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視角下的中國交通廣播

楊躍　+鄧婕

【摘 要】20世紀80年代開啟的中國城市化進程在多方面影響社會，間接促使中國交通廣播的產生和發展。1991年以來，中國交通廣播在探索頻率專業化、媒介改革的道路上走出了一條“交通廣播模式”，引領、推動著中國廣播的變革和發展。本文試通過梳理中國交通廣播發展歷史，力圖分析、總結其發展中的經驗、教訓，為交通廣播未來發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交通廣播 城市化 專業化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20世紀90年代初，在鄉鎮企業、城市改革的作用下，我國城市化從沿海向內地展開，進入全面推進階段。①城市化進程一方面推動社會經濟發展，逐步提升人民生活水平；另一方面也因人口過度集中而帶來人口膨脹、交通擁堵、環境惡化、住房緊張、就業困難等城市病。②

與此同時，電視在中國日益普及，電視事業得到迅速發展，廣播面臨著巨大挑戰，其優勢和影響力逐漸衰微。在這種情勢下，廣播開始探索生存、發展的新道路。

城市化導致的交通擁堵，使市民對交通信息的需求增加，從而給在探索生存與發展的廣播帶來新的希望，交通廣播應運而生。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正是城市化進程和電視等新媒體的沖擊，共同推動交通廣播的產生、發展和嬗變。

1991年9月30日，中國大陸第一家以交通信息為主導的廣播媒體——上海人民廣播電臺交通信息臺正式開播。隨后廣州、北京、南京、天津等一批交通廣播相繼開播。如今，經過不斷摸索與創新，交通廣播作為一種新型的專業廣播類型，已經成為中國廣播界影響最大、經營成功的專業廣播頻率之一。在服務流動聽眾，特別是駕車人士的過程中，交通廣播融入到城市生活中，成為中國廣播的領跑者。

回顧中國交通廣播的發展，20多年大概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階段：起步階段（1991年至1996年）、成長階段（1997年至2001年）、發展階段（2002年至2006年）、嬗變階段（2007年至今）。

一、起步階段（1991年至1996年）

（一）歷史背景

1990年4月，黨中央、國務院作出開發浦東的重大決策。1992年10月11日，國務院正式批復設立上海市浦東新區。浦東新區的建設加快了上海城市化進程，上海的城市規模擴大和人口數量激增。全市27萬輛機動車，近700萬輛自行車，使人均占路不足2平方米，道路擁擠不堪，而地鐵、中山路高架、楊浦大橋、外灘改造等市政工程的上馬，更加劇了交通矛盾。原廣電部副部長劉習良回憶說：“那些年我常去上海，最頭疼的莫過于交通阻塞。一出虹橋機場就開始塞車，一個多小時到不了住處。”③

道路交通難，不僅嚴重影響了市民的生活，也嚴重影響了上海經濟的發展。如何盡快緩解路堵之患？在基礎建設一時無法到位的情況下，借助廣播的信息引導公眾出行，不失為緩解交通擁堵的一種有效方式。1991年，上海市人民政府提出開辦交通廣播，并將其作為“十件實事”之一，列入市政府年度工作計劃中。

（二）階段特點

1991年，上海交通廣播的建立，開啟了中國廣播發展的新里程。此后5年間，全國各地先后開播了30家④交通廣播電臺。這一時期交通廣播發展呈現以下特點：

1.擺脫文字廣播的形式，走特色化之路

在汲取“珠江模式”經驗的基礎上，交通廣播較為徹底地擺脫了以前“報紙雜志廣播”的模式，積極探索、制作符合廣播特點、突出聲音優勢、滿足聽眾需要的節目，使廣播真正成為一種獨立的媒介業態。

2.轉變綜合電臺的樣式，走專業化之路

20世紀90年代廣播系列臺的建立，推動了我國廣播頻率專業化的進程。交通廣播作為系列臺的超越者，擺脫了大多數系列臺節目專業化不足、聽眾定位不明確等問題，成為廣播頻率專業化的引領者和探索者，并將自己的聽眾鎖定于交通參與者（移動人群），為交通參與者提供及時、專業、準確的交通信息服務。

