及修訂歷史沿革來看,在1988年《批復》之后1991年6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關于盜竊未遂行為人為抗拒逮捕而當場使用暴力可否按搶劫罪處理的答復》(以下簡稱1991《電話答復》)中談到:如果行為人“盜竊未遂”即使尚未構成盜竊罪,但為抗拒抓捕二、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也可按《刑法》第153條搶劫罪定罪處罰,如果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情節不嚴重、危害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如果行為人盜竊未遂已構成盜竊罪的,但使用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情節不嚴重、危害不大的,應以盜竊罪未遂從重處罰,再到2005年6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搶奪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2005年《高法解釋》)規定,行為人實施盜竊、詐騙、搶奪行為,未達到“數額較大”,為窩藏贓物、抗拒抓捕或者毀滅罪證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情節較輕、危害不大的,一般不以犯罪論處;情節嚴重的,可依照《刑法》第269條的規定以搶劫罪定罪處罰。由此可以看出前兩份規范性文件雖然以超出字面含義方式解釋轉化型搶劫的前提條件,但也仍有一定的含義限制,1988年《批復》當場使用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需具備情節嚴重,才能轉化為搶劫罪,否則不認為是犯罪,更談不上搶劫罪,1991《電話答復》也規定有情節嚴重限制,2005年《高法解釋》也規定情節較輕、危害不大的,一般不以犯罪論處,與前兩個文件基本一致,不僅要考慮數額大小還需考慮暴力或者以暴力相威脅的嚴重程度,再次從立法意圖看,立法者在制定這一條文時的出發點,主要是考慮到盜竊、詐騙、搶奪行為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向搶劫罪轉化的情況,對這種行為有必要予以嚴厲地懲罰。既然刑法第263條對搶劫罪沒有強調財物數額較大的限制,那么,對于轉化型搶劫罪的前提條件就沒有必要強調必須達到“數額較大”。當然,如果先行盜竊、詐騙、搶奪財物的數額不大,當場實施的暴力或暴力威脅又非常輕微,符合刑法第13條但書的內容,自然也就談不上犯罪的問題了。
參考文獻
[1]張國軒:《搶劫罪的定罪量刑》,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43頁。
[2]趙秉志:《侵發財產罪》,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11頁。
[3]李希慧:“搶劫罪的對象、標準及轉化問題研究”,載《人民檢察》2007年第18期。
作者簡介
查洪,貴州師范大學法學院刑法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