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的語義條件

【摘 要】

運用義素分析法和語義特征分析法分析各類詞語組合的情況，通過詞語的變換組合、對比分析得出三種詞語組合形式所具備的語義條件。如果能夠從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找到和諧義素，或者能夠概括得出詞語的語義特征，就能夠判斷詞語是否具備組合的語義條件。

【關鍵詞】

詞語 非常規 組合式 語義條件

【中圖分類號】 H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6517（2014）01—0010—03

“詞語非常規組合式”是創造性運用語言的結果，是人們將語義不符合組合常規，但在深層語義的某一方面具有相同或相似點的詞語進行組合的現象。表面上看不合常規，但實際上能夠通過義素分析得出語義的聯結之處，也就是詞語義素分析式中蘊含的和諧義素。找出了深層語義的和諧義素就會發現“詞語非常規組合式”是合理的，其存在的理據是人的理性思維，是詞語之間相同或相似的合理語義內核。也就是說，“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存在的語義理據是詞語之間客觀存在的、語義中蘊含的和諧義素。[1]

反過來講，如果兩個詞語在一般情況下不構成組合關系，但經過義素分析發現兩個詞語之間存在“和諧義素”，那么，這兩個詞語是否就能在一定語境下構成組合關系呢？這就涉及到“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形成應具備的語義條件。

一、“詞語非常規組合式”語義條件的研究設想

對“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組合條件的探討，首先運用義素分析法分析詞語蘊含的語義聯結之處。更進一步，要運用義素分析法和語義特征分析法分析各類詞語組合的情況，這種分析是通過詞語的變換組合、對比分析完成的。包括經常使用的詞語組合形式即“詞語常規組合式”，不經常使用的“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及設想中的不可能成立的“詞語禁止組合”。

在這三種形式中，“常規組合式”最符合人的思維習慣，組合詞語之間蘊含的和諧義素應該最明顯，也容易得出詞語的語義特征。而“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可以設想其和諧義素的得出不夠明顯，語義特征的概括也較為抽象，原因是思維習慣的超常在語言上的表現形式也必定超常。至于“詞語禁止組合”，可以設想詞語之間不存在和諧義素和語義特征，因為這種語言形式完全違背了人的思維習慣或事理邏輯。因此，如果能夠從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找到和諧義素，或者能夠在義素分析的基礎上概括得出詞語相同或相似的語義特征，就能夠判斷詞語是否具備組合的語義條件。

和諧義素分析是對某一組詞語的組合情況進行的研究，目的是解釋一組“非常規組合式”成立的根據，以小見大；語義條件分析是對多組詞語的組合情況進行的分組變換研究，目的是探索多種詞語組合的可能性。

二、“詞語非常規組合式”語義條件的分析

下面對“詞語非常規組合式”進行詞語組合語義條件的示例分析。

例：滿園中播撒著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史鐵生《我與地壇》）

“熨帖的味道”是“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熨帖”是形容舒暢、愜意的心理感受的詞語卻用來形容“味道”這種味覺上的感受。要探討詞語構成組合形式的語義條件，首先必須分析兩個詞語能夠組合的語義聯結。

味 道 [+特性][+感官][+味覺][+嗅覺][+可感受]

熨 貼 [心理][+感受]

從義素分析式中我們能夠找出“熨帖” 與“味道”組合的語義聯結[+感受]。即“味道”這一感官上能夠感覺到的特性能夠給人帶來某些感受。這是“熨帖”這一形容心理狀態的詞語與“味道”具備的和諧義素，味道雖然是感官感覺，但能引起感受和變化。因此，[+感受]是決定“熨帖”與“味道”組合的和諧義素。

通過義素分析法能夠判斷“詞語非常規組合式”是否成立，但詞語組合的研究應該深入到對多種可能構成組合關系的詞語的研究，才能得到詞語組合的語義條件。能夠代替“熨帖”與“味道”組合的還有哪些詞語？限制詞語與“味道”組合的語義條件是什么？

下面就運用語義特征分析法中的變換組合分析法從另外一些詞語與“味道”構成組合關系的分析中進一步探討決定詞語組合的語義條件。選取三組詞語與“味道”分別組合，這三組詞語分別是常見的與“味道”構成組合關系的詞語、不常見的與“味道”構成組合關系的詞語和不能與“味道”構成組合關系的詞語。分別形成“詞語常規組合式”、“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和“詞語禁止組合”。

第一組：香甜、苦澀、酸溜溜

用這些詞語與“味道”進行組合，可以得出：香甜的味道、苦澀的味道、酸溜溜的味道。這些詞語組合是常規的組合形式，是形容“味道”的常見詞語。通過義素分析和語義特征分析探討“詞語常規組合式” 中和諧義素和語義特征存在的情況。

香 甜 [+感官][+味道][+嗅覺][+引起][+感受][+甜][+香]

苦 澀 [+感官][+味覺][+嗅覺][+引起][+感受][+苦][+澀]

酸溜溜 [+感官][+味覺][+嗅覺][+引起][+感受][+酸][+輕微]

