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懸賞中舉報人的法律保護問題探析

紀智媛

（閩江學院 法律系，福建 福州 350001）

刑事懸賞中舉報人的法律保護問題探析

紀智媛

（閩江學院 法律系，福建 福州 350001）

近幾年來，刑事懸賞由于其獨特的優越性在打擊犯罪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為司法機關緝拿犯罪嫌疑人節省了大量的司法資源。然而，在刑事懸賞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舉報人的合法權益卻往往因為各種原因受到侵害。而目前關于刑事懸賞的眾多研究中多是注重于制度建設方面，對于舉報人的法律保護明顯研究不足。

刑事懸賞；舉報人；保護；立法

2004年8號A級通緝犯馬加爵的落網,建國以來數額最大的20萬元懸賞金被一位提供線索的普通“摩的”司機獲得,有關刑事懸賞的一些問題再次引起人們的關注。我國自1998年開始實行《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因此，嚴格意義上來統計，我國開始大規模地實行刑事懸賞機制偵破案件始于1999年。同時公安部也表示在刑事案件的偵查中會加大懸賞機制的應用。然而，在刑事懸賞機制中，舉報人作為受獎賞的主體，懸賞的標準和兌現、個人信息的保密問題、人身安全等一系列問題并沒有得到切實保護。

一、刑事懸賞的概念和特征

懸賞，語源出自《鹽鐵論·除狹》:懸賞以待功,序爵以俟員。”辭海注解為，“出具賞格，招人應征”。另有我國在1998年5月14日施行的《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第257條第1款規定:“為發現重大犯罪線索,追繳涉案財物、證據,查獲犯罪嫌疑人,必要時,經縣以上公安機關負責人批準,可以發布懸賞通告。”因此我們認為，刑事懸賞就是一定主體在刑事偵查中，以報刊網絡等多種媒介為載體進行公告，以一定數額的獎金為條件，征集相關案件的犯罪線索的偵查方式。

有上述概念我們可以歸納總結出刑事懸賞的下列特征：第一，刑事懸賞這一行為一定是不能違法、違背公序良俗，這是這一行為行使的大前提。第二，這一行為涉及到雙方主體，一方是偵查相關刑事案件的主體，據我國的《刑事訴訟法》，這一主體包括：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國家安全機關，監獄及軍隊保衛部門。另一主體則是不特定的公眾。第三，刑事懸賞支付獎金的條件是要求不特定的另一主體能夠提供有助于緝拿犯罪嫌疑人的線索信息。

二、對舉報人進行保護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分析

（一）對舉報人進行保護的必要性

我們先分析刑事懸賞這一行為的性質，從這一角度強調對舉報人進行保護的必要性。首先，從民法的角度來看，刑事懸賞是要約，它所針對的是不特定主體，符合要約的特征。既然刑事懸賞是一種民事法律行為，那么必然要求法律對這一行為的雙方主體進行保護，舉報人作為弱勢群體，對其保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次，從刑法的角度來看，對舉報人的保護就更加明顯了，同證人一樣，舉報人的舉報行為與證人作證的行為都是刑事偵查中的重要輔助手段，對于打擊犯罪有重大的積極影響。這一行為很有可能導致犯罪嫌疑人的痛恨心理，在得知舉證人的具體信息后進行打擊報復也是極有可能的。

（二）保護舉報人的重要性

1.保護舉報人是偵查機關的必然義務。從法理上看,舉報是一種法律行為,舉報行為的實施必定使受理舉報機關與舉報人形成權利義務關系。根據權利與義務的對應性,保護公民舉報權利是國家的義務,國家應創造一切條件保障公民舉報權利的行使。舉報人出于正義與良知與邪惡、腐敗作斗爭,沒有義務為舉報而無償貢獻自己的合法權益甚至生命。所以只有舉報人權利得到有效保護的情況下,才能使公民舉報后有法律的安全感,才能激發公民行使舉報權利的熱情,才能實現社會公平正義。

2.樹立偵查機關的公信力，保護公眾舉報的積極性。對舉報人進行保護不僅僅是人身上的保護，還涉及到財產方面的保護。現實司法實踐中，往往會有懸賞獎金不能足額、按時兌現的情況。一旦舉報人完成了舉報行為，偵查機關即負有給付足額獎賞的義務。“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懸賞行為的完成在民事上是一種契約，我們可以將舉報行為看做舉報人的一種風險投資，一旦舉報行為完成且成立，契約形成，偵查機關就應當履行義務。

3.有效打擊犯罪。舉報作為一種“依靠群眾力量”的輔助偵查方式，動員公眾力量，很大限度的節約了偵查機關的人力、物力、財力。可以想象如果沒有刑事懸賞的存在,馬加爵也不會“連上街買東西吃都不敢”,即便如此,還是很快被人發現、跟蹤、舉報。同樣也不會有人為了獲取“懸賞”而去不分晝夜的查找、暗訪、蹲點。

三、我國對舉報人進行保護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一）我國對立法保護的現狀及問題

目前我國沒有關于舉報制度的專門的法律法規，但是為了保護舉報人的權益，我國的《憲法》、《刑法》、《刑事訴訟法》等法律法規中涉及到保護舉報人權益的條款。《憲法》中明確規定公民有舉報的權利。《刑事訴訟法》的第一百零八條、一百零九條，分別規定了，公民的有權利有義務對犯罪行為進行舉報、舉報的方式、偵查機關有保障其權利的義務。但是，客觀上我國舉報方面的立法還相當薄弱，缺乏具體、可供普遍操作的明示性規范，未及時制定相關司法解釋，各地主要還處在自創經驗、自我摸索總結階段，沒有形成一套成體系的公民舉報權保護機制。由此及彼，自然，在刑事懸賞中，立法對舉報人的保護也是不夠完善的了。

