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蕾
【摘 要】小學語文教材的“教育性”與“趣味性”并非是天然對立的,要把這兩種特質統一起來有一個重要前提,即把小學語文教育當做文學教育。本文在學科專業的范圍之內,采取立足于文本的方式,指出其“限制性文本”產生的直接原因是對“教育性”這一概念的誤讀與扭曲。
【關鍵詞】小學語文教材 兒童文學 文學教育 教育性 趣味性
近年來,社會各界對于小學語文教材的批判聲不絕于耳,許多兒童文學學者和教育家主張實現小學語文教材的兒童文學化,改變教材被“教育主義”與“教訓主義”所把持的局面,讓教材更具有趣味性,因而更能被小學生所接受。 兒童文學雖標榜為“快樂之文本”,但若要進入小學語文教材,它也必然不能回避承擔“教育”這一責任。那么,兒童文學如何將“教育性”與“趣味性”兩種看似矛盾的因素統一起來,使其和諧共存、相互促進呢?
1“教育性”與“趣味性”的關系
我們通常認為,教育者關注更多的是語言及知識的標準化與快速習得,不會特別重視教材的文學藝術高度;而文學家則重視審美,認為枯燥的語言知識無法引起孩子的興趣,因此哪怕是拼音和識字課文,也應當具有文學審美價值。
“教育功能”與“文學趣味”必然敵對嗎?
這里涉及到一個對小學語文教育的定位問題,對于每一個有爭議的問題,走極端的方式必不可取,既不能一味強調語文教育的“工具性”,強調其學科價值與社會價值,甚至為了適應標準化考試的需要,將知識點的傳授作為其唯一目的。也不能單純強調其趣味而忽視思想性和語文教育價值。那么,有沒有一種方法可以將二者協調融合,使其相得益彰呢?
事實上,小學語文教材的“教育”與“趣味”確實并非是天然對立的。小學語文教材不同于思想政治教材,它的“教育性”是一種獨特的教育性,不僅僅是傳授知識,還包括語感的培養、健全人性的發展等。它是在認識兒童、尊重兒童基礎之上的引導語創造,而不是限制與模式化;它的“趣味性”也不僅僅指幽默、游戲、幻想等兒童情趣,還包括文字本身、形式、思考、深入理解、自我認同等更進一層的趣味。因此,二者是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關系。
要把這兩種特質統一起來,當然與教學方法相關。但從文學的角度,筆者認為有一個重要前提,即把小學語文教育當做文學教育,而不是單純的語言知識、價值觀念教育。
兒童文學與小學教育理論家朱自強教授曾提出 “文學教育”的理念,他認為,文學教育應成為小學語文教育的主體理念,小學語文教材應該實現兒童文學化。
2被扭曲的教育--限制性文本
諾德曼認為,“對于兒童的假設——知識與能力有限,主要需求是受保護與受教育——會導致一種量身定做的文學,即限制性文本的產生,那些文本強調保守、呆板的普遍兒童觀,提供給孩子的關于他們自己以及周圍世界的觀點,可能只是在于限制他們的發展。”
這種“假設”反映在小學語文教材中,就產生了大量不利于兒童健全發展的限制性文本,人們也稱之為 “教材體”課文。
2.1 短小輕薄,把小學語文教育當成語言教育
如著名的閱讀推廣人徐冬梅所言,語文有語言文字、語言文學、語言文化幾個層面的含義。而語文教育界普遍把注意力集中在語言文字的層面,認為小學語文教材主要是要讓學生多識字、讀好課文,做好最基本的語言文字的訓練。
這些文章最顯著特征就是“短小輕薄”,語言簡單化、平面化、概念化,思
想上和藝術上寡淡無味。根本原因是教材編寫者對兒童缺乏真正的了解,低估了兒童的語言能力和審美能力,低估了孩子精神世界的豐富性和敏銳的感受性。
2.2 主題先行,把小學語文教育當成常識與道德教育
在語文課上,老師常常會問小學生:“作者這樣寫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告
訴我們什么道理?”,課后練習也常常會設計“試歸納本文的中心思想”之類的題目。若在成人的設定中,語文學科存在的主要目的是教育兒童,那么教育者就會把焦點放在文章想要表達的中心和主題上,甚至“不擇手段”地烘托它、凸顯它。
為了使孩子在語文學習的過程中同時學習到主流的思想價值觀,教材中通篇都在教孩子們該怎么做,告誡孩子們不該怎么做,無論何種題材都不忘與常識或道德教育扯上邊,這種情況與當下理性主義與功利主義盛行的教育現狀是相呼應的。
語文課本中的文本應該是文學文本,它是在進行語言教育的同時,引導學生對文學教材中藝術形象所蘊含的思想、情感進行價值判斷,探索和思考人生的種種問題,從而幫助學生實現心靈的成長。如果把語文教育當成了思想教育,教材中通篇都是教孩子們該怎么做,告誡孩子們不該怎么做,那么這些不具有審美價值的文本應該出現在常識課本,而不是語文課本里。
2.3 文意不通,文化價值觀上存在偏頗
還有一類文義不規范,矛盾百出的文章,最后可能達成沒有邏輯的結論,對孩子產生誤導。
人教版一年級下冊《野鴨回家》一文中寫到野鴨爸爸和野鴨媽媽春天從南方飛回來,發現原來的家鄉變了,平房變成了高樓大廈,原來居住的池塘變成了一個人工湖,湖邊有一座小房子上面寫著“歡迎野鴨回家”,于是野鴨爸爸和媽媽高高興興地住進了新家,從此帶著小野鴨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作者描繪了一幅社會主義新農村理想的宣傳畫,然而卻與現實差之甚遠,眾所周知,以損害環境為代價的城市化進程已經給鄉村的生態帶來了令人痛心的破壞,宣傳保護環境的理念是沒有錯的,關鍵卻是自作主張地選擇了野鴨作為主人公,不知野鴨看到自己的自然棲息地變得面目全非,是否會像人類一樣感慨“家鄉變化可真大呀!”是否會高高興興地“住進新家”。
還有人教版一年級下冊《秋天的圖畫》,前半部分寫到秋天山野中美麗的景色,后半部分依照慣例依然要歌頌勞動人民,“誰使秋天這樣美麗?勤勞的人們畫出秋天的圖畫。”忽略大自然本身的創作偉力,強調的是人對自然的改造,而這種 “人定勝天”的思想在今天已然產生了極大的破壞力。
事實上,“文學的審美有時候是和社會發展相矛盾的,面對要去建設未來的孩子們,我們應該把生活的更真實的東西,更復雜的面貌,更端正的價值觀,以審美的方式傳遞給他們,而不能簡單地用社會的物質發展、物質文明來詮釋鄉村的變化。”
【參考文獻】
[1]周作人 著.劉緒源 編著.周作人論兒童文學.北京:海豚出版社,2012.
[2]周作人.中國新文學的源流.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