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紅
(天津社會科學院輿情研究所 天津 300191)
2007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對突發事件的定義為:突發事件,是指突然發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嚴重社會危害,需要采取應急處置措施予以應對的自然災害、事故災難、公共衛生事件和社會安全事件。[1]從定義中,我們可以看出,突發事件主要包含了四種類型:自然災害、事故災難、公共衛生事件和社會安全事件。按照社會危害程度、影響范圍等因素,自然災害、事故災難、公共衛生事件分為特別重大、重大、較大和一般四級。重大突發事件屬于突發事件中比較嚴重的等級。突發事件特別是重大突發事件具有突發性、社會危害性和應急處置的緊迫性等特點。當前由于國際和國內環境的復雜多變,各類(人為和非人為)因素導致的重大突發事件除了具有與生俱來的一些特性外,還呈現出一些特殊的發展態勢,這也對輿論引導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
我國人口眾多,地域廣闊,發生各種災害包括水旱災害、氣象災害、地震災害、地質災害、海洋災害、生物災害和森林草原火災等的幾率非常高。近年來,由于環境污染和人類對自然資源的嚴重破壞,自然災害發生的頻率較以往更高,破壞性也更強,常見的自然災害包括旱災、洪澇、風雹、地震、臺風、沙塵暴、冰雪災和低溫冰凍等。給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重大損失的,如2003年淮河流域大洪澇、2004年浙江臺風、2006年四川和重慶特大干旱、2008年初南方數省的雨雪冰凍災害和5·12汶川大地震、2010年青海玉樹地震和甘肅舟曲特大泥石流等。一次重大的自然災害可能造成數萬甚至數十萬人死亡,千百萬人受到沖擊。重大的自然災害給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巨大的損害,給人們的心理造成極大的沖擊和影響,也對環境造成嚴重破壞。而與自然災害交織的社會性重大突發事件更是頻繁發生。拿安全事故來說,近年來,全國平均每天發生7.2起一次死亡3人~9人的重大事故,每周發生2.5起一次死亡10人以上的特大事故,每月發生1.2起一次死亡30人以上的特別重大事故。[2]在各類安全事故中,以道路安全事故、工礦企業安全事故、食品安全事故的危害最為嚴重。
重大突發事件發生的常態化趨勢,要求輿論引導必須時刻處于“備戰”狀態,否則就會陷入疲于奔命、被動挨打的局面。而做到輿論引導時刻處于“備戰”狀態的關鍵,就是要建立系統的預警預控管理體系。“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事前預防所付出的成本要遠遠低于重大突發事件發生后造成的損失。要居安思危,樹立危機意識,加強預警觀念,“按照預防與應急并重、常態與非常態結合的原則”[3],建立健全統一高效的應急管理體制機制。如果能在重大突發事件發生之前或者行將發生之時,及早發現與識別重大突發事件的征兆,提前或及時制定有效的應對預案,就能將重大突發事件扼殺在萌芽期,避免重大突發事件帶來的惡果。
依據事物發展的規律,重大突發事件是由量到質的形成、發展過程,但其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又是特殊的。這是因為,重大突發事件的誘因常常是錯綜復雜的,促使事件爆發的具體原因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進而使事件的前因后果不再只是簡單的線性關系,事件不再簡單具體化。[4]重大突發事件的誘因從大的方面可以分為兩類:自然因素和人為因素。由自然因素引發的常被我們成為“天災”,而由人為因素引發的常被我們成為“人禍”。當前許多重大突發事件卻越來越呈現出誘因的復合化趨勢,即許多突發事件并不是由自然因素或人為因素單方面引發的,而往往是兩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即“天災”加“人禍”,只不過兩者在重大突發事件中所起的作用有大有小罷了。許多看似“天災”的重大突發事件都與人為因素密不可分。如許多人受利益驅使、追求短期效益和知識局限等影響,在生產生活中常常會做出諸多不理智、不合理的行為,對自然環境造成巨大破壞,這種破壞日積月累最終導致某些重大突發事件的發生。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曾報道過的河北某地由于企業排污造成土壤污染,導致農作物大面積死亡就是典型案例。人們絲毫不顧自然環境對污染物的分解和消化能力,又對自然環境受污染后可能發生的嚴重破壞的變化估計不足,這種表面上看似屬于自然環境變化引起的突發事件,其實是人為主導因素造成的結果,再向深層次追溯會發現還可能與相關部門決策、監管以及地方利益等有關聯。
