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移民作家及其作品解讀

摘 要：新移民作家在國際上的影響越來越大，他們面對著東西兩大塊文化，視野更開闊，角度更新穎。本文通過分析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新移民作家，總結出新移民作家的特點，并通過比較其作品來探討文化碰撞下，新移民作家作品中主題的變化、情感的變遷和視野的拓展。

關鍵詞：新移民文學；嚴歌苓；哈金；查建英

項目資助：2013 年江西省社會科學規劃“江西高校外國語言教學研究專項課題”，課題號13WX202

Abstract： New immigrant writers have more and more influence in the world. Facing eastern and western cultures， their vision is broader， their angle is more novel.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presentatives of the new immigrant writers and summarizes the features of new immigrant writers. Through comparing their works， the varying of the theme， the changing of their emotion， and the expansion of the horizon under the culture shock are discussed.

Key words： New Immigrant Literature； Yan Geling； Ha Jin； Zha Jianying

1. 新移民作家

對“移民”，《現代漢語詞典》給出的定義是：“居民由一地或一國遷移到另一地或另一國落戶。”移民文學的發展也是與出國潮，留學潮有密切相關的，二十世紀有三次較大規模的留學潮，出國潮：五四時期留學的興起，涌現了一批大家，魯迅、胡適、徐志摩、郭沫若、林語堂等都曾在留學期間寫過很多經典作品。這些作家大多因那一時代特有的動蕩和戰亂漂流異域，心中的故土情結強烈，同樣，這批作家學識淵博，文筆扎實，當年中國積貧積弱和門戶洞開的現實既成為他們感時傷世、觸發無窮靈感的源泉，也讓他們得以在異域和本土文化間穿梭，他們筆下的世界也因此更為豐富而感性；五六十年代臺灣出現出國熱潮，這批人中有不少杰出的詩人、小說家和文學理論家，代表人物有白先勇、於梨華、從甦、張系國等，他們的作品使海外華人創作又出現一個高潮，白先勇的34部短篇小說大多數創作于美國，詩人余光中許多膾炙人口的名篇也同樣出爐于海外。[1]這一時期“鄉愁與鄉戀”是創作主題，同時作家借鑒西方詩歌、小說寫作手法，如陳若曦《最后夜戲》和聶華苓《桑青與桃紅》、等。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大陸經歷過文革以后，隨著改革開放腳步的逐步加大，約有25萬中國大陸學生或學者到歐美國家留學、工作，多半人選擇在歐美定居。這批新移民作家不少人在出國前就已在文學創作方面有所建樹，在國內文壇已有一定的影響，如張欣辛、高行健、王若望、劉索拉、孔捷生。有些是在移民前在國內沒有什么名氣，移民后作品取得巨大反響的作家，如哈金，虹影等。海外華文創作重新活躍。這一代的海外華文小說創作更生活化、故事化，出現了如閻真的《白雪紅塵》、張翎的《上海小姐》等以積極心態看待海外生活的作品，以及蘇曉等兼具鄉愁文學特性和時代感的離散文學等。這其中既有留學生也有學者，有一部分人的目的就是移民，因此便用"新移民文學"來描述這一批出國并留在居留國的作者所創作的文學作品。“新移民文學”的界定就是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大陸改革開放以后移居海外的作家創作的作品。[2]本文的新移民作家主要聚焦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去到歐美，在那工作，生活，并用中英文寫作的大陸作家。

這些新移民作家的特點是：有相當高的文化素質與文學修養，視野開闊，目光敏銳。他們中的不少人產生國際影響，獲得各種文學榮譽，成為世界級的作家，比如：移民法國的高行健1992年獲得法國政府頒發的“國家文藝騎士勛章”，2000年獲得諾貝爾文學，他是首位用中文創作并獲得諾貝爾文學的華人作家，他的獲獎震驚全球，人們稱他為“華人之光”。移民美國的嚴歌苓，作品《少女小漁》在臺灣獲“第三屆中央日報文學獎”小說類第二名?！杜繓|》獲“第五屆中央日報文學獎”小說類第一名，1994小說《人寰》獲“中國時報（臺灣）百萬小說獎”，小說《扶?！帆@聯合報長篇小說獎 ；2001年，長篇《扶?！酚⒆g本入選為美國最佳暢銷書排行榜第十名。2002年被好萊塢劇作家協會聘為好萊塢的專業編劇。同樣是移民美國的哈金獲得美國主流文學大獎“國家書卷獎”、“福克納文學獎”，他的作品《等待》、《戰爭垃圾》等在美國大受歡迎。移民英國的虹影，2005年獲意大利“羅馬文學獎”，她是獲得該獎的首位華人作家。她的小說《饑餓的女兒》被臺灣選為青少年自選教材，美國伊利諾大學2008年年度書。《K-英國情人》被英國《獨立報》評為2002年十大好書之一，《好兒女花》獲《亞洲周刊》2009年全球中文十大小說獎。[2]

