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民國初期女子參政思潮

呂健

論民國初期女子參政思潮

呂健

民國初期，受辛亥革命的影響，一部分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知識婦女，在資產階級民主共和的激蕩下，秉著男女平權的時代精神，親自領導了婦女爭取參政的斗爭。婦女們采取了上書請愿、輿論回擊、“武力”抗議等多種斗爭方式，將婦女解放運動推上了一個新的歷史發展階段，表達了廣大婦女要求登上政治舞臺的迫切愿望。盡管斗爭的結局很不理想，但是婦女們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卻在婦女解放運動史上閃現出不可磨滅的光輝，成為婦女們政治上覺醒的重要界標。

民國 女子 參政

現代教育啟蒙了婦女的權利意識，其中女子參政權在婦女諸權利中最為重要。西方女子參政運動的興起在19世紀三四十年代。1848年美國召開第一次婦女參政大會，通過婦女平等享有政治權利的議案。到60年代，瑞典、芬蘭、英國、挪威等國家的婦女取得一定的參政權。19世紀末20世紀初，歐美的婦女參政運動有了新的發展，1878年法國婦女倡導設立了有法國、瑞士、英國、美國、意大利等國婦女參加的“萬國婦女參政大會”。國際婦女參政活動對民國初年中國婦女參政運動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1911年以孫中山為首的臨時政府在南京建立以后，更掀起了一個頗有聲勢的女子參政風潮，秉著男女平權的時代精神，親自領導了婦女爭取參政的斗爭。婦女們采取了上書請愿、輿論回擊、“武力”抗議等多種斗爭方式，將婦女解放運動推上了一個新的歷史發展階段，表達了廣大婦女要求登上政治舞臺的迫切愿望。

一、辛亥革命后的女子參政熱潮的興起

1911年11月，社會黨女黨員林宗素在上海發起成立“女子參政同志會”，該會以“普及女子之政治學識、養成女子之政治能力、期得國民完全參政權”為宗旨，在當時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她們發表《宣言書》，向社會公開宣布“共和后人民平等，女子參預政事要求，歐美已漸有效，中國女子何能后人”她們為了能在新政權中實現女子參政，一方面推動發展女子教育，設立女子參政研究所，補習政治法律知識，提高自身條件,另一方面則向革命政府上書請愿，要求女子參政。1912年1月5日，該會主持人林宗素代表全會專程至南京拜見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孫中山，要求承認女子完全參政權。孫中山先生在仔細傾聽了林宗素的申述后，立即表示“男女原應一例平等參政”，支持林宗素的要求。林宗素大受鼓舞，遂將她訪問孫中山的談話記錄公諸報端。不料這一舉措很快在政壇上掀起軒然大波。

最先向女子參政運動公開發難的，是以章太炎為首的“中華民國聯合會”。他們以林宗素的訪孫的記錄為由，寫信責問孫中山，說“女子參政之說，果合社會良習慣性雖未敢知，取舍之宜，必應待于眾論。乃聞某女子以一語要求，大總統即片言許可，雖未明定法令，而當浮議囂張之日，一得贊成，愈形態肆。古人有言，慎爾出話。愿大總統思此良箴也。”孫中山為了革命派內部的團結，被迫退讓，表示與林宗素會見“不過個人閑談”。林宗素為此發表宣言，否認閑談之說。

1912年2月，林宗素等人成立了女子同盟會，以“促進共和，發達女權，參與政事”為宗旨，要求在政治上與男子平權。隨著南京臨時參議院的建立與《中華民國臨時約法》的制訂，女子參政同盟會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參政問題，一再上書孫中山和臨時參議院，要求“于憲法正文之內，訂明無論男女一律平等，均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要求在議院與政府中給婦女留下席位，再次將女子參政運動推向高潮。

二、民國議院與政府對女子參政權的態度

臨時參議院由全國17省區都督府選派議員和代理員共42人組成，于1912年1月28日正式宣告成立，推舉林森為議長。參議院成立后，曾作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但對女子參政卻采取了漠視與反對的態度。革命派中對西方資本主義法律制度理解得較為全面的宋教仁，竟把婦女參政斥為“無理取鬧”，胡漢民、居正等人也“以詼諧語調出之”。至于改良派對女權運動的諷刺、挖苦則更是不絕于耳。經過一個多月的醞釀討論，參院于3月11日正式公布了《中華民國臨時約法》，竟然抹去了男女平權的條文，更沒有提及女子參議政的內容。

女子參政運動再次遭到了挫折。為此，各婦女團體的負責人唐群英、張昭漢、林宗素等26人，于3月29日聯名上書臨時大總統孫中山，指責《臨時約法》取消女子參政的嚴重缺點，對女子參政“不獨不為積極的規定，反為消極的取消，是參議院顯與吾濟女子為意氣之爭，而不暇求義理之正。”嚴正要求修改《約法》“以重法律，以申女權”。

