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飛,王全瑞
(寧夏大學 外國語學院,寧夏 銀川750021)
翻譯主體間性避免了譯者主體性的隱蔽和張揚,使翻譯活動成為了一種譯者、作者和讀者等各主體間的對話,也因此在翻譯研究理論界獲得越來越多重視。然而目前關于翻譯主體間性的研究還處于初級階段,有待進一步發展。從接受美學角度研究翻譯主體間性即是翻譯主體間性研究的拓展和深化。接受美學作為一種文學批評理論有著豐富的主體間性思想,被運用到翻譯研究領域已有二十多年歷史,然而多用于譯者主體性研究。結合接受美學研究翻譯主體間性凸顯了接受美學中的主體間性思想,同時為翻譯各主體間間性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堅實的理論框架。
翻譯的主體間性指各翻譯主體,如原文作者、譯者、譯文讀者等借助客體而進行的主體間的相互交流和互動。17世紀由西方現象學先驅胡塞爾針對主體性與客體性的二元對立首先提出了主體間性,之后主體間性理論在迦達默爾的哲學闡釋學中得到發展,最后在哈貝馬斯的交往行動理論中更趨完善。西方翻譯理論界對于文學翻譯主體性和譯者主體性研究開始于20世紀70年代,然而對對譯者主體性和其他主體的關系的研究則相對滯后。
國內譯界對主體性的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對于翻譯主體間關系的討論,陳大亮從文學活動的三大要素作者、文本、讀者入手將翻譯研究置于三大范式下,即重建作者原意的作者中心論范式、結構主義語言學的文本中心論范式和讀者接受反應的譯者中心論范式[1]。然而這三種范式都因過度強調某一翻譯主體的主體性而有片面性,把譯者的主體性從一個極端推至另一個極端,其結果就是一種扭曲了的譯者主體性,一種不成熟的譯者主體性觀[2],因此有必要將譯者主體性置于主體間性下進行研究。
接受美學于20世紀60年代末產生于德國,姚斯和伊瑟爾率先從事文學的接受研究,并創建了接受美學,不久接受美學理論便在世界各國產生廣泛影響。接受美學起源于對原作和讀者關系的探討,使文學翻譯研究從文本獨白的層面上升到讀者與文本對話的層面,其寶貴的理論價值體現在探討翻譯中文本意義的未定性和翻譯中譯者的主體地位與譯文讀者的參照地位。但是,由于接受美學與翻譯研究的結合仍處于初級階段,其理論基礎較為薄弱,具體問題表現在:第一,對相關原理研究不夠全、不夠透;第二,接受美學與翻譯的跨學科研究不夠。在我國,就接受美學與翻譯研究相結合的文章較多,但是專著卻極為少見;第三,研究缺乏系統性,給人一種零散、凌亂之感,有待進一步深化。同時過分強調讀者的作用,會造成翻譯研究中的某些片面性。[3]
綜上,翻譯主體間性研究和接受美學翻譯觀研究存在同樣的缺乏系統性,研究不深入,綜合研究少等問題。本研究結合接受美學對翻譯主體間性進行研究是對解決兩者存在的類似問題的有益嘗試,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兩者局限性。
接受美學以讀者為中心,接受美學翻譯觀突出了翻譯以讀者接受為追求的價值取向,然而不能像國內大部分研究那樣簡單認為接受美學對翻譯的主義指導意義是研究原作讀者即譯者主體性和譯文讀者參照地位。馮巖松指出作為一中跨越時空的不對稱交流,翻譯活動主要是在原作者、譯者和讀者三個主體的交互作用中進行的。[4]陳大亮指出主體性離不開主體間性,離開主體間性的主體性是一中虛無。[1]由此可見接受美學下各翻譯主體間性隱含于譯者主體性之中,對翻譯主體間性的研究也同樣重要。
接受美學是在以羅曼·英迦登為代表的現象學和以海德格爾和迦達默爾為代表的闡釋學的基礎上產生,而主體間性首先由胡塞爾在現象學中提出,并在迦達默爾的闡釋學中得到發展。由此可見兩者有很深哲學淵源。
根據接受美學思想,文本的真正意義不是作者的愿意或其最初的讀者對文本的理解,文本的真正意義是和理解者一起處于不斷生成的運動過程之中,是理解者和理解對象相互作用,相互融合的過程。原文存在不定點和空白召喚,讀者在其可能的范圍內充分發揮再創造,填補閱讀過程中的不定點和空白召喚,即文本召喚結構。在翻譯中,當譯者作為讀者接受原文,填補原作不定點和空白點時即體現出了譯者的能動性。然而楊松芳指出作者的“死去”并不意味著他失去了對作品的控制權,失去了對作品意義的理解權和闡釋權,因為讀者對文本意義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有賴與作者隱藏在文本中的解釋權,否則文本就無法解讀。[5]許鈞指出雖然譯者面對的是文本,但文本不僅是作者主體的創造物,而且是作者主體的一部分,對文本的理解不可能離開對作者主體的理解。[6]因此可以說文本召喚結構理論下譯者接受原文,填補原作不定點和空白的同時也即譯者以作品為中介,與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交往關系,進行對話的過程,達到視野融合的過程,而這正是譯者和原作作者主體間性的體現。
接受美學的奠基人姚斯認為,讀者解讀文本之前就存在一種“先在結構”,即期待視野。若文學作品與讀者原有的期待視野一致,即符合讀者的思維定向或先在結構,則理解可以迅速完成,進入讀者的閱讀視野。因此第翻譯的第二次接受活動中譯者要考慮譯文讀者的期待視野,與讀者進行交流,努力實現與讀者的視野的融合,而此過程正是譯者和譯文讀者主體間性的體現。
以上可見接受美學與翻譯主體間性有很大的契合點,而這兩者本身就有同樣的哲學淵源,所以從接受美學角度研究翻譯主體間性有很大可行性,對于拓展和深化當下薄弱的翻譯主體間性研究有重要意義。
本文結合《三國演義》兩英譯本中的具體實例,分別從譯者和原文作者,以及譯者和譯文讀者兩個方面闡釋接受美學下的翻譯主體間性。