3.借助各種特有資源，走合作共贏之路

大多數交通廣播都與當地交警部門有著密切合作，同時還聯結出租車司機，培育自己的信息員隊伍，擴大信息來源。這些合作使得交通廣播從誕生之日起就具有區別于其他廣播頻率的獨特優勢，甚至可以稱為交通信息的壟斷性優勢。這些合作同時具有共贏性、可持續性，從而為交通廣播的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4.頻率數量迅速增加，省、市交通頻率齊頭并進

這一階段全國交通廣播發展較為迅速，以平均每年開播6個頻率的速度增長，其中1993年開播最多達到10個。除北京、上海、天津三個直轄市都建立了交通廣播外，各地省級、省會級和市級交通廣播發展也齊頭并進，分布范圍覆蓋我國東西南北中各個區域，形成了東起上海西至新疆、北起黑龍江南至廣東、京津坐鎮中心的布局，以點帶面逐步推動交通廣播在中國各省市全面興起。

二、成長階段（1997年至2001年）

從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我國城市化進程加速，到1998年我國城市化率達到30.42%，年均提高0.42個百分點。為應對亞洲金融危機，中國政府大規模發行國債，加強基礎設施的投入，各地城市交通建設步伐因此加快，交通廣播也迎來快速成長的契機。

1997年至2001年，全國范圍內新增交通廣播39家，總數達到了69家，出現了創辦交通廣播的熱潮。在這個時期，交通廣播經過了初創時期的市場化選擇之后，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交通廣播逐漸走向規范。

（一）凸顯交通特色

交通廣播與其他廣播媒體相比較，其專業性體現在交通信息的專業性與廣播特性相結合，也就是借助廣播聲音傳播優勢來傳遞交通資訊。在實踐中逐漸對信息采集、編輯、制作、播出都有了相對規范的樣式，明確了“以交通資源為依托，突出交通特色，樹立服務理念”的發展方向。針對交通廣播受眾群體的特點和需求，交通廣播在節目定位上逐步明確，交通管理、交通建設、交通法規、交通參與等話題做得愈加細致、深入，節目質量不斷提高，發展空間不斷開拓。endprint

（二）獲取路況信息手段信息化

交通信息發布、交通疏導、突發事件快速應對是交通廣播的主要社會功能。交通廣播必須通過多種手段，全面、準確、及時地掌握道路交通狀況，形成城市地面道路交通管理與空中無線電疏導、指揮相結合的城市交通疏導指揮系統，提高對城市交通的管理水平和控制力。信息時代的到來，使我國城市交通管理也步入了信息管理時代。這個階段，我國大中型城市的主要路口開始安裝電子攝像設備，隨時監控路面狀況，提高交通管理水平。北京交通廣播、上海交通廣播把交通指揮中心的電腦監控系統用電纜引進直播間，主持人坐在直播室即可通過電視熒屏直觀地了解城市主要路口的車輛行駛狀況，及時準確地播報路況信息。

（三）行業學術團體的建立

1995年8月28日，經國家民政部門批準設立的行業性社團——中國廣播電視協會交通宣傳委員會（以下簡稱交宣委）在哈爾濱成立，其會員單位遍布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交通廣播電視播出機構。交宣委以“反映訴求、提供服務、規范行為”為己任，強調“合作、融合、發展、共贏”的行為理念，提倡“辦有思想的組織”“用思想引領行業，用活動帶動行業，用創優提升行業，用服務觸動行業，用創新推動行業”。交宣委秘書處設立在中國傳媒大學，委員會積極整合利用政府資源、高校資源、行業資源推動行業發展和研究，為交通廣播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同時還借助自辦學術刊物《中國交通新視聽》、官方網站“中國交通廣播網”等信息平臺，協調、指導行業發展。

三、發展階段（2002年至2006年）

進入新世紀，隨著城市化快速推進，人口大量集中在大中城市，機動車保有量快速增長，城市交通問題日益突出。交通廣播在疏導城市交通、應急指揮救援、社會服務等方面的作用引起了各省市政府的關注和重視，各級廣播電臺開辦交通廣播得到積極鼓勵。到2006年，交宣委的會員單位數量已經達到93家。交通廣播在中國大地呈現出遍地開花的局面。交通廣播無論是收聽率還是社會影響力，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發展階段的交通廣播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交廣模式”，專業化、服務性、區域性在這個階段逐漸成形。

