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詞典》釋義問題

【摘 要】

《現代漢語詞典》是人們學習使用漢語言文字重要的工具之一，但是其對詞的釋義存在著一些問題值得我們探討。本文針對《現代漢語詞典》中的釋義問題進行分析并提出詞典釋義應遵循的原則。

【關鍵詞】

《現代漢語詞典》 釋義 原則

【中圖分類號】 G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6517（2014）01—0051—03

辭書是人們學習語言文字的重要工具之一，陸儉明先生認為理想的辭書是“對象明確，選詞恰當，字形、字音、詞形規范，釋義準確、簡明，舉例精當，語言淺顯，具有科學、準確、簡明、實用的特色”。作為辭書典范的《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同樣也應該具備這些特色，但仔細研究不難發現瑕疵，主要體現在對詞的釋義上。

一、存在的釋義問題

（一）一部分詞如一些動植物的名稱，對其理性義的解釋有時簡潔有時詳盡，隨意性較大

【羊】哺乳動物，反芻類，一般頭上有一對角，如山羊、綿羊、羚羊、黃羊、巖羊等。

【牛】哺乳動物，反芻類，身體大，趾端有蹄，頭上長有一對角，尾巴尖端有長毛，力氣大，供使役、乳用或乳肉兩用，皮、毛、骨等都有用處。我國常見的有黃牛、水牛、牦牛等。

【豬】哺乳動物，頭大，鼻子和口都長，眼睛小，耳朵大，四肢短，身體肥，生長快，適應性強，肉可以吃，皮可制革，鬃可制刷子和做其他工業原料。

【驢】哺乳動物，比馬小，耳朵長，胸部稍窄，毛多為灰褐色，尾端有毛。多用作力畜。

【馬】哺乳動物，頭小，面部長，耳殼直立，頸部有鬣，四肢強健，每肢各有一蹄，善跑，尾生有長毛。是重要的力畜之一，可供拉車、耕地、乘騎等用。

【騾子】哺乳動物，驢和馬交配所生的雜種，比驢大，毛多為黑褐色，壽命長，體力大，我國北方多用作力畜，一般不能生殖。

上例中，羊、牛、豬為一組，驢、馬、騾子為一組。其中“牛”和“豬”的詮釋中均涉及其皮、毛、肉等的用途，而“羊”的詮釋中則只字未提，其實羊的皮、毛、肉的用途并不比牛、豬遜色多少。而第二組中的“馬”的詮釋最詳，“騾子”次之，“驢”最簡略。差異最大的是體態特征描寫，“騾子”只涉及毛這一項，而“驢”涉及耳朵、胸部、毛、尾端四項，“馬”則涉及頭、面部、耳殼、頸部、四肢、尾等六項。此外還有狗、貓、雞、鴨等也出現了類似的問題，在此不多贅述。這些都較為典型地反映了《現代漢語詞典》對這類詞的釋義隨意性大，厚此薄彼，從而影響了釋義的客觀性和科學性。

（二）有一些詞語現在普遍使用的意義尚未增補全面

【警鐘】報告發生意外或遇到危險的鐘，多用于比喻。

但是到底比喻什么卻沒有說清楚，應該增補為：比喻意外、危險到來之前的一種提醒。

【寶庫】儲藏珍貴物品的地方，多用于比喻。

應該增補為：比喻極有價值或極具意義的事物。

（三）有些詞的釋義沒有根據時代的發展變化作出調整

【小姐】①舊時有錢人家里仆人稱主人的女兒。②對年輕的女子的尊稱。

但在現實生活中，“小姐”一詞已經成為對某種女人的蔑稱了，常用來指社會上的色情女子，幾乎已經變成“賣淫女”的代稱。

【阿飛】指身穿奇裝異服、舉動輕狂的青少年流氓。

帶有明顯“文革”色彩。“文革”時期，誰穿花襯衫、超短裙、比基尼，就會被視為奇裝異服，而現在人們看慣了，即使穿一件露背裝，穿一條緊身褲都沒有人會把他當作阿飛。

（四）義項分合把握得不夠嚴謹

【抬頭】把頭抬起來，比喻受壓制的人或事物得到伸展。

【甩手】①手向前后舞動。②扔下不管（多指事情、工作）。

“抬頭”的“本義”同“比喻義”合立在一個義項中，而“甩手”卻分立為兩個義項，同樣的情況卻作不同的處理，有欠嚴謹。類似的還有“水土”、“燒香”、“上坡路”等“本義”和“派生義”分立，而“頭痛”、“開場”、“鬼門關”等“本義”、“派生義”合立在同一個義項中。

