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星
(北京林業大學,北京 100083)
英語的全球化引發了英語的本土化,中國語境下英語本土化導致產生了“中國英語”(China English)。該術語最早是由葛傳槼提出來的,他認為“在新中國和舊中國,講或寫英語時都有些我國所特有的東西要表達”,像四書(Four Books)、秀才 (xiucai)、五 四 運 動(May Fourth Movement)、四 個現 代 化(Four Modernizations)都應稱為中國英語(China English)而不是中式英語(Chinglish)。相隔十年,學術界才開始真正對中國英語引發關注。從比例上看,大多數對中國英語持肯定的態度,認為中國英語是客觀存在的,并試圖給中國英語進行定義,從語言各個層面描述其特點。中國英語的定義基本可以概括為:以規范英語為核心,體現中國特有文化與思維方式,在語音、詞匯、句法、語篇等各個層面中國化了的英語語言變體。中國英語是向外界展示中國文化與思維的載體,而詞匯層面是中國英語中體現中國文化最活躍最豐富的部分,討論中國英語詞匯層面的創造原則具有重要意義。
Verschueren認為語言使用實質是一個語言選擇的過程。人類之所以可以在語言使用過程中進行語言選擇,是因為我們的語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和順應性。變異性指的是人類語言選擇有一系列的可能,而且這些選項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商討性講的是人類做出的選擇不是機械的或者說是按嚴格的形式和功能的關系做出的,而是在高度靈活的原則和策略的指導下完成的。順應性指人們可以從一系列可供選擇的語言中靈活變通,完成交際的需要。語言變異性是語言使用的前提,商討性是手段,語言順應是目的與歸宿。他認為語言使用的分析可以從語境,語言結構,語言動態性和意識凸顯等四個方面展開。就中國英語詞匯層面而言,它是中外交流活動中翻譯的結果。為了更好的讓外國讀者了解中國文化,在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中,由于語言的變異性,譯者面臨著一個可能的語言選擇范圍,而為了達到交際效果最大化,最大限度地把中國文化傳達出去,譯者就必須在商討的過程中做出合理的順應。
從順應的角度上看,中國英語詞匯的創造其實是譯者在不同的意識程度上做出的動態順應的過程,本文將從言外因素即社交世界、心理世界和物理世界三個方面展開討論。
社交世界(Social World)指社交場合、社會環境對交際者的言語行為所規范的原則和準則(ibid.:91)。交際者的語言選擇必須符合社交場合、社會環境和語言社團的交際規范。中國英語詞匯的創造也必須遵循一定的社會準則,受到文化習俗和政治等因素的制約。
1.約定俗成convention
中國的一些事物由于其本身的知名度,早已被外界所熟知,形成了固有的譯法,我們只能按約定俗稱的規范將它們保留下來,否則給外國人帶來迷惑,影響交際效果。例如Peking Opera,Tsinghua University,Yangtze river等。
2.文化習俗Culture and Customs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是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國中文化繼承唯一沒有中斷的國家。中國英語的重要功能就是要向外界傳達中國文化,提升中華民族的文化向心力。所以譯者在翻譯文化負載詞時必須要充分考慮到文化傳播的效果,盡量將本土文化體現在中國英語的詞匯之中。有人將七夕節翻譯成Chinese Valentine’s day,也有的翻譯成Qixi festival.Valentine’s day在西方有著濃厚的基督教色彩,可是中國人主要信仰的是佛經,這會給外國外誤解為中國也有西方式的情人節,而Qixi festival中對七夕采取了音譯的方法,把中國“味道”留在了譯文之中,更能體現本土的文化特色。而目前像China Daily這樣的主流媒體也一般采用后者的譯法。另外,重陽節一般都譯成Double Ninth festival,筆者認為這種譯法雖然看起來沒有直接譯出節日的內涵,但外國人看了一定會有疑問,為什么是Ninth而不是Eighth,這時我們可以進一步解釋“九”的豐富內涵,它代表了“longevity”,“yang”(yang 現已為外國人熟知),這樣就起到了傳播中國文化的效果。因此,在創造帶有中國文化的中國英語詞匯時,譯者要有敏銳的文化傳播意識。
3.政治politics
