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綾瀨遙飾演的“干物女”讓無數宅女膝蓋中箭。如今,她又在《今天不上班》里扮演年屆三十的青石花笑,單身病更重了:老土得掉渣、啃老啃得心安理得、自卑轉化為自閉、自閉養成精神潔癖。看吧,老大難問題不解決,發展下去就是這副死德性。但是老姑娘在生日那夜遇著了春天,這邊與實習生走火獻出初夜,那邊CEO暗許傾慕,那么問題來了,前途未卜但渾身蓬勃青春活力的小鮮肉、人生登頂而被打磨得成熟精致的霸道總裁,到底選哪一個?
在“剩年未嫁,過街喊打”的嚴峻情勢下,該劇講的還是百涮不厭的剩女梗。沒有男人滋潤活到30歲的老姑娘,內里多么天人交戰,依然得收拾自尊、迎頭做人。像花笑這樣,潔身自好是龜縮的資格,怕給人負擔感,于是在工作中兢兢業業。為了堵同事之口,捏造出虛擬男友。下班一個人捧著爆米花看電影,一個人做足療。孤獨就是在需要的時候無處索取,在習慣的時候已能自給自足。花笑的身影,交疊著多少都市女子的重影。單身的狀態納入自我平衡,沒見過滄海就已覺過盡千帆。直到閨密的貼己話砸在隱痛處:“不上戰場卻妄想得到寶藏,只是不勞而獲的懶人而已。”生存是一種習慣,習慣會令人麻痹,人生太需要這樣的戳穿。
花笑是平庸的,不能強大到做“阿爾法女性”,也無法遁入尼姑庵。看似清心寡欲,其實充滿對愛情的向往,只不過被現實的巨石壓制了。等到石頭縫里蹦出綠芽,便如久旱逢甘霖,心思活絡到難以自控。受寵若驚、小鹿亂撞、患得患失、緊張兮兮……“初戀癥”雖然遲到,但劇烈程度毫不打折。反觀小鮮肉,暗中調戲、堅定表白、贈公寓鑰匙,段數高到令無數御姐競折腰,看得人少女心怦怦復活,咬破手絹在床上打滾。觀眾一時開懷大笑、春心蕩漾,一時顧影自憐,越發寂寞空虛冷。女人就是女人,戀愛的“魔幻現實主義”無論經過幾輪老瓶裝新酒,依然想要一醉方休。
可是,醒醒吧,這就是戲。就連在戲里,過了十二點,灰姑娘也會發現白馬是老鼠,馬車是南瓜,一切笨拙如蹩腳的布景,一切慘淡如真實的人生。自我和他人暗示的心理枷鎖一直套在花笑身上,且不說那些NO ZUO NO DIE的擔憂和對周圍眼光的忌憚是何等隱患,光是爸爸看到小女兒九歲的男友時差點暈厥過去,就已經拉響超齡的警報:一過三十,就算不做“清倉打折處理”,也經不起削足適履、傷筋動骨。
那么不禁要問,這部劇的意義何在。當然不是為了給你一顆糖再給一巴掌,它貴就貴在蒸發掉韓劇式的黏膩浮沫和國產劇的婆婆媽媽,專注于剩女心態、狀態的刻畫,細膩而真實。尤其宕開一筆的親情描繪,埋伏了太多淚點。沒戀愛時,花笑第一次夜不歸宿,爸爸默默留下一塊蛋糕,連同憋了一宿的“生日快樂”,等她等到天亮。見過小男友后,再震怒還是試圖和解,因為女兒就算淪為魚目珠,也永遠是他珍之重之的掌上明珠。在戀愛中,花笑沒有選擇通往人生捷徑的CEO,全副身心都押在不以婚姻為前提、卻能萌發真實心動的姐弟戀上,享受純粹愛情帶來的折磨和雕琢。CEO對她從興趣上升到愛意,不是因為她有能力釣到小鮮肉,也不是情敵激起了斗心,人家愛的就是她“一把年紀了,依然一頭栽進去談戀愛的樣子”,這就對了!在“以男性經緯度來丈量和剖讀女性”的現實面前,這就是意義:女性自有其經緯,伴侶只是她審美的投射,而非自身價值的砝碼或自我完成的標志。
所以對應第一段的問題,小鮮肉和霸道總裁都只是人肉背景,花笑被美化和重塑的全新自我,才應該得到襯托。愛情和人,就像鑰匙和鎖的關系,“鑰匙只是開鎖,調動鎖的自身活力。戀愛的人,彼此使對方盡可能達到自我完善,才在內心里對愛情的價值一直深信不疑”。看似戀愛情商的再教育,實則是成人心智的二次發育。
愛情沒有降臨,就一個人好好過,不在歲月的追逼下失態,也不因芳華的貶值而賤賣。等到月老垂青時心無設防,永遠懷著十八的心境,就像初戀不設時限那樣理直氣壯。《今天不上班》是贈與都市女子的箴言,也許無法幫她們抵御寂寞長夜的慢性吞噬,但至少在當下,找到性別群體歸屬感而充盈正能量的自己,不再茫茫無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