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額寶法律監管機制的構建

王 丹

（湖北大學 政法與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一、余額寶的產生與發展

2013年6月13日，阿里巴巴的支付寶推出“余額寶”業務。該項業務是支付寶為個人用戶打造的一項余額增值服務。通過余額寶，用戶不僅能夠得到比銀行活期存款利息更高的收益，還能夠隨時消費支付和轉出，像使用支付寶余額一樣方便。因此，余額寶一經推出，就受到了個人用戶的熱烈追捧，成為2013年最火的理財工具。在剛剛推出的半個月內，余額寶用戶便達到了251.56萬，用戶累積轉入賬戶資金達到66.01億元，七日年化收益率達到了6.299%。截至2014年1月15日，余額寶規模已超過2500億元，客戶數超過4900萬戶，天弘基金據此一舉成為國內最大的基金管理公司。①

余額寶是從用戶的利益角度和使用習慣研發、設計的一款理財產品，用戶參與了產品研發和傳播的每個環節，具有親民性、流動性和方便性的特點。在余額寶業務模式下，支付寶不參與基金銷售業務，也不介入基金投資運作，僅發揮互聯網客戶導入的作用。與傳統銀行機構的存儲業務相比，余額寶更加方便快捷。客戶將支付寶的余額轉入余額寶之中，然后支付寶又將這些客戶資金轉入與之合作的天弘基金在支付寶開立的賬戶之中。機構清算資金從支付寶備付金賬戶中實時轉入支付寶資金結算備付金專戶，然后轉入天弘基金的基金托管銀行賬戶之中。轉入余額寶的資金在第二個工作日由基金公司進行份額確認。余額寶中的錢也可以由客戶直接用于淘寶和天貓消費。余額寶贖回的資金流向與購買時相反。②

作為一項新生業務，余額寶的成功引起了金融市場的廣泛關注。許多機構競相仿效，推出與余額寶類似的理財業務。百度、騰訊等網絡巨頭紛紛出手，搶灘互聯網金融市場，分別推出“百付通”和“財付通”，微信理財通和蘇寧零錢寶等，希望用自己的“寶寶”分享阿里巴巴的利益。銀行機構也推出了類似產品，如“平安盈”、“如意寶”、“興業寶”等，與阿里巴巴、百度、騰訊爭奪客戶。一時間，你方唱罷我登場，互聯網金融進入一個新的時代，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發展態勢。與此同時，余額寶的橫空出世，也受到了許多非議，引發了一場存廢論爭。2013年6月21日，證監會的聲明雖然確認了余額寶的合理性，但加強監管則成為亟需解決的首要問題。

二、余額寶對我國金融市場的影響

作為一款創新型金融產品，余額寶的產生給傳統金融體系帶來了極大沖擊，對我國金融市場的發展帶來了重要影響。

（一）拓寬了理財渠道

隨著經濟的發展，中國人已經走向富裕之路，老百姓手中的閑錢也日益增多，更多人開始涉足理財市場。但股票市場風險較大，且技術性要求較高；傳統理財產品限制較多，個人投資者不易掌控；大多數人的貨幣資金只能存放到銀行機構，無可奈何地接受“負利率”收益。余額寶因其沒有門檻，簡單方便，被稱為一種“懶人理財”，為社會提供了一個新的理財渠道，給了普通老百姓最方便的選擇。更為重要的是，余額寶能夠給投資者帶來超過銀行利息更多的收益，故深受投資者青睞。

（二）促進了金融創新

余額寶本質上還是一種貨幣基金產品，是投資市場上早已出現的理財產品。在余額寶理財模式下，人們足不出戶，只需要手機就可以輕松管理自己的資金，且人人都可以將錢存入余額寶，購買天弘基金的貨幣基金產品，而沒有任何門檻，這與傳統理財方式相比有其獨特優勢。由于它是金融與網絡的有機結合，交易效率得到了提高，交易成本有了較大降低，在拓寬老百姓投資渠道的同時，還擴大對小微企業的資金供給，引發了一次金融創新。百度、平安銀行等都相繼推出了類似產品，有力地促進了金融市場創新。

