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英國資本弱化稅制

【摘要】英國是英美法系中唯一主要運用正常交易法來對抗資本弱化的國家，文章從英國反資本弱化規則的內容出發，結合歐盟一體化的北京，分析正常交易法在當代的困境和前景。

【關鍵詞】資本弱化 英國 正常交易法

一、資本弱化及當代主要反資本弱化規則

資本弱化（thin capitalization）是一種稅收處理現象，主要是指公司在使用外來資本時，更愿意使用借貸資本，而不愿意或盡量少使用股本投資①。造成這種稅收處理現象的原因在于，世界各國的公司所得稅法中，普遍規定對借貸資本和股權資本施行不同的稅收待遇，借貸資本可以在稅前得到扣除，而股權投資運營所產生的股息、分紅，不僅得不到扣除，反而要被征稅。如果不對這種現象進行控制，則稅收來源地國的稅基將會遭到侵蝕。就目前世界各國正在運用的資本弱化稅制來看，主要有以下四種②：

一是使對非居民代扣代繳的利息所得的稅率與股息分配的稅率相同；

二是將關聯企業之間的貸款視作股權投資并進而將其利息所得視為股息所得征稅；

三是必須正常交易否則不允許利息在稅前扣除的待遇；

四是如果債務股權比不滿足要求則實施外匯管制防止資金轉移至海外。

《OECD稅收協定范本》也在對抗資本弱化的過程中推薦了兩種方法，即固定比率法和正常交易法。正常交易法內涵于各個不同的資本弱化稅制之中，研究正常交易法將對研究包括資本弱化稅制在內的一系列問題有著基礎性的重要意義。

二、英國資本弱化稅制的內容及特點

英國是英美法系中率先提出正常交易法的國家，也是為數不多的至今仍然堅持使用正常交易法的國家。由于英國在1994年前沒有任何一個條款用于對抗資本弱化，其立法機關于1994年12月29日在《1988年所得和公司稅法案》（ICTA）中增加了第209條，使得該條成為對抗尋求利用資本弱化手段進行國際稅收籌劃的非居民企業的主要依據。

按照英國1988年《所得和公司稅法》第209條的規定，當英國公司向關聯方貸款時，英國稅務當局需要確認兩公司是否按照公平交易原則支付利息，是否超出“合理商業回報”。

其次，按照第209（2）（e）、（iv）、（v）條的規定，如果發放貸款的非居民公司與接受貸款的居民公司有關聯關系（前者擁有后者75%以上股權，或兩公司都被第三方公司擁有75%以上股權，但英國的借款公司其股權90%或以上直接由一個英國公司所持有的除外），則貸款利息直接被視為股息，不再考慮是否符合“合理商業回報”的標準③。

除此之外，《1995年財政法案》又對《1988年所得和公司稅法案》作出了修訂，規定如果利息支付發生在具有75%控股關系的英國集團公司或跨國集團公司之間，且利息的支付是基于這種特殊關聯關系，則將被視為股息分配。不過，修訂后的規則并不適用于負有英國公司稅義務的債權人的利息。

最后，在非控制的融資交易中，英國稅務當局需要根據以下四種情形以確定借方和貸方是否有特殊聯系，為此，稅務當局必須找到關聯方之間的特殊聯系，逐一檢查借貸方的以下問題④：

