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可持續發展中民間規制策略分析

(上海電力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90)

1 國際民間規制的涵義

國際民間規制通常包括非官方或市場基準的規制框架，民間規制從側面為政府治理提供輔助支持，其通常建立在軟約束基礎之上，而不是官方的硬約束與強制方式。違規者主要將面臨來自社會與市場的懲罰而不是法律制裁。民間規制典型特征是其制定準則及治理與執行不是來自于政府主導的公權力。民間規制在政府管制的缺位處填補空白，發揮社會守望者的角色。近期國際民間規制的發展集中表現為民間機構的公共角色在不斷拓展與強化，以及民間規制在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治理中的重要性也在不斷提升。民間規制根植于全球可持續治理中更廣闊的社會治理體系，其成長與壯大反映全球可持續發展治理的復雜性，表明政府已不再是全球可持續發展規制領域中的唯一權威。

現代民間規制與傳統的行業自律在以下三個方面顯著不同：其一，傳統行業自律開發的技術標準主要目的在于降低市場中的交易費用，而現代民間規制則明確要求公司列出預算，以便執行其關于可持續發展及企業社會責任的承諾，從而滿足公眾的社會責任預期。其二，相對于傳統企業自我規制模式，現代民間規制似乎更傾向于政治化，它們的出臺主要是為了應對企業可持續發展中的政治與社會壓力。通常是由那些被公開曝光過環境及社會丑聞的公司，為了應對尷尬的企業公關危機而主動發起的。其三，傳統企業自我規制基本上是由企業自身單獨掌控的，常常缺乏必要的公信力；而現代民間規制的運作，無論是面向公司之外的正式與非正式利益相關方，都采取公開透明的競爭性運作方式，杜絕暗箱操作。

2 全球治理失敗與國際民間規制的成長

國際民間規制主要表現為對近年來經濟全球化與可持續發展，以及企業推動經濟全球化與可持續發展并從中受益的一種政治反映。在過去二十年中，經濟全球化與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在以下兩個方面極大地改變了國際經濟藍圖。首先，經濟全球化的動力使制造業的中心從發達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其次，跨國公司的生產與供應鏈不斷超越國家邊界。全球民間規制的急切性根植于以下觀念，該觀念認為經濟全球化與可持續發展使跨國公司及全球市場的規模與實力，超越了政府規制它們的意愿與能力，造成了結構不平衡。

經濟全球化及伴隨其中的新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影響力及其合法性，不斷侵蝕著政府促使跨國公司接受政治治理的意愿與能力。相應地，跨國公司被稱為“不負責任的國際支配權力”，它們經常富可敵國，然而卻沒有承擔其應該承擔的國際責任，企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力量巨大而缺少有效監管與規制。

國際民間規制一方面彌補了跨國公司及國際市場的規制缺陷；另一方面，為各國政府在跨國公司管制方面力不從心助上一臂之力。國際化使領土邊界成了政府規制的天然屏障，而這個屏障已經影響了政府對跨國公司進行管制的能力，民間規制正是嘗試彌補政府在公共產品與公共政策提供方面的能力不足。政府在規制中的退卻，伴隨著經濟活動的國際化及國家范圍的不斷擴大而顯現出來。全球化經濟表現為系統性規制缺失及結構性治理失敗。全球產品的結構與范圍開始挑戰與考驗各國政府在規制越來越多的跨越國界經濟活動中的能力。全球及國家規制治理失敗的蔓延，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無論是跨國公司還是各國政府都沒有開發出有效機制以期應對企業許多負面的社會與生態環境丑聞。

國際民間規制的成長壯大代表著一種國際政治努力，該努力致力于擴大民間規制在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實踐中的作用范圍，以期彌補當今全球政府與官方資源在該領域的力不從心乃至權力真空的經濟可持續發展治理規制缺失現狀。民間規制作為全球經濟治理規制的重要工具，其重要的優勢在于其提供的規制目前不受WTO的約束，WTO采納的約束準則主要是官方規則，而民間規制關于生態環境、社會、人權方面的內容則不受到其約束。例如，盡管政府生態標簽被WTO認為是潛在的貿易壁壘，但是民間規制的產品標簽與證書則不是。企業能夠要求其全球供應商提供其遵守的勞動與生態環境民間準則作為與其交易的條件，而WTO規則限制政府把上述準則作為市場準入的附加條件。