（三）沖擊了利益格局

幾十年，由于金融改革不深入，中國銀行業一直享受著從儲戶那里低價借錢的特權，然后以防范風險為名，主要將錢貸款給大企業和國有企業，以及有政治關聯的民企。至于普通儲戶，則長期被負利率折磨。以工商銀行報為例，2012年年底，工商銀行個人存款為6.07萬億，其中定期存款3.56萬億，平均付息率僅為3.44%；活期存款2.51萬億，付息率只有0.4%！而同期官方公布的CPI（不包括住房因素）數字是2.6%，因此無論是定期存款和活期存款，工商銀行付給儲戶的真實利率都是負數！而人民銀行公布的1年至3年的貸款基準利率是6.15%，多數企業要以上浮10%到20%的價格才能拿到。具體到工商銀行，基本上無代價地占用了老百姓的2.5萬億活期存款，僅僅這筆錢就可以每年給工行帶來將近1600億的利差收入！而余額寶的七日年收益高于銀行活期存款利率，更多的儲戶自然會選擇將自己的錢存入余額寶而不是銀行。因此，余額寶的發展壯大在給老百姓帶來較高收益的同時，肯定會在一定程度上改變金融市場的利益格局，沖擊傳統銀行的壟斷地位，進而促進金融改革的深入和加速。

（四）帶來了潛在風險

隨著余額寶突起，更多的用戶開始選擇將自己的閑余資金投入余額寶之中，甚至為了比銀行利息更高的收益率選擇將自己的積蓄從銀行中取出存入余額寶之中。須不知，相應風險也一直圍繞著余額寶用戶。一是法律風險。余額寶是金融創新產品，尚未有合法身份，風險可想而知；二是利益沖突風險。余額寶的出現，分了金融機構的“蛋糕”，沖擊了它們的壟斷地位，因此產生的風險也是無法預知的；三是監管缺失風險。余額寶積聚了大量的用戶資金，若第三方支付平臺惡意侵吞或者將這些資金不當用于風險投資甚或違法犯罪活動，一旦出現問題，將損害眾多用戶的財產利益，并且嚴重損傷公眾對第三方支付已建立起的信任，從而可能引發電子商務交易乃至整個社會的信用危機；四是技術風險。余額寶是網絡與金融的組合創新，黑客就是一個揮之不去的隱患。實踐中，盜刷客戶賬戶、盜取賬戶密碼等事情時有發生，已經給社會敲響了警鐘。所有這些，都給余額寶良性發展、用戶的收益和資金安全帶來了風險。

三、余額寶法律監管機制的構建

余額寶是我國利率市場化和互聯網快速發展的產物。作為一款創新型理財產品，要保障其健康穩定發展，必須進一步加強風險管理，完善監管機制。

（一）明確余額寶的法律定位

作為一款金融創新產品，余額寶的合法身份一直存疑，取締之聲一度高漲，監管的關鍵就是要明確它的法律地位。目前，對余額寶的性質認定，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認為余額寶是“影子銀行”，另一種認定余額寶是貨幣基金。在我國，以人民幣結算的銀行融資之外的所有資金調配行為都被認為是“影子銀行”。余額寶可以設定較高的利率，和理財產品一樣具有競爭力，可能導致資金從銀行存款中撤出，其金融活動非常接近“影子銀行”。況且余額寶不在銀行的監督之下，也不是普通金融政策的對象，將其歸納為影子銀行體系的也有其合理性。

但是，大多數人認為，余額寶就是一種貨幣基金。它是將基金公司的基金直銷系統內置到支付寶網站中，用戶將資金轉入余額寶，實際上是進行貨幣基金的購買，相應資金均由基金公司進行管理，余額寶的收益也不是“利息”，而是用戶購買貨幣基金的收益，用戶如果選擇使用余額寶內的資金進行購物支付，則相當于贖回貨幣基金。既然明確了余額寶的本質性質，有關部門就應盡快制定相應法規，將余額寶等納入金融監管體系之內。

（二）健全余額寶的操作規范

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產品依托互聯網而生，相比較傳統實體金融產品，此類產品對互聯網操作系統極其軟件要求非常高。一方便必須安全，另一方面必須快捷，減小風險性，才能夠令客戶安心選擇此類產品。因此從客戶利益以及產品安全的角度來看，必須要健全余額寶的操作規范。現行的余額寶操作極其簡單快捷，首先只需要對支付寶賬號進行實名認證，就能夠使用余額寶業務，將資金轉入余額寶賬戶之中。然后在手機下載支付寶軟件，網絡購物消費時只需要在手機上輸入支付密碼就可以使用余額寶賬戶之中的資金。這樣簡單快捷的操作中隱藏著不可忽視的危機，比如黑客攻擊，操作漏洞，手機丟失，都會給賬戶安全帶來威脅。為了盡可能減小危機，余額寶應當健全其操作規范，對工作人員嚴格要求，同時加強系統防護，對客戶信息進行加密，實時監控系統安全。一旦發現異常，及時鎖定異常賬戶，通知客戶，做出穩妥處置。而客戶也應當即使反饋信息，一旦手機丟失必須盡快掛失，鎖定賬戶。