2. 新移民作家作品解讀

2.1 故國回憶與反思

對于民族，霍米·巴巴說過，它就像敘述一樣，被敘述者的眼光和敘述不斷重構。民族其實是被塑造的 “幻象”。[2] 所以故國形象并不是定型的、不變的，在不同的時空、跨文化背景下，故國形象呈現出不同的面貌，是動態的，處于不斷變更的狀態。從新移民作家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些處于跨文化環境下的作家從多角度，多側面塑造出了各自心目中理解的中國形象。新移民作家作品對國內生活的回憶大多盤桓在這些主題：對故鄉的回憶，對所經歷的歷史事件的敘述，對特定歷史事件中人性的多角度挖掘。[2]

新移民作家大多數人歷經過“文革”，這一歷史事件緊密地與他們的青春聯系在一起，也在他們的心理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嚴歌苓的《陸犯焉識》、《穗子物語》、《天浴》、《白蛇》、《人寰》； 陳平的《孑影游魂》；高行健的《一個人的圣經》；哈金的短篇集《光天化日》；戴思杰的《巴爾扎克與小裁縫》。這些作品都從不同側面記錄下了“文革”這個歷史事件。

《陸犯焉識》中，嚴歌苓著重以政治事件作為背景，展現嚴苛的政治氣氛中，人性難以言說的變異與堅持，讓讀者體會出超出事件本身的沉重和深刻。小說描述文革時期知識分子的悲劇命運。富二代、海龜的陸焉識因為知識分子不識時務被打成反革命，發配到大西北荒漠勞改，在二十多年艱苦物質環境和苛刻的人文環境下，認識改變，人性改變。最終平反回到朝思暮想的妻子身邊，妻子卻失憶了，而他與子女之間也格格不入，在妻子死后，他又主動回到了他曾經流放的大西北?！蛾懛秆勺R》表達了政治對人命運的控制和身心殘害，平常人可以毫無理由的被強加罪行，剝奪自由；同時，也透出極端環境下人性的扭曲，人與人斗，人與自然斗。為了生存，陸焉識裝結巴，為了生存，陸家子女對父親已經泯滅了基本的人倫，不讓父母相認，阻止年邁父母白發攜手。小說題目中的“犯”字，不僅指明主人公的身份是個犯人，也暗指主人公的精神的不自由。嚴歌苓將政治、人性，生存、情愛等糅合在一起，緊貼歷史的內在脈搏，刻畫出一個個的歷史細節，讓人悲嘆大的政治環境下，小人物多舛的命運。

哈金的《小鎮奇人異事》一書由12個短篇組成，以作者童年在大連鄉下生活的經歷和見聞為素材，描寫發生在文革時期一個叫歇馬亭小鎮上發生的故事。書中故事都有不同的主題與人性道德的呈示。[3]《光天化日》中穆英因為丈夫性無能和眾多男人發生性關系，被紅衛兵小將抓住在小鎮上公開批斗，批斗中，穆英說出了丈夫的性無能和自己的淫蕩史，丈夫最后臥軌自殺。《復活》中主人公魯漢因老婆正懷孕和小姨子有了一腿，老婆帶著孩子回了娘家，生產隊的書記、隊長們逼著他寫檢查，詳細交代和小姨子多次發生關系的經過。魯漢各種掙扎都沒法逃脫當時的政治風氣，鄉村道德風俗織下的網而揮刀自宮，最后村干部和鄉親們原諒了他與小姨子的偷情，一家人也團圓了，魯漢也得到了新生。正如書評說道：“在那個叫歇馬亭的小鎮上，在那個黑白模糊，形勢詭異的時代里，你能接觸到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和有著七情八欲的人們，有為錢出賣肉體的私娼，有心靈扭曲的少年，有戴著封建迷信鐐銬的農民，也有著滿含人性之惡的所謂革命者，更有著人世間最珍貴的親情和愛情在上演，那里的男人和女人充滿了感情和執著信念，他們被榮辱、生死、背信和壓抑控制著，也被短視所蒙蔽著。” [4]

