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教師節三十年,我當教師十五年,在人生的不惑之年回顧走過的路,依然覺得自己走進這個職業的原因有點奇妙甚至神秘。
我在師大“教育導論”或“專業入門”的課堂上,常問大學新生:“教師職業是你自己的選擇嗎?你為什么選擇它?”學生們常常給出各式各樣的回應。凡主動選擇這一職業的,或者受到了自己喜愛的老師的感染,或者自己的家人中有“教育工作看好者”,也跟著讀了一些教育家寫的書,再或者認定自己的性格適合做教師。有時學生也會反問我為什么做教師,我就說,當老師是我很小時候樹立的“理想”。其實連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我為什么能把兒時模糊的感覺堅持到報考大學,那時我將所有志愿填成師范,而畢業時在幾個職業選擇中我仍然衷情走進課堂。
我的家人中沒有做教師的,在成長道路上,盡管得到過許多老師的幫助,但似乎也并未聯系到自己選擇職業的思考上來。除了點滴或溫暖或冰冷的片斷,與大多數老師的交往在記憶中已經不甚清晰。
不得不承認,我堅持選擇這一職業的原因,其實說不清楚。但師生之間的那種聯系,一定是有什么吸引著我,令我對這個職業感到熟悉和親切。于是,無需用理智尋找理由,選擇只受著這種感覺的指引。我并未思考自己性格內向,是不是適合當老師;我也沒做思想準備會遇到令自己感到無奈的學生甚至家長;我更不了解學校中五花八門的任務有時并不關乎學生,就這樣當上了一名教師,慢慢地尋找著當老師的方向。
走進這個職業,才發現它帶給我的并不是“熟悉感”“親切感”,有時一節課帶給我“沮喪感”,有時又帶給我“成功感”,有時學生帶給我“親密感”,有時又帶給我“距離感”。但這個職業對我依然獨具魅力,我漸漸發現,自己因為做老師而獲得了觀察各種生活境遇的機會,通過短暫地走進不同人的生活并體會他們的感受和思想,自己開始變得日益豐富。
生下女兒后,我與很多家長一樣,對女兒的健康、未來不時地感到焦慮。于是,對那些我自己看不出什么意義而女兒卻沉浸其中的興趣,如果不能扭轉,我就氣惱。曾有一段時間,女兒著迷于做一個打怪獸的仙女,每天千方百計地說服我扮演那個怪獸,最后被她制服。按她的“程序”,這個游戲每天至少持續半小時,我的厭煩感與日俱增,不理解這么玩究竟對她的發展有什么意義,于是就有了玩與不玩的沖突。有一天,我在幼兒園中觀察一些孩子各不相同的游戲,其中幾個孩子在緊張地想策略,對付“即將入侵”的怪獸,并最終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當他們如釋重負地歡呼時,我忽然理解了女兒打怪獸的興趣,其實是為了直面并克服自己對于一種不確定的可怕事物的恐懼,我們成年人有時不也用一些看似“愚蠢”的辦法去克服自己對于不確定的未來命運的恐懼嗎?單是這種理解,就讓我自己一身的輕松,安心地讓女兒在游戲中感受自己的“力量”。
教師職業對于我的魅力,就是有了接觸各種各樣年輕生命和生活境遇的機會,這漸漸地讓我的生命變得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