（一）頻率的專業化

在20世紀90年代頻率專業化理論和“珠江模式”共同影響下，系列臺大量出現。但當時系列臺發展處于摸索階段，出現了大批同質化的廣播頻率和節目內容，難以滿足受眾多元化、多變性的個性化需求。而交通廣播以其專業化的定位脫穎而出，成為我國創辦最早也最為成功的專業頻率。在日常播出節目中，節目設置以交通新聞和路況信息為主，輔以服務類和娛樂欣賞類的內容；節目運行方式以交通定位、交通內容和交通服務為核心，呈現出專業化的特征。

（二）節目的服務性

在新的媒介競爭環境中，媒介只有以服務聽眾的姿態，提供讓聽眾覺得有用、好用的節目內容，才能吸引聽眾、留住聽眾。交通廣播敏銳地捕捉到了這時期聽眾的訴求變化，并針對目標聽眾設置相應的節目，將服務貫穿在整個頻率之中，從而吸引了大量受眾。

作為專業廣播，更具體實際地服務交通參與者是交通廣播的一個重要特色，也是吸引移動人群的重要手段。交通廣播在節目定位上具有鮮明的服務特色，其節目設置既迎合廣大聽眾及時了解交通信息的需求，也考慮到交通行業聽眾工作和生活的特定要求，突出了及時性、連續性、地域性、行業性等特點。特別是在突發惡劣天氣、重大交通事故等危機事件中，交通廣播信息的指引作用更是意義重大、不可或缺。在這個階段，交通廣播的記者、編輯、主持人對于突發危機事件的報道已經初步形成快速反應機制。

（三）覆蓋的區域性

交通廣播多是以調頻覆蓋全省或地級市。因為正在上海道路上行駛的司機并不需要了解北京的路況信息。這也就注定了交通廣播很難成為全國性的媒體，交通廣播提供的節目也多是貼近本地聽眾和移動人群生活需求的內容。這種區域性廣播的地域性明顯，針對本地市場提供實效性、服務性的節目，貼近本地聽眾需求，在地方較具競爭力。交通廣播鮮明的地方特色也正是其發展壯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四、嬗變階段（2007年至今）

新媒體的興起和普及，使媒介競爭格局發生了巨變。傳統媒體面臨著網絡、手機等新媒體的沖擊，市場被瓜分。廣播更是在電視與新媒體的雙重挑戰中腹背受敵。但同時，隨著汽車特別是私家車的普及，廣播又面臨著新的發展機遇。交通廣播發展要凸顯自身的特殊優勢，增強競爭實力，同時還要汲取其他媒介的優勢，取長補短、互利合作，實現與其他媒介的合作共贏。

（一）全媒體視角的運營

互聯網技術、通信云技術、音視頻技術正在將新興媒體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處于新媒體包圍中的交通廣播，已經不再局限于聲音廣播，而是呈現出音頻廣播、視頻廣播、網絡廣播、手機廣播、數據廣播等全媒體廣播的發展態勢。把已擁有的稀缺的社會資源與平面、網絡、電視媒體共用，降低成本，產生更大的社會影響和社會效益，已經成為交通廣播的發展之道。例如：北京交通廣播出資收購《百姓》雜志，擁有其41%的股份，成為該雜志最大單一股東，對于雜志有著決策權和控制權。全國交通廣播已經在嘗試和探索通過官方微博、網絡音頻廣播、手機互動平臺等全媒體廣播形式，在互聯網和手機等新興媒體中發出交通廣播的聲音。

（二）產業鏈的延伸

產業延伸是交通廣播經營的重要組成部分。交通廣播的產業延伸緊緊圍繞車和行、圍繞媒體自身的核心資源與核心競爭力開展。將交通廣播在聽眾中的影響力和品牌效應注入其他相關經營領域，同向發展、品牌互動、優勢疊加。北京、江蘇、深圳等地交通廣播圍繞交通信息和受眾群體，積極拓展關聯領域的產業鏈，創辦汽車俱樂部、研發新媒體機、建立自駕游品牌服務等，實現核心產業的延伸。