2.2 異域生活與感悟

新移民從國內來到完全陌生的異域環境，面對文化的差異，人們價值觀念的差異，無可避免要經受巨大的文化沖擊和心理落差。一位移民曾比喻自己的國外生存處境：來到異域他鄉，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突然被人推下水池，要么淹死，要么立刻學會游泳。這種文化的沖擊經過積累與沉淀之后，引發了新移民作家的追問和探索，他們拿起筆來，記錄他們異域生活的酸甜苦辣，將他們的內心沖突、思考、領悟訴諸筆端。[5]

哈金的短篇小說《落地》中主人公是個叫甘勤的二十六歲的武僧，在國內花大把錢買通國內長老，才得到機會到美國，本以為干幾年就可以大掙一筆回家，卻被在美國主持寺廟的宗住持欺詐，幾年的工資分文未付給他，面對黑暗的未來，饑寒交迫的甘勤決定跳樓自殺，最終沒有死成，他的遭遇在當地引起轟動，有律師幫他打官司要回他的錢，他也開始了自己在美國的新生活。小說中我們似乎能感受到，正如這篇小說的標題《落地》，對新移民來說，在異域的生活是一次落地，落地過程中，人有求生的本能，落地雖然可能是新生活的開始，但是這個過程是痛苦的，是要付出代價的。

查建英的中篇小說《到美國去！到美國去！》中伍珍是個下放知青，倔強而不甘心于命運的安排，盡管有穩定的工作和家庭，但是不認命的她放棄了一切來到美國留學，和很多人一樣來美國是為了“留”而不是“學”。在美國生活窘迫，她時常幻想各種機會一夜暴富，成為一個高貴的美國人。為了生存，為了拿到綠卡，為了掙錢，她千方百計想找個洋丈夫，之后她做了一個華裔有錢老頭的情婦。文化的沖突，讓伍珍在一件件事情上碰壁：她把生日提前3個月，以生日宴會為借口，送些小禮物拉攏教授以期拿到獎學金，最后發現這套中國的潛規則在美國行不通，美國人不會因為你的小禮物而放棄自己的原則；為了拿到綠卡，要原來的情人介紹洋丈夫，然而對美國人來說婚姻是很神圣的，雖然表面看起來他們男女關系隨便，但是涉及到婚姻，美國人都很嚴肅。倔強不屈的伍珍為融入異域文化一次次遭遇挫折而不斷調整自己以適應新的環境，美國契約式的人際關系讓她慢慢拋棄了傳統中國式的家庭倫理關系帶來的束縛，掌握了美國生存法則。最終在美國實現了她自己的美國夢。

3. 結語

正如新移民作家張翎對于移民經歷的看法：國外生活使她回首故土時有了空間距離，距離產生美，這段距離使人的視野開闊了，以前束縛作家的政治社會文化習俗等因素都減弱了。

脫離了這些束縛，文字記錄的是一種較少受環境污染的聲音。文化的碰撞必然帶來諸多問題的產生。新移民的寫作必然會碰上如中國問題、西方問題、跨文化問題各種各樣的問題，以及涉及政治、歷史、文化、階級、民族、種族、人性等等各種相關領域。[6] 新移民作家從單純描寫個人奮斗故事，逐漸走向對一代人命運的反思，對中西文化夾縫里的新移民文化心態的表現，進而對生命本身價值的探討，他們的作品，不僅豐富了世界文學，也加深了人們對自身問題的思考[7]。

參考文獻

[1] 陳茂賢.海外華文文學史（第四卷）[M].廈門：鷺江出版社，1999.

[2] 倪立秋.新移民小說研究[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9.

[3] [美]融融，瑞琳主編.一代飛鴻---北美中國大陸新移民作家短篇小說精選述評[M].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2008.

[4] 江文.“謎”一樣的哈金[J]，上海采風，2010（7）：41-45.

[5] 陳思和.最時髦的富有是空空蕩蕩---嚴歌苓短篇小說藝術初探[J].上海文學，2003（9）：27-30.

[6] [美]查建英.八十年代訪談錄[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 三聯書店，2006.

[7] 洪治綱.中國當代文學視域中的新移民文學[J].中國社會科學，2012（11）： 134-155， 206-207.

[8] 彭莉. 嚴歌苓移民小說《扶桑》和《少女小漁》中母性的解讀[J].華東交通大學學報，2013（3）：119-121.

作者簡介

彭莉（1977-）女，碩士，江西吉安人，華東交通大學外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