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狗仔中介

王文博

王菲謝霆鋒在房間里的親吻、文章姚笛在大街上的擁抱，已經成為了2014年娛樂八卦界的標志性畫面。而照片的拍攝者——風行工作室，也因此走進了大眾的視野，進而被冠以“中國第一狗仔隊”的稱號。當我們試圖揭開其神秘面紗，一探究竟的同時，也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風行工作室是中國大陸乃至港澳臺地區唯一一家狗仔中介公司。

事實上，獨立于媒體之外的狗仔中介公司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兒，在英美這些已經擁有相當成熟的娛樂市場里，早已出現了諸如X17、Splash News、大圖片這樣的狗仔中介巨頭。隨著人類窺私欲的不斷膨脹，漸漸浮出水面的還有隱藏在這些狗仔中介公司背后的龐大利益鏈。巨額的財富，甚至一度引得世界首富也參與其中——它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江湖，狗仔的世界。

戰地記者攪局

風行工作室的大當家卓偉在成為一名專業狗仔之前，曾是《每日新報》的文化記者。有趣的是，X17、Splash News以及大圖片這三家狗仔中介的創始人也都是記者出身。無獨有偶，這僅僅是巧合嗎？盡管記者和狗仔，在工作方式上略有相似，但前者被看做正義的支持者，而后者卻飽受窺人隱私、唯利是圖的非議，從記者轉行做狗仔，這多少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于是，利益驅動便成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釋。

的確，誠如英國狗仔中介大圖片的創始人萊昂斯所言，曾在《每日郵報》做記者的他，首次在報紙上發表了3張名人照片，并獲得了相當于他當時一年薪水的3萬英鎊酬勞后，大受鼓舞。在豐厚的回報面前，萊昂斯于1994年辭職，專心打造自己的狗仔隊帝國。如今，大圖片公司已是世界最大的狗仔隊圖片社之一，10年前該公司的收入就已高達1000萬英鎊。

X17的創始人弗朗西斯·里吉斯·納瓦拉曾是法國《世界報》的戰地記者，報道過洛杉磯騷亂，去過戰時的伊拉克和柬埔寨。1996年創立X17圖片社后，納瓦拉也不再像以前當戰地記者時那樣拮據，而是一夜暴富般地成功踏入名流行列。現在，他住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太平洋帕利薩德市一條繁華街道的別墅里，而且，他在馬里布海灘也有自己的房產。狗仔照片讓納瓦拉成為一名腰纏萬貫的富豪，據傳，他的公司每年營業收入大約是1000萬美元。

戰地記者的經歷，以及見識過戰場槍林彈雨的洗禮，讓納瓦拉的做事風格很是粗狂。就連創辦公司之初，將其命名為“X17”，也頗有幾分二戰期間秘密特工的神秘意味。特立獨行的納瓦爾打破了好萊塢狗仔單兵作戰的高度個人主義行為行規，將其發展成了一項利潤豐厚的產業行為。

納瓦爾從不雇傭專業攝影師，他手下的團隊主要由來自巴西等國的移民組成，他只需每個月付給他們800至3000美元的薪水，外加偶爾四位數或五位數的獎金，就能換取他們所拍圖片的全球發布權。這些照片被賣給英國、澳大利亞、德國、日本、以色列等國的報紙雜志，以及像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這樣的大型電視新聞網。他還使用從電器零售連鎖店“百思買”以按揭方式購買來的數碼相機，去做那些需要用長焦鏡頭完成的工作。

納瓦爾不允許攝影記者從遠處拍攝明星，而是要近距離用閃光燈“閃”他們。他對此無所顧忌，“我希望和那些明星有眼神交流。”這些行為被更傳統的好萊塢狗仔們所鄙視，但納瓦拉卻認為，“在不違法的前提下，我們會竭盡所能走得更遠。每一個好的狗仔都要有點無政府主義作風。”

比爾·蓋茨分羹

在位于洛杉磯的Splash News編輯部，各種娛樂雜志的封面像戰利品一樣被擺放在墻上。公司創始人之一凱文·史密斯稱，僅2011年，公司的收益增長就超過了20%。