從以上這一組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可以發現，經常用來修飾“味道”的詞語包含的義素中，與“味道”包含的義素有語義聯結之處，這就是詞語之間的和諧義素，而且和諧義素非常明顯。這一組詞語都是在感官或心理上能夠引起人們某些感受的詞語，經過概括從這些義素中能夠得出這一組詞語的語義特征，即[+味覺感官性]，[+味覺感官性]是這一組詞語與其他詞語的區別性特征。詞語中包含的和諧義素與語義特征決定這一組詞語與“味道”構成“詞語常規組合式”。這一組詞語具備的多個和諧義素和一個明顯的語義特征[+味覺感官性]成為決定其與“味道”形成常規組合關系的語義條件，該語義條件是最符合人類理性思維慣性的語義條件。

第二組：舒暢、舒服、愜意

用這些詞語與“味道”進行組合，可以得出：舒暢的味道、舒服的味道、愜意的味道。再通過義素分析找出這些詞語中包含的義素。

舒 暢 [+心理][+感受][+開朗][-味覺]

舒 服 [+心理][+感受][+輕松][-味覺]

愜 意 [+心理][+感受][+滿意][+稱心][-味覺]

從以上這一組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可以發現，這一組修飾“味道” 的詞語包含的義素，與“味道”包含的義素具有的語義聯結之處是[+感受]和[+味覺][+嗅覺]。味覺嗅覺的功能，與心理的[+感受]不完全一樣，但是有相似之處，都是人的感覺。語義這一聯結之處是和諧義素。還有，這些形容詞都是形容心理感受的詞語。因此這一組形容詞語的語義特征是[+心理性]，這一組詞語雖然與“味道”有和諧義素，但分析概括得出的語義特征和“味道”的語義特征不相同。因此，與“常規組合式”相比，這些詞語與“味道”構成組合關系的語義條件并不充分，但因為和諧義素的存在而形成新奇的組合形式——“詞語非常規組合式”。

第三組：優秀、安靜

用這些詞語與“味道”組合，能夠得出：*優秀的味道、*安靜的味道。（注：*表示該詞語組合不能成立，是“詞語禁止組合”）同樣運用義素分析法找出這一組詞語包含的義素成分。

優 秀 [+表現][+出眾]

安 靜 [-吵鬧][-喧嘩][ +氛圍]

在這些組合形式中，用以替換的雖然是形容詞，在句法上與“味道” 組合符合語法規則，但在語義上這一組詞語都是對事物氛圍或特性的客觀描寫，并不是直接形容人的感官感受或心理狀態的，與前面列舉的“詞語常規組合式”和“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相比，該組詞語包含的義素中沒有和諧義素，更不能概括得出共同的語義特征。所以這一組詞語不具備與“味道”組合的語義條件，是“詞語禁止組合”。

以上是運用義素分析法和語義特征分析法對詞語組合的語義條件進行的探究。對詞語組合的三種形式進行了對比分析，因此，能夠得出包括“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在內的多種詞語組合情況的語義條件。

三、包括“詞語非常規組合式”在內的詞語組合的語義條件

經過分析，“詞語常規組合式”的語義條件是：從具有組合關系的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能夠直接得出和諧義素，而且還能夠分析、概括出一組詞語的相同語義特征。這樣的組合是“詞語常規組合式”，也就是語言運用中最常見的組合形式。

“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的詞語之間能夠從義素分析式中直接或間接得出少數的和諧義素，但一般很難分析概括出一組詞語的相同語義特征。這說明，“詞語非常規組合式”雖然在語義上有違反常理的因素，但其組合在語義深層具有合理性。其語義條件是：組合詞語之間具有從義素分析式中直接或間接得出的少量和諧義素，一般很難分析概括得出相同語義特征。這樣的組合是“詞語非常規組合式”，也就是語言運用中較少出現的新奇的詞語組合形式。

詞語組合的第三種情況是“詞語禁止組合”。組合詞語的義素分析式中，不包含和諧義素，更不能概括出相同的語義特征。因此，其語義條件是：組合詞語之間沒有和諧義素，也沒有相同的語義特征。這樣的詞語不具備組合的語義條件，因此不能組合。

揭示“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的語義條件，能夠預測詞語組合的可能性與必然性，可以揭示“超常搭配”的“不超常”的語義因素。這樣就打破了人們習慣于描述“超常搭配”修辭與語用特征的研究窠臼。

【參考文獻】

[1 ]范穎睿.現代漢語“詞語非常規組合式”的語義理據[J].內蒙古財經學院學報（綜合版），2008（3）.

[2] 黎千駒.論義素分析法與語義的模糊性[J].湖南文理學院學報，2005（5）.

[3] 朱德熙.現代漢語形容詞研究[J].語言研究，1956（1）.

[4] 朱德熙.漢語句法中的歧義現象[J].中國語文，1980（2）.

[5] 邵敬敏，周芍.語義特征的界定與提取方法[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5（1）.

[6] 陸儉明.漢語和漢語研究十五講[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