在重大突發事件中,黃金四小時及時“發聲”非常重要,這樣可以阻斷小道消息和謠言的傳播,滿足人們在重大突發事件發生后對信息的極度需求。但“發聲”必須尊重客觀事實,隱瞞重點或急于“脫責”都會引發更大的不滿。重大突發事件誘因的復合化,要求輿論引導必須做好“全面”準備,既要及時對自然環境的變化做出客觀解釋,又要實事求是,挖掘自然環境變化的背后是否存在人為因素以及人為因素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決不能避重就輕,使本已復雜的事件更添變數。
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2013年《社會藍皮書》指出,近年來,每年因各種社會矛盾而發生的群體性事件不斷增多,多達數萬起甚至十余萬起,征地拆遷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占一半左右,環境污染和勞動爭議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占30%左右,其他社會矛盾引發的群體性事件占20%左右。[5]這說明,重大突發事件類型的集中化趨勢越來越明顯,征地拆遷、環境污染和生產勞動等領域是當前重大突發事件的高發區。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社會的不斷進步、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資源需求不斷擴大,大規模的征收土地、拆遷房屋等在全國范圍內展開,由此產生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其中由農村土地征收、城市房屋拆遷所引發的利益矛盾和群體沖突,已經成為當前影響社會和諧和政治穩定的重要因素。而隨著社會發展,民眾的維權意識逐步提高,環境污染,已經愈發成為引發重大突發事件的根源。例如,近幾年,各地PX項目都陷入了一種“上馬一個,市民抵制一個,被迫關停一個”的怪圈。在化工專家看來,PX不是高毒物質,也不具有高致癌性,雖然在我國被列在危險化學品名列中,但它和汽油屬于一個等級,屬于易燃低毒類的化學品。當前國內PX企業和國外日韓等同類企業存在著激烈的競爭關系,如果PX項目屢屢在國內遇阻,會給相關產業乃至我國整體經濟帶來巨大損失。有選擇性地公開環評報告往往會更加引起民眾的疑慮,這也是引發群體性事件出現的重要原因之一。此外,勞動關系緊張的程度仍在加劇。從一些典型案例看,勞動密集型企業和小微型企業仍然是勞動爭議多發點,但一些大型企業特別是外資企業的勞動爭議也頻頻發生,甚至引發罷工、游行等群體性事件。
重大突發事件類型的同質化或集中化,要求我們必須在相關問題上盡快拿出舉措來,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而對于輿論引導而言,只有將引導工作與現實處置有機結合,才能使輿論引導工作取得實效。因此,當前形勢下,重大突發事件輿論引導的根本在地方治理,功夫在基層建設。要通過強化地方基層管理,特別要從地方行政主管部門、區縣、街鄉、社區(村)抓起,努力夯實基層組織、壯大基層力量、整合基層資源、強化基礎工作,扭轉基層工作作風,提高基層執法人員的綜合素質,在基層形成科學有效的利益協調機制、訴求表達機制、矛盾調處機制、權益保障機制,切實維護好群眾利益,滿足群眾的合理訴求,以實際行動贏得群眾的擁護,才能避免同類型的重大突發事件多次重復上演。