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時，Splash News也開始關注自己的名聲。它宣稱自己是“合法的新聞通訊社”，旗下記者都是訓練有素的新聞從業人員和攝影師。在公開場合，史密斯甚至直言，“在我們看來，我們都是風度翩翩的紳士，但外面有很多流氓，他們才是真正的垃圾，我們跟他們不一樣。”史密斯口中的“流氓”和“垃圾”指的是那些急功近利只想掙小錢的偷拍者，在他看來，Splash News旗下的攝影師，與那些人完全不同。

Splash News給自己的紳士定位得到了比爾·蓋茨的認同。2012年，蓋茨的獨資公司Corbis圖庫將其收購。

當然，蓋茨看重的首先還是Splash News所帶來的豐厚利潤。Corbis首席執行官蓋瑞·申克估計，“賣給媒體的照片中有50%～60%都是娛樂照片”，其中大部分都是狗仔拍攝的。其次則是Splash News已經形成的生產和銷售網絡。Splash News在世界各地都有辦事處，每天晚上，各地的娛樂新聞都會不斷地傳到編輯部。Splash News的照片銷往近70個國家，過去5年為500本雜志提供了封面照片，但是史密斯目前主要還是把照片賣給像 tmz.com和eonline.com這樣的娛樂網站。Splash News關于明星生活的照片共有200個分類，有了這些照片和檔案圖片，Splash News每天出售的照片多達一萬張，是全球最大的娛樂照片經銷商。

在收購了Splash News后，Corbis開始出售一些花邊作品，例如英國威廉王子的小姨子皮帕·米德爾頓身穿牛仔裝亮相倫敦街頭、名模凱特·摩斯在海灘抽煙喝酒、法國前總統薩科齊在蔚藍海岸慢跑……申克希望將Corbis變成賺錢機器。如今，Corbis在全世界有12個辦事處、雇員超過1000人。2008年，申克曾表示，偷拍明星的行為有損這個行業的整體形象。然而現在，他卻開始大談這樣的照片可以“暴露人性”。

就收購Splash News一事，申克曾與比爾·蓋茨進行了討論。“我能向您保證，我們有很高的標準，確保不會逾越道德底線。 ”

此外，申克表示，蓋茨也是名流中的一員，“我很希望Splash News有一天也能報道蓋茨。”

爭分奪秒的追逐

“金·卡戴珊剛剛出門。”深夜接到電話，納瓦拉立刻飛奔向他的銀色保時捷卡宴。盡管從好萊塢的標準來看，年收入約600萬美元的真人秀明星卡戴珊只能算是個二流明星，但她的照片對X17來說，仍價值數千美元。

終于在一個路口追上了卡戴珊，納瓦爾直接把車停在卡戴珊的車后面，而他手下的攝影師則把車停在另一條車道上，不停地對著卡戴珊按快門。納瓦拉打開車窗對著下屬喊道：“附近有競爭對手嗎？”不過短短幾秒鐘，另外4名“狗仔”便駕車飛馳而過。

作為X17的領導者，納瓦爾并沒有悠哉游哉地坐在總裁辦公室里享受手下創造的豐厚利潤，他常常會按捺不住加入戰斗，上演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對于狗仔中介來說，照片是不是獨家很重要。如果在工作時遇到競爭對手，那時間就變得無比重要了。X17的攝影師車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一旦拍到明星照片后，就會立刻將它們傳回總部。納瓦爾會將最好的圖片打上網站的水印放到顯眼位置。時刻刷新X17網站的眾多電視臺和報紙雜志的編輯們，一旦對網上的照片有興趣，就會積極與X17圖片社取得聯系商談價格。

在好萊塢，Splash News和X17無疑是眾多競爭對手中火藥味最濃的一對。“在這座城市里發生的任何事，幾乎沒有我們發現不了的。”史密斯稱，幾乎可以在一天內找到洛杉磯內任何一個想要找的人。Splash News還稱自己是CIA（中央情報局），只不過換了一種叫法——“名人情報局”。為了搶在X17之前發布照片，史密斯的手下都是通過高速手機網絡將拍攝的照片傳回編輯部，這樣客戶在幾秒鐘內就能看到照片。