一是英國公司全部債務的適當水平或程度；

二是該英國公司從關聯貸款者處取得債務的水平或程度；

三是如果沒有特殊關系，是否能取得與預期相差無幾的貸款；

四是貸款是否是以與市場利率相同的條件取得的。

作為歐共體成員國中唯一單獨依靠“正常交易法”來實施資本弱化稅制的國家，英國的反資本弱化規則主要有以下特點：第一，基于《1995年財政法案》的修訂，英國的反資本弱化規則已不再區分居民和非居民關聯方；第二，英國反資本弱化規則中沒有設定安全港條款；第三，其規則充分考慮個案的特性，試圖準確、靈活而又公平地解決資本弱化問題。不過，英國的資本弱化稅制的弱點也十分明顯，其適用彈性大、透明度低、稅務機關的裁量權較大、主觀性較強、非關聯可比價格很難確定，沒有明確的指導原則或依據等。因此，采用公平交易法控制資本弱化有可能出現在抑制了資本流動、防范稅收流失的同時，又造成了稅收成本的增加和稅收行政效率的低下④。正如羅伊·羅哈德所言：在非控制的融資交易中，很難找出可供比較的數據，公平交易法的主觀性也很強，這樣就給納稅人帶來了很多不確定性。因此，沒有哪一個國家僅僅依靠公平交易原則去控制資本弱化⑤。

三、正常交易法的當代困境和發展前景

如前所述，英國的正常交易法誕生于1994年，其后經《1995年財政法案》的修訂，規定修訂后的規則不適用于負有英國公司稅義務的債權人的利息，這直接導致受到影響的主要是那些在英國設有常設機構的非居民企業。這種對非居民的歧視待遇顯然不符合《歐共體條約》的規定，Volvo、Lafarge、Caterpillar等多家跨國公司集團均向英國法院起訴，請求認定英國當時的資本弱化法規違反了《歐共體條約》第43條設業自由的規定⑥。于是，英國高院于2004年12月向歐共體法院提請預先裁決。最后，歐共體法院于2007年3月作出裁決，判定英國2004年以前的所有資本弱化規則與《歐共體條約》第43條關于設業自由的規定不符⑦。通過該判決我們可以得出歐共體法院對其成員國資本弱化規則的基本態度，即成員國不得以借款人的國籍為由來決定是否適用資本弱化規則，否則將違反《歐共體條約》第43條關于設業自由的規定。那么，正常交易法是否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呢？并非如此，2007年，法國稅務部門發布了《資本弱化規則指南》，引入了“正常交易法”，規定只有符合“正常交易利率標準”的利息才可以得到完全抵扣。2004年，英國將資本弱化納入了《1988年所得和公司稅法案》第28AA部分的轉讓定價中，統一適用于發生在英國的所有交易，不再區分居民還是非居民企業③。同時，為了降低征管成本，英國與所有歐共體成員國都簽訂了雙邊稅收協定，目前，英國的資本弱化規則已經基本符合《歐共體條約》的規定。

筆者認為，雖然公平交易規則存在不足，但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它可以彌補安全港規則缺乏靈活性的不足，從而使資本弱化稅制更加完善。在采用安全港規則的同時，應當適當選擇使用公平交易規則。在企業從其關聯方接受的債權投資與股權投資的比例超過固定比率法所規定的標準時，應當允許企業依據公平交易規則舉證抗辯。也就是說，如果企業從關聯方取得的債務資本和向無關聯關系的第三方取得的債務資本的條件、內容是差不多的，確實存在合理的商業理由，那么即使債務資本與股權資本的比例超過規定的標準，利息也可以在企業應納稅所得額中扣除。當然，公平交易規則只能作為防范資本弱化避稅的輔助手段，適合作為安全港規則的例外使用。

注釋

①劉劍文.《國際稅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11月版，P315.

②Grant Richardson，Dean Hanlon，Les Nethercutt，“Thin Capitalization Rules：An Anglo-American Comparison”，The International Tax Journal，J， Volume 24，N02，1998，Spring.P38.

③李豐.《歐盟公司稅法律協調研究》.科學出版社，2002年6月版，P120.

④萬亞軍.《從MM理論到我國資本弱化稅制的建立》.北方經濟.2007年第4期，P61

⑤[美]羅伊·羅哈德.《國際稅收基礎》.林海寧、范文祥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版，P441

⑥Treaty establishing the European Community， Consolidated Text，Official Journal C 325 of 24 December 2002，Article 43.

⑦ECJ，13 March 2007，Case C-524/04 Test Claimants in the Thin Cap Group Litigation v Commissioners of Inland Revenue.

作者簡介：劉天宇（1990-），男，漢族，江蘇南京人，就讀于北京大學法學院，研究方向：財稅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