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然

黃渤的走紅是個勵志傳奇。
今年年初的春節聯歡晚會上,他在舞臺上高唱“這就是我的中國夢”。而在現實中,黃渤的人生也是小人物實現中國夢的例證。雖然在2006年就憑借《瘋狂的石頭》一鳴驚人,但當時絕不會有人料到,這個操著青島口音、形象幾近“猥瑣”的“笨賊”,將在8年后成為中國最具知名度和票房號召力的明星。
最近兩年,黃渤作為電影演員的號召力達到巔峰,2014年成為了他的票房“加冕”年——國慶檔3部備受矚目的華語電影均由他出演,《心花路放》已為其個人連續第9部票房過億電影,同時這也是他第3部內地票房突破10億大關的作品。至此,黃渤出演電影的總票房已經超過了50億元。
毫無疑問,2014年的年度最具商業價值演員獎,黃渤實至名歸。
“國民演員”養成記
黃渤近來很忙。
這些年的頻繁接戲使其體力與精力都有些透支。九、十月拍攝新片《鬼吹燈之尋龍訣》,同時有三部影片正處于國慶檔宣傳期,各種發布會和采訪讓黃渤陷入了連軸轉;“雙十一”他要宣傳自己代言的公益活動“筷樂行動”;最近,他又登上了一檔央視的財經欄目,和馬云對話。我們的采訪最后只得約在了首都機場,抓住了黃渤去上海參加某活動后,馬不停蹄趕回北京懷柔《尋龍訣》劇組之間的一點點空隙。
飛機落地時已是晚上10點多,采訪開始時已臨近午夜。一貫以精力充沛形象示人的黃渤有點強打精神,但對于采訪的要求,他始終很配合。當被問及如此忙碌的行程是否會影響其拍戲的狀態時,黃渤承認,“我有點被掏空了。”在接受完《綜藝》采訪后沒多久,他就再次離開劇組,去臺北參加好友趙又廷和高圓圓的婚禮。祝福視頻中,花花綠綠的麥克風擠了好幾排,在麥克風后面,露出的依然是那張無人不識的笑臉。
如今,這張笑臉已然成為時下中國電影當之無愧的金字招牌。從2006年《瘋狂的石頭》中的“黑皮”一角打開知名度算起,8年來,中國觀眾見證了黃渤的一步步“逆襲”,從插科打諢的小配角直至今天的一線明星——2009年的《斗牛》讓他榮獲第46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從此躋身一線;2012年底,黃渤在徐崢的導演處女作《人再囧途之泰囧》中扮演“反一號”高博,該片以12.67億元的成績創下華語電影史上最高票房紀錄,至今無人打破。
僅僅兩個月后,他參演的周星馳電影《西游·降魔篇》再度賣座12.46億元,一舉拿下2013年國產片票房冠軍。這一年里黃渤總共出現在4部電影中,除了《西游:降魔篇》還有《101次求婚》《廚子·戲子·痞子》和《無人區》,4片票房齊齊過億,累積賣座近20億元。
“黃渤年”仍未就此打住。到了2014年,他主演、參演的3部影片齊聚國慶檔,其中《心花路放》以11.47億元的票房成就國產商業片的又一高峰,加上《親愛的》的3.38億元和《痞子英雄:黎明升起》的2億,三片累計賣座16.85億元。
對于自己3部電影在國慶檔的“左右互搏”,黃渤說他本來覺得挺“尷尬”,“我沒法面對任何一個片方。雖然大家說得都很好聽,但是市場就這么大,片子之間是有競爭關系的。”對于身為主演的黃渤來說,“時間怎么調配?”、“給誰出多點力,誰出少點力?”也都成了問題。最終,他和工作室的同事聊出了一個“黃渤套票”方案,隨后又找到格瓦拉生活網,雙方一拍即合。“演員套票是個新生事物,其登上各個網站焦點圖、頭條首頁也就意味著這3部電影的名字因為我又多次出現在各個宣傳點。這樣,我才對每個片方坦然了。”在黃渤看來,這樣全新的宣傳方式“比按部就班地參加發布會,翻來覆去地說同樣的話強多了。”這個創意的結果令他很滿意:在格瓦拉上線后,3333套面值75元的“黃渤套票”迅速被一搶而空。
如此彪悍的市場人氣和號召力,不禁讓人想到了之前內地的另一位“國民演員”葛優。2010年賀歲檔,后者主演的《趙氏孤兒》《非誠勿擾》《讓子彈飛》三部電影也曾大打票房“空明拳”。那被視為葛優的鼎盛時期,今年國慶檔的局面幾乎就是當年的翻版。
說起來,葛優和黃渤不乏相似之處,兩位“國民演員”均以幽默、謙遜、親和力著稱,也都擁有一張算不得英俊卻不乏特色的面孔。在電影的世界中,他們總是扮演小人物,誰都可以拿他們開玩笑,在其身上找到優越感。在現實生活中,兩位大明星也都頗為低調,多年來始終與識于微時的妻子、友人不離不棄。
當然,兩人的成長背景畢竟不同。葛優和黃渤的青年時代,分別開端于改革開放初期和市場經濟初期,各自擁有兩個典型時期的中國主流精神氣質。對于自己廣受歡迎的原因,黃渤的解釋是根植于此,“我是伴隨中國改革開放到今天的歷程成長起來的,漸漸我也就知道這個時代應該有哪些樣貌,這些樣貌的根源在哪兒。我演的很多人物,有些盡管不是當代題材,但內在精神仍然是當下的——大家都喜歡契合時代精神的東西。”