例1:何太后見董太后專權,于宮中設一宴,請董太后赴席。酒至半酣,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曰:“我等皆婦人也,參預朝政,非其所宜。昔呂后因握重權,宗族千口皆被戮。今我等宜深居九重;朝廷大事,任大臣元老自行商議,此國家之幸也。愿垂聽焉。”(第二回)
Version one,Empress He,seeing her rival gather power,arranged a banquet in the palace for her.When the company was well warmed with wine,Empress He lifted her cup and kneeled respectfully as she addressed Empress Dong:“We two women should not concern ourselves with court affairs.In the founding reign of this dynasty Empress Lv wielded great power.But in the end of her clan,one thousand strong,was extinguished.You and I should seclude ourselves in the palace and leave court business to the great ministers and elder statesmen.The ruling house will benefit.I hope you will give your consideration.”(by Moss Roberts)
Version two,when Ho T’ai-bou saw this she prepared a banquet to which she invited her rival.In the middle of of the feast,when all were well warmed with wine,she rose and offered a cup to her guest saying,“It is not fitting,that we two women should meddle in state affairs.Of old when Lu T’ai-bou laid hands upon the government all her clan were put to death.We ought to remain content,immured in our palaces,and leave state affairs to the statesmen.That would be well for the country and I trust you will act thus.”(by C.H.Brewitt-Taylor)
何太后和董太后兩宮太后爭權,何太后見董太后冊封親信,專權朝政,便設宴試圖勸說董太后放手朝政、安居后宮。我們難以詳知何太后這一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及當時設宴時的具體內心活動,是誠心實意,恭恭敬敬,和董太后講和,還是假作姿態,居高臨下地與董太后談判,而這正是文本留給讀者的空白空間,對譯者來說則是需要其首先作為讀者,與原文作者進行精神交流,然后填補原文的意義空白。譯本一在“kneel”前增添 “respectfully”將“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曰”譯為“Empress He lifted her cup and kneeled respectfully as she addressed Empress Dong”,體現了何太后規避前嫌,誠心實意勸董太后還政,與后面董太后勃然大怒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突出了兩宮太后矛盾之深。譯文準確把握了“拜”字,深入了解了作者用意。相比之下,譯本二將“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曰”譯為“she rose and offered a cup to her guest saying”,則用詞過與簡約,僅從字面進行翻譯,沒有從深層面與作者有任何交流,而沒能向讀者傳達出這個特殊宴席的神韻。
綜上,從接受美學下研究翻譯主體間性結合接受美學研究的成熟成功之處,同時避免了其不足,對完善和深化翻譯主體間性研究有一定意義,同時對翻譯實踐也有較大指導意義。
[1]陳大亮.翻譯研究:從主體性向主體間性轉向[J].中國翻譯,2005,(2):3-9.
[2]邱文生.翻譯主體、主體性與主體間性 [J].漳州師范學院學報,2010,(1):109-113.
[3] 陳逢丹.接受美學與翻譯研究綜述[J].文藝理論,2009,(2):74-75.
[4]馮巖送.由翻譯的主體間性透視翻譯的本質[J].內蒙古農業大學學報,2010,(1):329-331.
[5]楊松芳.接受美學與翻譯研究[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2005,(3):148-150.
[6]許鈞.翻譯的主體間性與視界融合[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3,(4):290-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