1.對于舉報人的保護范圍過于狹窄。以我國《刑法》二百五十四條的報復陷害罪為例，該法條將本罪的主體定位于國家機關人員，將保護對象限定于舉報人本身。而現實中，被舉報的犯罪分子進行打擊報復不局限于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被報復的對象也往往會涉及舉報人的家人、親屬等主體。《刑法》對舉報人的保護過于狹隘，存在很大的保護空白。

2.保護的主體不夠明確。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09條中對舉報人的規定：“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應當保障報案人、控告人、舉報人及其近親屬的安全。報案人、控告人、舉報人如果不愿公開自己的姓名和報案、控告、舉報的行為，應當為他保守秘密。”本條款將刑事懸賞中對舉報人采取保護措施的主體限定為 “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或者”兩字的存在造成保護主體的極其不明確，實踐中往往會存在三個主體進行“踢皮球”的現象。使得舉報人的權益受到侵害時出現求助無門的現象。

（二）司法實踐中存在的問題

1.懸賞獎金的標準不統一且出現兌現困難局面。2004年云南“2.23”案發生后，公安部對犯罪嫌疑人馬加爵的懸賞賞金是20萬元；在2000年12月9日河南鄭州市銀基商貿城發生搶劫案后，當地警方更是懸賞50萬元緝拿兇犯。從20萬元到50萬元，差距可想而知，這也反映了目前我國也還沒有一個統一的規范懸賞獎金標準。可以想象，獎金太低，對相對人沒有什么吸引力，也就達不到刑事懸賞的目的；獎金太高，又增加了訴訟成本或懸賞者的經濟壓力，也不利于刑事懸賞制度的發展。2001年黑龍江省五常市公安局就因不徹底兌現懸賞承諾，而被舉報人告上法庭。最終以法院判決公安局給付承諾的數額而告終。

2.刑事懸賞中舉報人身份確定的問題。什么樣的舉報人是合格的？是可以得到刑事懸賞獎金的？一系列實踐中產生的問題也會危及到舉報人的合法權益。對此，我國法律均無相關規定。舉報人是懸賞公告中的犯罪嫌疑人的近親屬時，雖然法律沒有規定這些人不可以獲得刑事懸賞的獎金。但是，筆者認為，從倫理的角度出發，司法實踐中，對于此種情況不應當鼓勵。首先，我國自古就有“親親得相隱匿”的傳統。新修訂的《刑事訴訟法》中也明確規定“證人有必須出庭的義務，但是被告人的配偶、父母、子女除外”。立法傾向表明，我國法律注重家庭關系的維護和信任感的存在。貝卡利亞曾說：“法律時而倡導背叛,時而懲罰背叛,立法者用一只手來束緊家庭、親屬和朋友之間的關系,另一只手卻懸賞破壞和扯斷這些關系。它不是在預防犯罪,相反,倒是在增加犯罪。”。

四、完善刑事懸賞中對舉報人的法律保護

（一）構建保護舉報人的較為完善的法律機制

證人和舉報人在打擊犯罪的過程中都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然而相比之下，法律中關于證人的保護強度遠遠要大于對舉報人的保護。在以后的法律修改中，可以參照《刑法》、《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加大對舉報人的保護。不僅要刑事懸賞中的舉報人本身，而且要保護其家人的權益。同時應當將保護責任落實到懸賞機關本身，以防相互推諉。

（二）建立合理正常的懸賞資金來源渠道

實踐中，懸賞獎金無法兌現的原因之一就是，懸賞機關所許諾的獎金數額遠遠高于其自身的財政負擔能力。國外的刑事懸賞的資金來源主要有，政府財政資金的支持、被害人本人或者其家屬提供、社會公益組織提供。如“美國的犯罪終結者”是以收集破案線索為主的民間組織，它從社會各界總共籌到4000萬美元的獎勵基金，協助警方破案5.7萬起。我國的也可以成立專業的懸賞基金組織，資金應當主要以政府財政和偵查機關的財政支持為主，以社會募集的基金為輔。

（三）構建合理的懸賞標準并及時兌現

懸賞的公告上不應當出現“必有重謝”“定有重賞”等含糊不清的字眼。公告發布主體可以根據當地經濟發展水平針對不同危害程度的案件制定出有一定浮動幅度的獎勵標準。

（四）對舉報人及其家人給予及時有力的保護

對舉報人的信息進行嚴格的保密，在沒有經過舉報人的允許下不得泄露和舉報人有關的任何信息，同時案件偵查結束以后應當及時銷毀和舉報人有關的材料。偵查機關內部應當有嚴格的保密規定，同時對泄露舉報人信息的工作人員給予嚴格的處罰。偵查機關要注意保護提供線索者的人身、財產安全,尤其對于領取懸賞獎金的舉報者要更加注意保護。如:要對其姓名、身份、住址進行保密,要為其提供一個緊急電話號碼以便其在人身受到威脅時報警求助,對于案情重要的,如有可能對舉報者在一定時間內提供24小時特殊保護。這樣才能消除人們的后顧之優,鼓勵人民群眾提供線索,真正發揮懸賞在偵破案件中的作用。

綜上所述，科學的認識分析我國刑事懸賞中舉報人的法律保護問題有利于提高并鼓勵舉報人的舉報行為，這對于在偵查案件中打擊犯罪的作用更是無比重要的。建立完善的舉報人保護制度，才能使刑事懸賞機制的作用發揮到更大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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