參議院無視婦女要求的行為，引起婦女們極大的憤慨。以唐群英為首的婦女參政同盟會，于1912年3月19日至21日連續三次大鬧參議院，將“玻璃窗戶搗毀，并將各議員未經必表議案藏之抽屜者，搜集一空而去，一警兵稍有違言，女子等以足踢之立仆。”這就是當年轟動一時的大鬧參議院事件。婦女們這種弱者抗議強權的無奈行為卻成了守舊議員詆毀女子參政的一大口實。有些議員因此指責說，該院對于婦女參政一事“原無必不贊同意思。惟擬俟國會成立，然后解決。今見如此舉動，確知程度不齊，現已全體反對”。3月23日，唐群英等人再次呈遞要求女子參政的請愿書，提出《約法》“第二章人民第五條云：‘中華民國人民一律平等。’而其下復曰‘無種族、階級、宗教之區別’”，獨不言無男女之區別，故要求或刪去“無種族、階級、宗教之區別”一語，或“于種族、階級、宗教之間添入約法增修之事”。孫中山親向參議院斡旋。參議院于3月下旬議決通過允許女子到參議院旁聽，事情方暫告平息。然而，4月1日公布的《參議院法》卻無視婦女的這一正當要求，明文規定“中華民國之男子，年齡滿二十五歲以上者，得為參議員。”女子參政權利仍被無理剝奪。

三、袁世凱當權初期女子參政權的發展

1912年4月1日，婦女們寄予過厚望的孫中山發表了辭職宣言，袁世凱當上了中華民國的臨時大總統，使得婦女爭取參政權的斗爭陷入了極為不利的困境。多次努力的失敗并沒有挫傷女權斗士們的積極性。為了統一領導女子參政運動，動員更多的婦女參加到這個運動中來，各婦女團體的領導人于1912年4月8日在南京四象橋湘軍公所召開大會，共同組成了一個統一的婦女組織—“女子參政同盟會”，選舉唐群英為會長，并向全國發布《宣言書》，該會在其《宣言》中公開指出“政治上之不平等，即吾女子最先受病之處也。吾今日之進行，惟先求得此政治上之地位”，并聲稱：“挾雷霆萬鈞之力以趨之，茍有障礙吾黨之進行者，即吾黨之公敵。吾黨當共圖之”，表示了她們為參政而要抗爭到底的決心。該會成立后，人更多，力量更大。她們分派代表到全國各地成立分會，將女子參政運動推向全國。

然而，8月10日《參議院議員選舉法》及《眾議院議員選舉法》正式公布，均未提女子選舉之事。在京的60余名婦女涌入參議院抗議。唐群英等人以“女子聯合會”的名義，連續兩次上書參議院，要求確定《女子選舉法》，并嚴厲斥責參議院拒絕承認女子有選舉權與被選舉權，9月1日，唐群英再次召開女界聯合會，號召女界“切勿動搖”，要繼續努力，“必達以男女平權，女子參政而后已”1912年11月6日，在女界的強烈要求下，參議院再度開會審議唐群英等請愿案。支持者認為女子參政與約法并無違背之處，反對者以此案在南京時業已議決，此時不宜再議，應等國會成立時再議，請愿案表決時依舊未獲得多數支持。

1912年8月25日，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在守舊勢力的影響下，同盟會政綱中的“主張男女平權”的內容在國民黨政綱中被刪除，這就預示著婦女參政問題已走入了絕境。對唐群英等發動的女子參政運動，孫中山是極表同情的，但由于革命黨中一些人在政治上的日趨妥協，國民黨內各派勢力對婦女參政的反對，孫中山也“愛莫能助”，不敢公開支持婦女的正義行動，只能進行軟弱的調解。孫中山希望她們不要采取過激行動，而是先踏踏實實地提倡女子教育，興學育才，提高女子素質等，暫緩女子參政活動。這是孫中山不得已而為女界設想的一種迂回曲折的從政之路。

此后，唐群英等人遵照孫中山的指示，有些人興辦女子學校，有些人創辦女子報刊，還有些人開辦女子工廠、女子商店等，進行各種形式的提高女權的運動。以后，由于辛亥革命的成果被袁世凱篡奪，導致封建勢力復辟的加劇，一度熱熱鬧鬧開展的女子參政運動最終走向了沉寂與失敗。“二次革命”失敗后，女子團體蕩然無存，女子參政運動遂告風流云散，資產階級的婦女解放運動失敗了。

四、總結

婦女參政目標沒有實現，首要原因是中國資產階級認識不足和對專制勢力的妥協。資產階級在向君主專制進攻時，注意聯合婦女力量，對婦女解放運動尚能采取支持態度，但在初步獲得政權后，階級局限性立即暴露無余。第二是封建專制勢力強大的阻撓。辛亥革命雖然推翻兩千多年的專制統治，但是封建倫理道德觀念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依然根深蒂固，資產階級革命派內部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第三，女性自身的局限性。參政運動規模過小，只局限于少數上層婦女，有姓名可查的不足400人，核心人物不過數十人。靠少數人奮斗，難以獲得更多女性的呼應和支持。此外婦女獨立從事婦女運動僅有幾年，時間短，沒有經驗可以借鑒，又缺乏統一組織，在強大的頑固勢力和根深蒂固的習慣勢力面前，她們很難成功。

當然盡管斗爭的結局很不理想，但是婦女們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卻在婦女解放運動史上閃現出不可磨滅的光輝，成為婦女們政治上覺醒的重要界標。

[1]女子參政同盟會草章.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選輯.910.

[2]王家儉.民初的女子參政運動.臺北:中國近現代史話集(第19編).

[3]女子同盟會宣言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4]申報,1912-2-26.

[5]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

[6]盛京時報,1912-12-12.

[7]梁景和.近代中國陋俗文化嬗變研究.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

呂 健 天津義和團紀念館 文博助理館員

（責編 樊 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