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用資本化、盈余管理及識別──基于華燦光電的案例分析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會計學院 游 璐

費用資本化、盈余管理及識別──基于華燦光電的案例分析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會計學院 游 璐

隨著上市公司2013年度財務報告相繼披露，發現不少企業采取多種盈余管理手段操控利潤，降低財務報表的真實可信度，打擊了廣大投資者對我國資本市場的信心。本文聚焦于“費用資本化”的盈余管理方式，以華燦光電股份有限公司為例，分析其利用該手段實現利潤操縱的動機、方法、特點，并給出識別及防范措施，以幫助解決相關實務問題。

費用資本化 研發支出在建工程 盈余管理

引言

企業中存在的代理問題、會計本身的固有缺陷以及復雜的經濟業務活動，為企業進行盈余管理提供了充分的條件。自2007年我國實施新企業會計準則后，不少上市公司通過不恰當的費用資本化來操縱利潤，嚴重降低了財務報表的可信度，也讓投資者對我國資本市場失去信心，因此，如何識別并防范上市公司在該方面的盈余管理顯得十分必要。本文以近日華燦光電操縱2013年利潤遭大信會計師事務所否定為例進行具體分析，希望能夠為抑制我國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提供有益探索。

一、案例簡介

華燦光電股份有限公司前身系2005年創立的武漢華燦光電有限公司，創立初期注冊資金為4000萬元，以顯示屏市場為切入點，主要為全國客戶提供LED外延材料與芯片。2011年，武漢華燦光電有限公司采取整體改制的方式更名為華燦光電股份有限公司（簡稱華燦光電，下同），注冊資本為30000萬元，從事LED外延片及芯片的研發、生產和銷售業務，是國內第二大芯片制造商。2012年5月，華燦光電以網下詢價、上網定價發行方式公開募集人民幣普通股5000萬股，并于6月1日成功登陸深交所創業板，股票代碼為300323。同年，全資子公司華燦光電（蘇州）有限公司成立。

上市后，華燦光電業績卻持續大跌。2012年歸屬凈利潤為8733.86萬元，相對2011年同比下降29.93%。2014年2月27日，華燦光電發布《2013年度業績快報》，預計實現歸屬凈利潤1806.39萬元，同比下降79.32%。然而，4月15日，華燦光電停牌，理由為近期將有重大事項披露。次日，華燦光電發布董事會致歉公告，修正業績快報。公告稱，因在建工程、研發支出資本化項目與審計機構意見不一致，但仍尊重大信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謹慎性原則，審計調整后，公司歸屬凈利潤實為-861.66萬元，比業績快報所列1806.39萬元少148%。一個月左右，針對同一個報告周期的兩份報告年歸屬凈利潤卻出現2600多萬元的重大差異，近九成為盈余管理所致。不僅如此，隨著調研的深入，筆者發現華燦光電并非首次采取該手段進行盈余管理。2012年度三季報中，剛上市的華燦光電在前兩個季度并無開發支出項的情況下驟然增加開發支出890.29萬元，而該期歸屬凈利潤僅為500.13萬元，公司第三季度很可能虧損。

二、案例分析

(一)盈余管理動機。出于融資、規避處罰、滿足個人私利、避稅以及政府干預、攤派等動機，企業進行盈余管理。在本案例中，華燦光電自上市后二度使用“費用資本化”的手段進行盈余管理的主要動機是基于資本市場的防虧、扭虧、規避處罰。

自2004年10月起，我國股票發行監管制度進入“保薦制”階段，并逐漸向“注冊制”階段過渡，發行監管愈加嚴格。我國《證券發行上市保薦業務管理辦法》規定，公司上市當年營業利潤下滑超過50%，其保薦人和高管或遭證監會處罰。2012年6月1日，華燦光電在深交所創業板正式上市，同我國不少上市即“變臉”的公司一樣，2012全年，公司歸屬凈利潤8733.86萬元，同比下降29.93%。其中，2012年的開發支出為1989.5萬元，而2011年為0。若剔除該因素，2012年華燦光電的凈利潤恐將下滑更多。出于防虧、扭虧、規避處罰等動機，華燦光電將大幅下滑的業績和虧損隱藏在資本化的開發支出中。