政治生活是社會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中國英語是用來向外界傳達信息的媒介,它的產生必須也必然受到社會政治的影響。 黃巖島(Huangyan Islands),釣魚島(Diaoyu Islands)都必須遵照中國的表達法,表明中國的主權立場。中國奉行的是一個中國的原則,中國大陸和香港澳門臺灣都屬于中國。但是國外很多媒體甚至一些國內報道,在談到中國大陸時,采用了mainland China,用mainland修飾中國可能讓人感覺還有一個island China,這不符合我國一個中國的原則,而要用China’s mainland或是Chinese mainland。這樣的表達雖有別于西方人習慣措辭,但是確是地道的英語,是中國英語。
所謂心理世界(Mental World)包括交際雙方的個性、情緒、愿望和意圖等認知和情感方面的因素(ibid.:88),在表達帶有我國文化特色的一些詞匯時就要考慮到交際雙方的心理世界,才能成功地達到交際的目的。主要從情感和認知兩方面進行順應。
1.情感emotion
翻譯中國文化詞匯,創造中國英語時,要考慮到源語的美感,讓目的語讀者有相同的感受,這樣才能達到翻譯的效果。例如楊憲益將小說《紅樓夢》題目譯成了A Dream of Red Mansion。Mansion本是法語詞,表示高檔華麗的寓所,西方讀者看到這個詞自然能想到一個豪門府邸。Red一詞在中國文化中有豐富的內涵,一般都表示喜慶,熱鬧的意思。這一內涵也逐漸被西方世界所理解,比如,過春節的時候,法國的埃菲爾鐵塔會變成紅色,迎接中國的新年。所以這樣的譯法能很好地吸引目的語讀者,體現原著的意思。再舉一例,龍是中華民族的象征,在中國龍代表一種堅韌向上的精神,是能施雨助民帶來好收成的神獸。但當我們把龍翻譯成英文,卻借用了英文中dragon一詞。在英語中,dragon是一只長著翅膀會噴火的惡魔,往往產生不好的聯想。雖然外國人慢慢在接受中國龍的形象,但是這種負面影響短期內不會消失。其實我們為什么不用Loong或者Long呢?發音相似,還傳達了中國龍的外在形象。
2.認知cogniton
中西方雖然在習俗語言上存在巨大的差異,但是我們共通的生活經歷能成為有助于我們互相溝通的橋梁。如果能利用我們認知上的共性,就能取得很好的交際效果。如鐵飯碗一詞的翻譯iron rice bowl,iron做的bowl打不破,這個在東西方文化里都是共通的,英語有bread maker的表達,他們也就不難理解吃rice的中國人自然想有一個iron rice bowl,一個牢靠的養活生計的工作。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在改革開放三十周年大會上曾提到“不折騰”一詞。翻譯好這個詞不容易,各個機構媒體拿出翻譯方案,然而都不盡理想。最后有網友建議用no Z-turn,筆者認為這個譯法恰當,首先它保留了中文發音的特色;其次英文中有take a U turn的說法,一般指開車時的急轉彎,非常形象,相信no Z-turn也能為西方人所理解。利用認知上的相通,既是我們創造中國英語的一個原則,也是解決翻譯難題的一個途徑。
3.順應物理世界
東西方文化存在巨大的差異,幾千年來,兩種文化在兩個物質世界里由于歷史、地理、社會等因素形成了具有本民族文化特色的事物。而這些事物往往在異域文化里很難找到對應的表達,因此,為了對外交流,中國人必須創造出一系列帶有本民族特色的英語。但是在實際的對外交往中,我們往往過分遷就英語讀者,采取歸化的翻譯策略,唯恐英美人士看不明白,但我們民族特有的事物在這個過分遷就的過程中變了“味道”,而英美人士也不一定就看得明白了。就拿中國的傳統食物饅頭和餃子的翻譯來說,饅頭翻譯成了steam bun,餃子翻譯成了dumpling。饅頭變成了蒸面包,而dumpling實際上原為一種意大利食品,與中國的餃子相差甚遠。而這兩種中國食品翻譯過去都沒有了“中國味道”。相比之下,日本傳統食物的英譯一般都采用的日文音譯如sushi(壽司)sashimi(生魚片)等,并獲得了國際認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中國的傳統食物豆腐也是通過日語的發音(tofu)進入了英語詞典的。其實,我們在對外交往的過程中,要敢于有一種以我為主的態度,不要過分自謙。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國際社會的尊重,中國文化才能更好地向外傳播。
交際語境中心理世界是媒介,而交際是發生在物理世界和社交世界中發生的(Verschueren,1999:68)。在中國英語詞匯的創造過程中,需要整體上把握這三個層面,在傳達中國文化和達到交際效果中找到平衡。隨著中國經濟的突飛猛進,中國文化日益呈現出強大向心力,據稱,中國的“大媽”,“土豪”出現在國外主流報刊媒體,并有望進入牛津字典。中國英語詞匯折射出中國燦爛的文化,我們更應該主動出擊,發現中國英語的價值,正視并推廣中國英語,必定能進一步提升中國的軟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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