我國當前正處于“經濟轉軌、社會轉型”過程中,經濟、政治改革開始進入“深水區”,改革開放日益觸及到深層次的體制性問題,包括經濟、政治、法律和家庭在內的社會制度系統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制度變遷,在社會發展序列上恰好對應著“非穩定狀態”頻發的階段。在這一變革過程中,利益和權利在不同主體間重新分配、轉移,各階層和不同的利益群體為了爭奪利益相互博弈已成常態。而在博弈過程中,緣于利益格局調整的很多潛在矛盾逐步顯性化。這可以用德國心理學家勒溫的需要——挫折理論來解釋,即需要如得不到滿足,人就會出現緊張與焦慮,使心態失去平衡,從而產生失敗的情緒體驗(即挫折感)。負性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便由個體矛盾向社會矛盾轉化,多重矛盾相互交織、疊加,局部范圍的不滿和憂慮,就可能成為釀成較大范圍的群體性矛盾、沖突和騷動的誘因。如2011年廣東烏坎事件便是典型,“直接誘發烏坎事件的土地問題,在全國其他地方也不鮮見,這些問題交織著個別利益和公共利益、短期利益和長遠利益,使‘偶然性’沖突背后存在著‘必然性’動因。”[6]
重大突發事件背后利益主體的博弈化,很容易產生嚴重的社會連鎖反應和不良政治后果,靠某一兩個人、某一兩個部門或組織的力量就能使重大突發事件“偃旗息鼓”的時代已不復存在。當前形勢下的輿論引導,不僅要找準“穴位”,即群眾利益的訴求點。還必須能“打通血脈”,即廣泛調動黨和政府多個部門、傳統新聞媒體和網絡媒體、大專院校、科研機構、民間智庫中的松散組織人員等多方力量通力合作,發揮各自所長,搭建官與官、官與民、民與民溝通和互動的橋梁,使各利益主體在溝通中消解矛盾、達成利益共識。
以報紙、廣播、電視為主的大眾傳媒是傳統的宣傳輿論陣地。這三大傳媒是由上至下的“點對面”的傳播。在重大突發事件處置過程中,官方可以通過“把關人”制度和議程設置,實現對社會輿論和輿情走向的有效引導。而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互聯網的出現,打破了電視、廣播和報紙為主的傳統輿論格局,形成新舊媒體交融、多元化和多樣化并存的輿論格局。尤其是近些年,隨著“自媒體”時代的到來,公民可自由搭建或使用論壇、博客、短信、微博、微信等微型媒體平臺,其傳播的速度、廣度與強度絲毫不亞于甚至超越傳統主流媒體。特別是突發事件敏感度高,新聞性強,受眾關注度大,一旦發生,便“無限風光在網上”,激發了普通網民的傳播欲望,往往使傳統媒體望塵莫及。更重要的是,網絡傳播具有獨特良好的交互性,打破了群眾對傳統媒體被動接收的傳播模式,可以主動參與意見的表達和闡述自己的主張,使得政府掌控的話語權被分割和消解,讓輿論引導環境變得撲朔迷離而復雜多變,加大了社會管理的難度。如2010年12月25日,浙江省樂清市一村主任遭工程車碾死,這起表面看來非常普通的車禍,卻引發了全國網民的關注。當地某網民在論壇上發帖,聲稱該事故為謀殺事件,并附上現場照片。該貼后來被騰訊網等多家門戶網站轉發,引起媒體、網絡及社會的高度關注。兩天時間里,天涯社區、人民網強國論壇以及溫州當地網站“703804”的訪問量高達400萬人次,網評網議超20萬條,社會各界對事故的性質是交通事故還是謀殺在網上展開激烈的討論。12月29日,溫州市公安局認定此事為交通肇事案件,但仍有多數網友提出質疑,并對政府的公信力、土地管理、拆遷補償、集團利益、社會公平等問題導致的社會深層次矛盾提出追問和反思。
面對重大突發事件傳播渠道的多元化、多樣化,特別是網絡新媒體的異軍突起,就要求政府部門必須正視當前的輿論傳播新生態帶來的強大沖擊,積極行動起來,主動融入并占領輿論傳播的新渠道和“制高點”,充分利用政府網站、政務微博、手機等新媒體,同時結合傳統主流媒體所具有的權威性和公信力,及時對重大突發事件的相關情況進行全面、客觀報道,對事件進行權威的解釋和引導。唯有如此,才能迅速占領輿論制高點,對重大突發事件的輿論走向產生實際的影響力。
[1]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3.
[2]李剛.重大突發事件在我國產生的原因[J].遼寧警專學報,2007(1).
[3]吳新莉.中國共產黨應對突發事件的經驗研究(1998-2008)[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08.
[4]菅強.中國突發事件報告[M].北京:中國時代經濟出版社,2008:3.
[5]社科院發布社會藍皮書:近半群體事件由征地拆遷引發[EB/OL],http://epaper.oeeee.com/A/html/2012-12/19/content_1778139.htm,2012-12-19.
[6]張鐵.人民時評:“烏坎轉機”提示我們什么[EB/OL].http://opinion.people.com.cn/GB/16677909.html,2011-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