每一個好萊塢明星會出現的場合都像是一個戰場，受雇于狗仔中介的攝影師們各出奇招，甚至不惜冒風險搞竊聽，目的都是為了讓自己的照片更值錢。

好萊塢日落大道周邊20平方英里的地區是戰場的中心地帶。狗仔們往往在大衛·貝克漢姆價值2200萬美元的房子外監控了一會兒，見沒什么動靜，又驅車趕往湯姆·克魯斯的家門口。對于他們來說，做這一行的基本功就是蹲守。蹲守在某明星居所大門外面的做法，被稱為“蹲門攔截”。狗仔及其隨從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很大，他們每天要等候12到14個小時，這樣的生活一周要持續6至7天。除此之外，他們還要掌握喬裝打扮、埋伏臥底以及使用線人等招數。

X17會按周向10多名特約線人支付薪水，偶爾還向洛杉磯的停車場管理員、夜總會侍應和商店女郎提供500或600美元的小費。Splash News也有強大的線人網絡，史密斯在很多酒店、餐廳、電影院、醫院和機場都有“情報員”，僅在洛杉磯，就有100位門童、酒保和司機長年為他服務。

狗仔的新生意

章子怡穿著玫紅色比基尼和外籍男友在海灘的大尺度親密照片是X17最成功的作品之一。納瓦爾說，這組照片是圖片社創辦12年以來最有價值的圖片之一，在第一輪交易中就被賣至中國內地、中國臺灣、中國香港及新加坡等地。其中，僅在香港一地就賣出了超過人民幣300萬元的天價。在扣除圖片社的傭金之后，攝影記者仍舊有5位數美元的實收酬勞。

大眾一邊指責狗仔行徑可恥，一邊卻又在熱情地消費著狗仔們生產的“產品”，旺盛的需求為狗仔們的照片創造了好行情。當年，布拉德·皮特和詹尼弗·安妮斯頓離婚的照片被賣到了6位數，當然，這里指的是美元。2007年，美國艷星安娜·尼克爾·史密斯因攝入藥物過量死亡。Splash News的攝影師一直追著她前往醫院，這組照片為 Splash News撈到了超過100萬美元的收入，成為迄今為止最賺錢的一次行動。

曾飽受爭議的小甜甜布蘭妮的照片和視頻總價值超過了1億美元。布蘭妮用傘攻擊X17狗仔的汽車的視頻被賣了近40萬美元，而那輛遭攻擊的福特Explorer放到電子灣網站出售，價格比他買的時候還要高出3萬美元。

此外，如果照片沒有被獨家買斷，狗仔中介一般會將同一組照片賣給不同的新聞媒體機構，從15到20次不等，這會為其帶來更多的收益。

在狗仔中介財源滾滾的同時，一門發展衍生服務的新生意也應運而生，那就是讓普通人體驗當名人的感覺，通過付費，從“私家狗仔隊”那里購買平時得不到的名望。

美國的Celeb 4 A Day公司就提供這樣的服務：一位先生拉著他的妻子往餐廳門口走去，這時，一群“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狗仔，拿著相機一通狂拍，閃光燈此起彼伏，而周圍的人則會好奇打聽這位女士是哪位明星。這樣的服務，每次收費250美元，內容包括四位攝影師跟拍目標人物半小時，并大聲提出私人問題，外加一本以目標人物作為頭條的虛擬雜志——《我的明星》。如果需要一位公關人員以及貼身保鏢，收費則會到1500美元。

在美國，目前已經有數家這樣的私家狗仔隊公司，提供類似的服務。拉斯維加斯的俱樂部之王（King of Clubs）公司就為會員提供這種服務，以迎合那些有錢的顧客。俱樂部之王推出的名流套餐，最低消費是1500美元，如果顧客想增加一些特殊的元素——例如一個瘋狂的粉絲，專門負責在你用餐的時候沖出來索要簽名或是在你遛彎兒的時候狂追你幾條街，最高消費可以達到2.4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