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民
1936年,季羨林先生到德國留學,因在清華時受陳寅恪先生的影響,他對梵學發(fā)生了濃厚興趣,并有志于從事梵學研究,到哥廷根大學后,他看到有梵文課,就高興地報了名。
負責給季羨林講課的,是瓦爾德施米特教授,瓦爾德施米特教授那時雖然很年輕,但在世界梵學界已經頗有名聲,而且與陳寅恪同出于學術大師海因里希、呂德斯門下。因此,季羨林對能師從瓦爾德施米特教授感到非常榮幸。1936年4月2日,季羨林去上第一堂梵學課,那是他與瓦爾德施米特教授第一次見面,地點是高斯一韋伯樓東方研究所。讓季羨林沒有想到的是,教室里只有他和瓦爾德施米特教授兩個人,原來,梵學在當時是比較偏的一門學問,那學期,梵文初學班只招到了季羨林一個學生,還是一個外國人。讓季羨林感動的是,雖然只有他一個學生,但相互認識了之后,瓦爾德施米特教授便開始鄭重其事地給季羨林講課,講得嚴肅認真,一絲不茍,就像是在給一個班的學生講課一樣,一直講到下午4點才下課。
在以后的教學中,瓦爾德施米特教授對季羨林先生極其負責,后來,二戰(zhàn)爆發(fā),瓦爾德施米特教授被征入伍,但每次回家度假時,都要過問季羨林的學習情況,提出自己的意見,直到審閱通過了博士論文。
1945年,二戰(zhàn)結束,季羨林先生告別瓦爾德施米特教授回到中國,直到35年后的1980年,季羨林教授重返哥廷根,才與日夜思念的“博士父親”(季羨林語)重逢,季羨林這樣記述了他們的相見:“我一下汽車就看到在高大明亮的玻璃門里面,教授端端正正地坐在圈椅上。他可能已經等了很久,正望眼欲穿哩。他瞪著慈祥昏花的雙目瞧著我,仿佛想用目光把我吞了下去。握手時,他的手有點顫抖。”季羨林先生要告別的時候,瓦爾德施米特教授依依不舍,季羨林先生知道這是與老人見的最后一面了,但為了安慰老人,他謊說過一兩年再回去看他。“汽車開走時,回頭看到老教授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活像是一座塑像。愿這一座塑像永遠停留在我的眼前,永遠停留在我的心中!”
(摘自《北海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