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姍姍



馬克的中國弟子數目有限,倒是對中國文化抱有興趣的美洲人和歐洲人成為馬克弟子的重要來源,馬克的詠春變成了進口轉外銷
北京冬末的清晨呵氣成霧,馬克那張高鼻深目的混血面孔有點疑惑,在他斜前方45度10米遠的位置,《方圓》雜志的攝影記者為尋找合適高度,和他蹲了個類似的馬步。馬克說:“我每天早晨都要扎馬步1個多小時,一動不動,有什么可拍的呢?”
從長相到性格都很西方的馬克有個地道的中國名字叫李冠華,他的華人父親久居德國,開過武館,家傳蔡李佛拳。馬克后又拜師葉問的外孫盧文錦,是盧文錦為數不多的習得全套葉問宗派詠春拳的弟子之一,香港、日本等武術類刊物對此均有報道。
出師之后,馬克輾轉來到北京,在這里開館教拳,他認為在北京武術界,自己的葉問宗派詠春拳可謂正宗,應該會收到不少弟子。到了北京,馬克才發現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有些要學詠春的中國人,看到我就打退堂鼓了,因為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外國人,一個外國人怎么能把中國的武術教好呢?”
馬克的中國弟子數目有限,倒是對中國文化抱有興趣的美洲人和歐洲人成為馬克弟子的重要來源,馬克的詠春變成了進口轉外銷。
按照馬克每天教拳的時間表,他下午在自己的公寓里教課,晚上還會去東直門的一家健身房上課,每節課的學生幾人到十幾人不等,黑發、棕發、金發相輝映,漢語、英語、德語、意大利語上陣,可謂一景。除常規課程,馬克也開設了一些體驗性質的課程,一般來學習的都是些來京旅游的外國人,馬克通過一兩節課告訴他們詠春是什么,并教幾手防身的招式,有點文化推廣的性質。
除常規課程外,有些人工作太忙,還可以選擇一對一的課程。部分學拳的人專挑這樣的一對一課程,拒絕和其他人一起上課,馬克對此頗不以為然,他認為,一對一和一對五的教學并無任何本質的不同,更何況學習武術過程中,合作非常必要,例如葉問宗派詠春拳的黏手練習,離開同伴就無法練習施展?!安贿^我還是會上私人課,但收費很貴。這個貴不是因為他這樣會學到更多,而是因為他自持身份不肯合作,違背了武術的精神?!瘪R克說。
在馬克的外國弟子里,他比較喜歡德國的學生,“他們很守時,北京的堵車對他們按時上課沒有任何影響”。跟隨馬克時間最長的是一名叫尼爾斯馬克格拉夫的德國小伙兒,在馬克這里學拳已有5年,非常勤勉,現在他都可以上木人樁了,要知道這是詠春拳小有所成的人才能夠使用的。
2008年,電影《葉問》的上映使得葉問宗派詠春拳更廣為人知,馬克也找了一個大的電影海報掛在墻上,正對著的另一面墻上則是盧文錦、馬克父親、馬克等人習武和接受采訪的相片,有客來訪時看看,自己閑暇時看看,也頗有意思。馬克在名片上將“國際中國拳學院、葉問宗派詠春拳”的字樣印得很大,還引起了其他葉問傳人的不滿,他們認為習武之人要謙和低調,打廣告有失節氣,不過馬克不認為這是宣傳;“時代不一樣了,我只是實話實說,習武的人本就越來越少,如果別人不知道我們,學詠春的人會更少。”
《葉問》帶來的詠春潮并沒有對馬克產生實際上的影響,確實有些人慕葉問之名來上課,不過來了幾次也就不來了,“他們本認為,學詠春是很輕松愉快的,就像健身一樣,而實際上習武是很苦的,所以上了幾堂課以后,我的一些學生都跑去學肚皮舞了……”馬克調侃而又困惑地說。
在接受采訪時,馬克用大段的時間試圖向記者解釋,到底什么是武術,他認為中國的武術和世界上任何一種搏擊競技都不同,“無論是柔道、跆拳道、泰拳,都會造成人體損傷,而中國的武術目的不在于競爭,而在于合作以及尋找人內心深處的強大潛力,更是一種自我修養。并且中國武術注重整體概念, 也是和中國文化相一致的, 它是其他的拳種中所沒有關注的?!辈贿^馬克教學的難處在于,他的學生看不到這點。
“你和李小龍打誰會贏?”“我練多久才能會輕功?”“葉問和宮二的緋聞是真的么?”這些是馬克經常遇到的問題,雖然中國電影已盡力表達武術的本質和精髓,但華麗的打斗場面勾起的人們八卦與窺私的心理,使得那些江湖爭霸、兒女情長的東西比武術的嚴肅說理更吸引眼球。
據馬克介紹,上世紀五十年代,詠春拳由葉問帶到香港,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葉問的徒弟把它帶往德國,從此在歐洲快速發展,多國特警都采用它作為一種防身拳術。馬克告訴記者,其他國家學習詠春拳的人越來越多,“葉問宗派詠春拳,我可算是第二代,如果我能培養出第三代技術全面、功夫扎實的外國弟子,也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