（三）完善余額寶的信息披露

作為一項全新的互聯網金融產品，余額寶在信息披露方面缺乏透明度。登陸余額寶網站，只能看到每日產品收益率，并無明確的產品投資范圍，運作模式，產品規模，風險揭示等信息。作為一款金融產品，為了保障客戶利益，必須要提高其信息披露透明度。淘寶應對天弘基金的投資行為向消費者予以說明。作為經營者，淘寶至少應當具備金融產品的銷售資格，在銷售余額寶產品時，必須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向消費者明示風險，資金流向等信息，來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避免產生挪用資金、拆東墻補西墻等問題。③

（四）加大余額寶的監管力度

余額寶是第三方支付與貨幣基金聯合創新的金融產品，其特殊性決定了它不可能由單一機構進行監管。針對余額寶這種交叉性金融產品，可以選擇的協調合作監管模式為：（1）修改、完善有關交叉性金融產品法律、法規；（2）建立金融監管協調委員會，避免出現監管真空與重復監管；（3）建立健全統一監管信息平臺，有效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4）加強金融市場基礎建設和誠信建設。④近日，國務院批復同意建立金融監管協調、部際聯席會議制度，將建立由人民銀行牽頭、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和外匯局參加的部際聯席會議制度，這樣的聯合監管模式是一種新的嘗試，在未來將會發揮極大的作用，也能夠更好地對跨部門監管的金融創新產品起到更好的監管作用。

（五）強化余額寶的安全責任

網絡交易具有虛擬性和信息不對稱性，余額寶用戶相對于平臺處于弱勢地位，對余額寶平臺監管的缺失現實中也給用戶的利益遭受侵害無法尋求救濟帶來了不良影響。因此立法中應當側重于保護用戶的利益，實行舉證責任倒置，減輕了用戶的舉證負擔。同時，為了加強用戶的信心，建立風險應對機制，可以將銀行風險準備金制度移植到第三方支付中來，即按照注冊資本的一定比例從第三方支付服務商的自有資金中提取，存入指定銀行。⑤除此之外，為了保證當余額寶發生風險時用戶也可以拿回屬于自己的資金，將一定比例的沉淀金交予央行作為保證金，當發生風險時，用戶無法拿回自己的資金時，可以獲得一定比例的保證金作為補償。⑥

注 釋：

① 賀駿：《余額寶半個月轉入資金66億 馬云字典里無錢荒》，http://business.sohu.com/20130703/n380565601.shtml?adsid=1

② 范敏：《“余額寶”業務發展趨勢、影響及政策建議》，載自《時代金融》，2013年第9期中旬刊（總第528期）。

③ 余慧：《應完善余額寶信息披露制度》，載自《法治社會》，2013年3月11日。

④ 安起雷：《完善我國金融監管協調機制的方案設計及模式選擇》，http://stock.sohu.com/20140325/n397173748.shtml

⑤ 劉婷：《電子商務中第三方支付法律問題研究》，2009年中國政法大學國際經濟法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

⑥ 中國人民銀行海口中心支行課題組：《第三方支付沉淀資金問題及監管》，載自《南方金融》2007年第9期，第36頁。

[1]張芬，吳江.國外互聯網金融監管經驗及對我國的啟示[J].金融與經濟，2013-11.

[2]王娜.互聯網第三方支付法律風險 [D].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0-10.

[3]孫廣志，婁不夜.網上非銀行金融機構行為研究[J].企業技術開發，2006-10，25（10）：37.

[4]周潔.余額寶2013年資金規模1853億[EB/OL].http://www.shbiz.com.cn/Item/225018.aspx.

[5]搜狐證券.央行叫停協議存款優惠 余額寶存一大風險[EB/OL].ttp://stock.sohu.com/20140325/n39717374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