近幾年，LED產業相關技術不斷進步，整個行業發展迅猛。作為處于產業鏈上游的制造企業，華燦光電的業績表現與中游封裝企業和下游應用企業對LED芯片的訂購價格和需求量緊密相連。由于受到下游應用企業業績不佳的部分影響，華燦光電2013年業績大幅跳水，為防止被ST或暫停上市，華燦光電試圖再次利用費用資本化的手段掩蓋企業的真實虧損情況，未得到會計師事務所的認可，不得不發布致歉公告調減利潤。且于4月18日迅速發布擴產公告，希望能夠緩減負面消息帶來的惡劣影響。

(二)盈余管理方法。我國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方法主要有會計盈余管理、財務盈余管理、運營盈余管理以及綜合考慮的戰略盈余管理四種。會計盈余管理使用方便、難度系數低，主要依賴對會計準則的深度理解和靈活運用。2007年，財政部頒發新企業會計準則后，眾多企業將之前的關注點由“資產減值準備”、“合并范圍變動”轉向“公允價值”、“費用資本化”、“會計估計變更”、“預計負債”等。如本案中，華燦光電管理層主要聚焦于“費用資本化”的會計盈余管理方法，其在董事會致歉公告中解釋了此番業績調整的原因：會計師事務所認為“蘇州子公司試車費用中的部分損耗不應資本化”、“新產品兩研發項目支出不符合開發支出資本化的確認條件”分別調減在建工程、開發支出1995.45萬元和1072.52萬元。

新會計準則中，對自建的固定資產成本核算，涉及到“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這一“原則導向”的描述讓在建工程成為不少企業藏污納垢之地。不僅如此，為更真實地反映高新企業的企業價值以及鼓勵我國企業進行研發創造，企業內部研發項目的支出在開發階段可視具體情況部分資本化，主要考慮是否同時滿足技術可行性、有使用和出售意圖、有用性、足夠的全面支持、支出可計量等五個條件而是否確認為無形資產，需要大量職業判斷以及考慮行業標準差異性，為企業創造了操縱盈余的空間。本案中，華燦光電將蘇州子公司當成了費用增多的擋箭牌，在2013年年報中，將銷售費用、管理費用分別增長14.36%和126.33%均歸至蘇州子公司項目，并多次利用研發支出的不恰當資本化來掩藏虧損，進行利潤操縱。

(三)盈余管理特點。通過對案情分析發現，華燦光電采用的是企業慣用的“費用資本化”的盈余管理方式。之前同濟同捷、冠昊生物等企業上市被否案件中，雖然導致被否的因素眾多，但對于研發支出不恰當的資本化問題是重要考慮之一。作為一家在創業板上市的高新技術企業，華燦光電具有高成長性、創新性等特點。在LED制造業務擴展過程中，不斷進行研發投入，如蘇州子公司LED外延芯片一、二、三期項目。由于準則中對在建工程、研發支出資本化等項目只是提出了幾點必須滿足的條件，在實際運用中的操作性不強，仍需要大量的職業判斷。華燦光電在2013年的財報附注中，雖然披露了開發項目的支出情況（包括項目名稱、期初末余額、本期確認為當期損益和無形資產的數額），但其披露的7個開發項目在2013年當年幾乎全部資本化，或轉入開發支出期末余額或直接確認為無形資產，對于開發項目資本化、費用化具體如何劃分的情況披露甚少，大部分都是復制準則中的相關規定。

三、盈余管理識別與防范

企業不恰當的盈余管理行為會帶來一系列的經濟后果，譬如盈余管理的市場反應：被投資者發現后，公司股價很可能出現波動，甚至大幅下滑；管理層容易發生變更，對于其之后的求職工作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公司陷入法律訴訟的概率增加；融資成本增加；表現出一定的傳染效應，尤其是在與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食品、醫療等行業。因此，盈余管理的識別和防范尤為重要。通過分析華燦光電主要的盈余管理動機、方法和特點，可以采取下列途徑來識別企業在費用資本化方面的盈余管理。