（五）義項設立不嚴謹

【贊助】幫助；支持（現多指拿出財物幫助）。

【補助】①從經濟上幫助（多指組織上對個人）；②補助的錢、物等。

贊助還轉指動詞所表行為（動作）所憑借的工具——指用來幫助別人的資金或財物。應設立名詞性義項而未設，而“補助”卻設立了。

【防潮】①防止潮濕：～紙|儲存糧食要注意～。②防備潮水：～閘門。

【開口】①張開嘴說話：沒等我～，他就搶先替我說了。②開刃兒。

多義和同音是兩種不同的詞匯現象，它們的區別在于意義之間是否有聯系：有聯系的是多義現象，沒有聯系的是同音現象。在詞典中，屬于多義現象的歸在同一詞條下，屬于同音現象的應該列為不同的詞條。這樣說在理論上是不成問題的，但是究竟如何判斷意義是否有聯系，卻存在認識上的差異。以上兩個例子就是《現漢》中存在著的把同音詞當作多義詞的現象。這些詞條在我們看來都應該屬于同音異義現象而非多義現象，證據是它們的理據各不相同。在漢語復合詞中，形式相同的語素組合可能包含著不同的意義關系，具有不同的構詞理據。在上面的例子中，義項①和義項②所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意義，它們應該看作是從兩個沒有聯系的意義系列中截取下來的最小片段，彼此之間不存在意義上的源流關系，不是從一個意義中派生出另一個意義。它們之所以形式相同，主要是因為它們各自所在的意義片段有相同的組成成分。因此它們應該屬于同音現象而不是多義現象。這些詞顯然應該分別列為不同的詞條。

（六）釋義不全面，義項有遺漏

【白粉】①白色的化妝粉。②〈方〉指粉刷墻壁用的白堊。③〈方〉白面兒。

在現代社會中“白粉”也指“毒品”。

【黯淡】 暗淡：色彩～。

指光線的不明亮或顏色的不明快。現引申為“前途不光明，對未來信心不足”。但《現漢》沒有這個引申義。

【學費】①學校規定的學生應繳納的費用。②個人求學的費用。

這兩個義項是“學費”的基本義，但是詞的基本義往往是發展的。現在“學費”的意義還有比喻義的義項：比喻要獲得某種經驗所付出的代價或在工作中因為各種原因所造成的損失。如：“領導非常重視接受失敗的教訓，既然花了‘學費’就一定要大家把這個教訓記得死死的。”

（七）對外來詞的釋義也存在一些問題

首先是對外來詞的標注問題。考證并標注外來詞詞源是詞典編纂工作的重要環節，標注詞源不僅可以使讀者了解詞的來源，獲得文化交流的信息，而且為探求詞的理據和把握詞的結構提供了線索。

但是，詞源的確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漢語外來詞歷史悠久，已被完全漢化，徹底融入了漢語詞匯系統。而有些詞源已經消亡，線索就更加難尋。

《現代漢語詞典》給外來詞標注了詞源，但沒有給所有的外來詞標注詞源。如對那些歷史悠久，完全漢化了的外來詞“葡萄、琥珀、蘋果”等就沒有標注詞源。而帶有鮮明外來色彩的詞也是如此，例如，音譯詞有譯自拉丁語的jesu的“耶穌”，譯自阿拉伯語muniya的“木乃伊”等；音譯兼意譯詞有譯自英語cooly的苦力，mango的芒果等；半音譯半意譯詞有譯自英語Buckingham Palace的“白金漢宮”等。

其次對外來詞使用的一些新的做法沒能貫徹始終。如第五版在釋義表述中對照原文字進行翻譯的外來詞或語素使用了“直譯”這個術語。如第五版之前的版本對“熱狗”的解釋是：中間夾有熱香腸、酸菜、芥末油等的面包。是英語hotdog的意譯。而第五版：中間夾有熱香腸、酸菜、芥末油等的面包是英語hotdog的直譯。然而，新版沒能將這一做法貫徹始終，有些也屬直譯的外來詞或語素卻并未使用“直譯”這個術語加以明示。例如：