3 提升國際民間規制效能的策略

采取什么策略才能夠使民間規制在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治理中更加有效，發揮更大的作用呢？以下兩方面因素十分關鍵：其一，全球遵守民間規制的企業群體與經濟活動需要更加強大且有說服力。由于許多廣為傳頌的企業社會責任雙贏商業理念有浮夸之嫌，許多發展中國家認為國際民間規制是發達國家企業強加給它們的額外負擔，滿足西方標準的要求會增加其成本而在價格方面卻不會水漲船高。許多發展中國家的生產商，尤其是一些小公司，接受國際民間規制與認證對于它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支出負擔。西方制造商要求其遵守的民間規制標準，增加了發展中國家出口商維持并增加向發達國家出口的困難。許多發展中國家的公司已經結成了抵制與反對國際民間規制的聯盟，經常會通過故意欺騙的方式來對付國際民間規制的第三方審核。

同樣的邏輯也存在于發達國家企業，它們接受國際民間規制出于形形色色的考量，包括社會公眾與同行的壓力、商業規范的變化。在有些情況下，是由于社會對企業盈利活動的懷疑與不信任。但是由于企業社會責任的財務收益表現平平或是微不足道，很少有企業將民間規制的準則真正整合到企業日常可持續發展運營實踐中來。許多全球企業社會責任承諾與可持續發展政策仍然類似于企業慈善或公共關系，許多企業也僅僅把其當做企業戰略的外生變量來考慮。它們更多地被企業當做對付公共丑聞的保險閥與護身符，而不是作為企業競爭優勢的要素之一來考量。這部分是因為很少有企業愿意把社會責任與可持續發展的成本轉嫁給消費者，抑或是因為企業還沒有親身體味到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與可持續發展聲譽對于提高其銷售業績與品牌忠誠度有所助益。

其二，關于國際民間規制作用的決定因素還來自于它們與政府之間的關系。許多發展中國家政府認同民間規制的合法性及重要性，積極推動企業遵守這些軟約束；在許多情況下，民間規制有助于推動并增強發展中國家國內法律與規制的完善。誠然，也有許多發展中國家對民間規制要么漠不關心，要么積極反對與抵制這些它們所謂西方國家公司強加給它們國內生產商的西方標準。

從長遠的角度看，國際民間規制要想發揮更大的作用，其必須與發展中國家政府制定的國內管制政策及其可持續競爭戰略更加緊密地整合一體化。

國際民間規制未來的成就也同樣取決于發達國家政府。正如前文提到的，許多西方國家政府積極支持國際民間規制的發展，但它們仍然有更大的空間來提升全球企業可持續發展行為。舉例來說，它們可以通過一系列國際政府間關于生態環境及勞工與人權的公約促進發展中國家更好地承擔履約責任，以及通過支持民間規制法定化，從而“硬化”民間規制的約束力。它們也可以通過強制要求企業定期發布企業社會責任與可持續發展報告，為承擔社會責任與可持續發展的企業提供政策優惠，構建自愿且有法定效力的證書標準，為發展中國家政府提供經濟援助，幫助它們增強規制方面的綜合能力。它們還可以支持WTO把自愿的企業社會責任與可持續發展準則整合到其全球貿易規則中去。除非全球發達國家愿意更加緊密地，整合其民間規制到其國內法律與國際關系中去，全球民間規制的低效與缺失就會在國際社會一定范圍長期存在。

總之，全球民間規制是作為應對現存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官方治理機制的缺陷的積極反應而出現的。全球民間規制在凸顯政府規制的局限性，以及說服許多企業采取負責任與可持續行為方面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國際民間規制的辦法對于全球可持續治理的作用并不是代替政府的公共政策，毋寧說是一個亟待完善的有益補充。只有企業與政府都認識到民間規制與政府規制的局限性，全球經濟可持續發展才會得到更加有效的聯合治理。未來全球經濟規制的有效性取決于政府與民間社會、政府規制與民間規制、硬約束與軟約束在多大程度上相互促進與良性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