(一)關注開發支出是否久未轉入無形資產或偏高。我國為鼓勵創新發展，對具有高新技術認定的企業提供稅收抵免、政府補助、優先獲得貸款等優惠政策，同時，對高新企業研發費用數額投入上規定了明確的標準。不少高新企業基于減稅或做高利潤的目的來多計研發費用或資本化開發支出。倘若開發支出相對企業所在行業水平偏高或者超過正常時間仍未轉入無形資產，則很可能是企業進行了盈余管理。由于華燦光電上市不久，根據財報披露，上市后開發項目的完工情況也與之前管理層的預計大致相符，在此方面疑點不大。然而，華燦光電在2011年和2012年上半年開發支出均為0，2012年6月1日上市后的首個季度突增890.29萬元開發支出，2013年業績快報中，蘇州子公司4英寸外延芯片工藝新產品相關的兩個項目資本化支出高達1072.52萬元。對于研發出的新產品，尚不能證明其有用性，產生經濟利益的形式也不明了，歸入研究階段費用更合理，華燦光電的開發支出明顯偏高。

(二)關注在建工程是否逾期完工或不當的費用資本化計入在建工程。由于在建工程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前的支出都可資本化，且在建工程一旦轉為固定資產后，固定資產將于下月開始計提折舊。之后折舊費與不能資本化的費用都將減少企業當年的利潤。不少企業為減少虧損或虛報利潤，充分利用在建工程的“可容性”，將無關支出或費用均計入在建工程或者讓某些工程久不完工甚至逾期完工。通過分析2012年和2013年華燦光電的財報可知，其自上市后各項費用大幅增長，尤其是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均以蘇州子公司為由牽強解釋。此外，蘇州子公司購進的MOCVD設備試車費用金額巨大，在會計處理過程中會計人員應當謹慎考慮，應計入當期損益。華燦光電管理層以其在未來正常生產過程中不再發生為由，全部資本化計入在建工程設備，多計1995.45萬元。

(三)關注企業有無異常動作。根據信號傳遞原則，企業的決策或行動往往能夠傳遞出一些與未來的預期或者計劃相關的信息。華燦光電于4月15日停牌，告知近期將有重大事項公布，之后公布的消息讓不少投資者喜憂參半。首先，4月16日，華燦光電發布致歉公告，表示2月份出具的《2013年業績快報》有兩項內容與審計機構意見不一致，讓原本就利潤下滑的報表跳水更嚴重。其次，4月18日，華燦光電宣告擬投資LED外延三期項目，表面上看是擴大產能，疑是希望借擴大投資以博取廣大投資者的好感與信任，緩解日前事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從側面證實了管理層操控財務報表凈利潤的可能性。據分析，2013年LED行業快速增長的投資規模以及明顯的產能過剩情況預示著系統風險已經顯現，該行業空頭支票盛行，三角債事件頻發。LED產業研究報告顯示，2013年上半年全國LED照明企業的產能利用率只有大約60%。且華燦光電一期項目尚在投產階段，二期項目未完工，在產能還沒有完全消化的特殊時刻又匆忙擬投資三期項目，難免讓投資者懷疑華燦光電的盲目擴張是否想再借“費用資本化”粉飾報表，抑或實際上還存在許多尚未被發現的盈余管理手段。

四、總結與啟示

從華燦光電2012年和2013年兩度借用 “費用資本化”手段操控利潤的案例可知，我國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真實性令人堪憂。為提高我國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真實性與可信度，重塑資本市場健康成長的環境，一方面，有必要進一步完善我國企業會計準則中對在建工程以及開發支出資本化的具體規定，督促甚至明文規定上市公司在財報附注中披露具體的項目進度、可行性分析、研究階段與開發階段劃分的標準以及將開發支出資本化的詳細原因。另一方面，就審計監督而言，在不斷提高我國注冊會計師的專業能力和道德水平的同時，還必須凈化我國審計環境，使注冊會計師能夠真實表達審計意見，不將審計形式化、過場化。如在本案例中，大信會計師事務所遵循職業操守，嚴格按照審計準則審計，并就2013年度財報中存在的重大錯報要求華燦光電管理層調整，起到了一定的事后監督作用，有利于控制與約束企業采用“費用資本化”的盈余管理手段。■

1.財政部.2006.企業會計準則2006[M].經濟科學出版社。2.李蓓搭.2013.中國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識別與控制研究[D].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

3.王艷、馮延超、梁萊歆.2011.高科技企業R&D支出資本化的動機研究[J].財經研究，4。

（本欄目責任編輯：鄭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