“草根”的勝利
在內地電影圈,黃渤被人稱道的不僅是其演技和市場號召力,還有他的為人、做派。正所謂聰明易有,厚道難得。我們的采訪約在機場內某茶室中,剛落座,黃渤不忘囑咐工作人員給茶室多付些費用,“本來人家都該關門了,現在是加班。”
1974年,黃渤出生于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青島機關單位的處級干部。少時的他學習成績糟糕,文藝才華卻很突出。1993年,中專還沒畢業的黃渤放棄學業,當上了中國第一批歌舞廳駐唱歌手。“我不喜歡重復性的工作。本來畢業要去固定單位,我受不了那種機械的重復。唱歌也好,演戲也好,都是有創造性的,每天不一樣,這能帶給我愉悅感。”
現在來看,黃渤的表演才能好像是天生的。采訪時,攝影師在一旁抓拍,黃渤就一邊說話,一邊頗有鏡頭感地自覺換了好幾個姿勢。實際上,這樣的機靈也是他早年在酒吧駐唱時練就的。那時身份還是“歌手”的黃渤發現,唱得好并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得會搞氣氛”。于是在演出時,他不時和臺下觀眾逗趣互動,以夸張的姿勢跳舞,隨時根據現場氣氛調整表演方式。黃渤戲稱當年的自己是“體力派”歌手,他甚至還當過7年的兼職舞蹈教練。后來他和朋友組了一個歌唱表演組合“藍色風沙”,到全國各地走穴演出。
這段四海為家的“流浪”歲月,在外人看來滿是辛酸的底層奮斗史,但在黃渤心目中,卻是他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他可以一邊掙錢,一邊見識全國各地的好風景。“那時比現在好太多了,每天都是新鮮的。當一場演出費突然從幾百塊漲到一千多塊,第一次結賬接過那么厚一沓錢的時候,太興奮了!現在的我天天在劇組,連錢都沒機會花”,他苦笑著說。
之后黃渤來到了北京,成了一名“北漂”。那段時間他寫了很多歌,甚至包括給王菲、張學友、郭富城等大牌歌手寫歌,“都是按照他們的風格寫的,別人唱不了。”但黃渤的創作從未被音樂公司看中。1996年,失意的黃渤回到青島,和朋友辦起了工廠。他背起了公文包,過起了酒桌談生意的日子。不過沒過多久,他又厭倦了這種“毫無創造性”的生活。
2000年,黃渤的發小高虎終于幫他爭取到一個機會:在管虎執導的《上車,走吧》出演男二號。這部影片獲得了2001年金雞獎“最佳電視電影獎”。跑了那么多年歌廳之后,卻是這部拍了12天的電影帶他登上了大雅之堂。27歲的黃渤之后嘗試報考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卻因為年齡和形象的劣勢兩次名落孫山。第三年,他終于“曲線救國”,考上了表演系配音專業,隨后開始了短暫的配音生涯,偶爾也在一些電視劇里串戲,直到被職業生涯中的另一位“伯樂”寧浩發現,得到出演《瘋狂的石頭》的機會。
早年的生活充滿起伏,新鮮刺激和不安全感交替出現,希望和挫折始終并行。對此,黃渤不以為苦,相反充滿感恩,“老天爺給了我很好的體驗生活的機會,為我后來的表演積累了大量生活素材。”多年的“草根“經歷使得他的表演深得普通觀眾歡心,“接地氣”不費吹灰之力。
某種程度上說,和趙本山、周星馳等人類似,黃渤也是當代中國“俗”文化的代表。他的“貧”在圈內外是出了名的。在電影里搭檔過夫妻的閆妮曾調侃他說:“我和你搭戲,就步入了丑星的行列。”黃渤立刻回應,“我和你搭戲,就步入了帥哥的行列。”一次黃渤去學校做宣傳,有學生問道,“你除了帥哥和美女,還有什么不能演的?”他機智回答,“誰說我這個帥哥不能演美女?”全場頓時哄堂大笑,賓主盡歡。
不過黃渤的“俗”固有煙火氣,卻罕見草莽氣和戾氣——表面撒得開,骨子里卻很懂分寸。雖然多年行走江湖,圈內卻少有傳其輕狂往事的。此外,“草根”并不等于“草包”。相反,黃渤的銀幕形象使得他的另一面常常被人忽略。采訪開始前,黃渤從茶室書架上抽出了一本余華的《第七天》讀得津津有味,演過話劇《活著》的他說自己對余華并不陌生。雖然笑言“沒能繼承父母衣缽”,但他現在還是會擠出時間來強迫自己看點書。這也是黃渤對作為演員的自己的更高要求。在他看來,真正高級的戲劇是應該有思考和批判的。在說到自己以往作品時,黃渤常常會談及《斗牛》和《殺生》這兩部并非大眾喜劇、在票房上也遠不突出的電影。他說:“我當然知道自己喜歡什么電影,只是我必須服從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