【軟飲料】不含酒精的飲料，如汽水、橘子水等。

【雞尾酒】用幾種酒加果汁、香料等混合起來，多在飲用時臨時調制。

“軟飲料”中的“軟”是英語soft的直譯，“雞尾酒”中的“雞尾”是英語cock tail的直譯。這些，新版均未予標注。

（八）釋義存在不妥之處，部分釋義表述不夠準確和貼切

【賣淫】婦女出賣肉體。

但是出賣肉體的不僅僅是“雞”，也有男人，古代稱為“面首”，現代稱為“鴨”。

【搶奪】用強力把別人的東西奪過來。

搶奪的對象并不限于“別人的東西”，也可以是“公共財物”，甚至是“人”，等等。這種釋義過于具體了反而不準確，可以概括地釋作：以強力奪取。

【花蕾】沒有開放的花。通稱花骨朵。

既然還沒有開放，那就不能稱之為“花”，只能叫“花苞”。釋義混淆了“花”與“花苞”的邏輯概念。“花蕾”、“花苞”、“花骨朵”同義，可以通釋。

【發現】①經過研究、探索等，看到或找到前人沒有看到的事物或規律。

為什么“發現”的事物必定是“前人沒有看到的事物”？“我今天在圖書館發現了一本研究古錢幣的資料”，能斷定這本資料前人都沒有看到嗎？至少購書的人、編目的人早已看到了。《漢語大詞典》“發見”條釋作：“亦作‘發現’。……③看到或找到以前不知道的事物或規律。”這樣解釋比較概括，“以前不知道的”人，可以指前人，也可以指當代人，還可指自己。

【警力】警察的實力，包括人員和武器裝備等：部署不足。

2002年版的解釋是：警察的力量（指人員多少）。第五版將“警力”釋為“警察的實力”并不比“警察的力量”好多少。

（九）釋義中出現字典沒有收錄的詞語

油潤：【紅茶】茶葉的一大類，是全發酵茶。色澤烏黑油潤，沏出的茶紅艷，具有特別的香氣和滋味。“油潤”《現漢》未收，其意義見《大詞典》：【油潤】形容光亮潤澤。

食料：【動物】生物的一大類，這一類生物多以有機物為食料，有神經，有感覺，能運動。“食料”《現漢》未收，其意義見《大詞典》：【食料】用作食物的原料。如糧食、蛋品、魚、肉等。

招待：【吧女】酒吧間的女招待。“女招待”中的“招待”指什么？指招待員。但《現漢》中并沒有這個解釋，“招待”的釋義中沒有“招待員”這個義項：【招待】對賓客或顧客表示歡迎并給予應有的待遇：～客人|記者～會。《大詞典》中的“招待”有這個義項，可以參考：【招待】①對賓客或主顧表示歡迎并給予應有的待遇。②招待員，擔任招待工作的人。

二、《現代漢語詞典》釋義應把握的原則

（一）科學性

詞義的詮釋應同自然、社會、思維等的客觀規律相一致。隨著科學技術水平和人類思維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對客觀現象的認識越來越深入，對事物的本質特征的反映也越來越接近其本身。詞義解釋中的科學性也相對提高了，但人類現有的認知水平還沒有達到洞察一切的地步。如：飛碟：指空中不明飛行物，發光、速度很快，多呈圓形。1986年版指不明飛行物，因早先報道的不明飛行物形狀像圓形碟子，所以叫飛碟。這是現在版本的解釋，相比之下科學性提高了很多。

（二）客觀性

詞義的詮釋應該客觀、平和，不宜摻入個人小集團或所在階層的是非好惡。這種情況在以前是很嚴重的，如“文革”時期。1983年版中對“夜總會”、“右派”、“特務”等詞義的解釋或多或少帶有無產階級的階級感情和價值取向，甚至還滲透到詞義的舉例上。1996年版開始就修正了這些不客觀的因素。

（三）準確性

詞義的詮釋應準確、貼切，既不超出詞義所涵蓋的范圍，又不能有所遺漏。這一原則是最難的。

（四）通俗性

詞義的詮釋應淺顯通俗，不能越解釋越深。1983年版將“阿姨”解釋為“姨母”，就不夠通俗易懂。1996年版修正為“母親的妹妹”就淺顯多了。

（五）簡明性

詞義的詮釋應簡明扼要，切忌煩瑣冗長，面面俱到。在詮釋詞義時要盡可能抓住詞義所反映的客觀事物的一兩個最本質的特征，而不必對所有的特征均予以揭示。如：人的解釋就只選取了“能制造并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等動物”這一本質特征。

【參考文獻】

[1] 閔龍華.《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釋義求疵[J].南京師大學報，19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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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董樹人.談談現代漢語詞典的釋義問題——兼答李一民先生[J].漢字文化，2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