五、交通廣播的發展瓶頸及未來趨勢

截至2012年底，全國獲得正式批復開播的交通廣播超過110家。各地交通廣播在服務當地社會經濟發展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然而在新的歷史階段、新的媒介競爭格局下，交通廣播面臨著諸多發展瓶頸。endprint

首先，廣播市場的競爭日益復雜激烈。“交通廣播熱”導致省、市、縣級交通頻率之間的競爭難以避免。新媒體的飛速發展給交通廣播帶來了極大沖擊和挑戰，受眾的媒介使用習慣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類似“嘀嘀打車”的應用軟件威脅著交通廣播的地位。

其次，高德地圖、谷歌地圖的出現，車聯網的應用使得交通廣播的資源壟斷消失。

再者，大多數交通廣播運營模式商業化，過度依賴廣告，且節目形式固化，創新不足，跟不上新媒體的發展形勢。

最后，體制和制度因素，導致優質廣播人才單向流動，優秀人才往中心城市流動，基層廣播電臺采編人員專業素質不高。

在新的歷史階段和媒介發展環境下，未來交通廣播呈現如下趨勢：

（一）全媒體的發展態勢

交通廣播的未來既在于傳統廣播自身優勢的深度挖掘與釋放，更在于融合新媒體的戰略轉型。聽眾不僅僅需要聽到聲音，還對聲音背后的故事十分感興趣，視頻和文字的輔助作用愈發重要，廣播逐漸成為全能型媒介。

（二）類型化趨勢

交通廣播的聽眾越來越多，聽眾的口味參差不齊。面對受眾市場的細化，交通廣播呈現出類型化趨勢。比如相繼推出的交通音樂頻率、交通旅游頻率、私家車頻率等，實現差異化競爭，都是交通廣播針對不同聽眾類型做出的改變。

（三）區域聯盟

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明確提出，要“建立統一聯動、安全可靠的國家應急廣播體系”。為廣播往應急化方向發展指明了道路。近幾年，自然災害與惡劣天氣給交通領域造成很多事故，建立跨區域的應急廣播協作聯動機制，通過構筑一種新模式，從體制、平臺和技術上資源共享，使合作成為常態，打造出應急廣播跨區域聯動的新格局，已經成為交通廣播發展的新亮點。

2013年我國汽車保有量已經達到了1.37億輛，我們有理由相信交通廣播依然有著巨大的潛在市場。挑戰也是機遇，交通廣播要以更加前瞻的思維，更加開闊的視野，為當地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本文系中國傳媒大學廣播產業研究所與湖南人民廣播電臺橫向合作項目“廣播品牌打造與產業拓展策略研究”（項目編號：HW12061）部分成果】

注 釋

①武力 《1978-2000年中國城市化進程研究》，http：//www.ce.cn/ztpd/xwzt/guonei/2004/jdzg/kfgh/jdyk/200406/25/t20040625_1151554.shtml.

②孫蔭眾 師東菊 《從城市病談大眾健康與幸福指數》，載《醫學與社會》2011年第9期。

③劉習良 《廣播交通宣傳的啟示》，載《新聞戰線》2001年第3期。

④此處及下文的相關數據由中國廣播電視協會交通宣傳委員會提供，主要是指獲得正式批復的頻率數。

參考文獻

1. 朱守銀 《中國農村城鎮化進程中的改革問題研究》，載《經濟研究參考》2001年第6期。

2. 汪利娜 《中國城市化進程及戰略選擇》，載《經濟要參》2001年第38期。

3. 張秉忱 《中國城市化道路求索》，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4. 劉勇 《我國城市化回顧與展望》，載《中國經濟時報》1999年4月14日。

5. 衛瓏 《關于我國城市化問題的討論綜述》，載《經濟學動態》2002年第6期。

6. 孫樹鳳 《北京交通廣播的借鑒意義》，載《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03年第10期。

7. 潘力 《中國交通廣播20年發展再思考》，載《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1年第12期。

8. 馬彩虹 《中國交通廣播發展歷程》，載《新聞知識》2009年第4期。

9. 潘力 鄭麗娟 《交通廣播二十年》，文匯出版社，2009年版。

10. 李明 《新廣播媒體的領跑者——中國交通廣播十年嬗變》，中國傳媒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