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剛剛過去的據說19年才能出現一次的節日里,中式元宵節與西式情人節欣然合體。于是冒出了許多無聊的問題,譬如這一夜跟父母過還是跟戀人過,該吃元宵還是吃巧克力。我覺得這種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思維要不得,我們為何不能兼顧一下社會各階層的感受呢。沒什么好糾結的,一個好男人應該這樣做:上半夜陪父母,下半夜陪姘頭;前半場服食元宵,后半場服食偉哥。
就傳統習俗而言,元宵從來就不是跟父母過的一個節日,這是古人的約炮日。在這天,豐乳肥臀和狂蜂浪蝶傾巢出動,也惟有這天,平素足不出戶的黃花閨女才能逃脫父母的監視,體會一把青杏出墻的偷腥感。清代姚元之曰:花間蜂蝶趁喜狂,寶馬香車夜正長。說的便是車震往事。舊時元宵之夜,貴州和臺灣還流行偷菜,這大抵是網絡偷菜游戲的起源。在金元時期,元宵前后竟可以偷人,“雖竊至妻女不加罪”,看來那時的失主,已經深諳共享的互聯網精神,我甚至懷疑苦主們在小偷歸還贓物時,會回贈一副豬腰子以示慰勞。
所以,傳統告訴我們,元宵這天是一定要出去鬼混的。有數據顯示,今年的2月14日,長沙人的開房率全國居首,我深深地為這座城市的繁殖能力感到驕傲,但是隨即有同事告訴我,在開房的長沙人中,只有20%是去亂搞的,另外那80%,都是去搓麻的,在這個城市里說約炮,那是在牌桌上相約點炮。明明是賭徒,卻被當成嫖客,身為這個城市的一員,我只好表示悲欣交集。
民俗習慣,拔高了說是一種傳承,坦白了說就是祟念的慣性。中國的除夕端午中秋,都有相應的美食作為標配,即便是清明,祭品也不是真的去喂老祖宗,穿山越嶺之后終究會回到孝子賢孫們的肚皮里。飽暖之后那什么,所以又弄些元宵七夕之類宜翻墻宜行房的節日。民間至今還留存著各種男歡女愛的節慶,我剛畢業時在山溝工作,每逢三月三廠里的那些“公狼”們就會結伴去幾十里外的村寨里參加碰蛋節,持雞蛋與村姑摸黑對頂,有叵測公狼以石頭作弊,無邪村姑不敵,只覺一硬物長驅直入,只能嚶嚀一聲倒在山坡的草叢里……然后,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那個年代,我們沒有手機,沒有微信,一年只有一次三月三,哪像現在的年輕伢子,天天都可以過父親節—哦,你們跟那些裸官一樣,都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去該去的地方。
無論食色,終究還是屬于符合人性的習慣。最坑人的,是惡劣的習性。
最近看國外紀錄片,說二戰時的隆美爾和蒙哥馬利在北非阿拉曼對決時慘敗,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德軍推進得太快,后勤保障跟不上,士兵們在沙漠里隨地大便,招來了蒼蠅,蒼蠅隨后又飛到食物上,導致大面積痢疾,造成非戰斗減員。據2006年的一項調查顯示,德國人的手是最臟的,13%的人上完廁所不洗手,看來這個惡習不僅毀了希特勒的千秋大業,而且如果再有第三次世界大戰,德國佬還是會輸。若是德軍在北非深挖洞,廣積肥,痢疾固然不會有,那洞如果挖得夠深,沒準還會噴出石油,捎帶著連坦克的油料供給也解決了,只是那坦克的尾氣……估計比較嗆人,能把英軍熏得掉海里去,也算化學武器之一種。
左右著我們大腦皮層的無形之手,不僅有體內的荷爾蒙,還有世間光怪陸離的奇風異俗。對于傳統的敬畏,是除了內心道德和頭頂星空外的第三種力量。據說某人作孽甚多,所以每次喜當爹的時候,頭件事就是掰開嬰兒的雙腿看有沒有屁眼。天佑惡人,每次都有。但也引來了鄰居的風言風語:呃,看來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
劉原
專欄作家,現居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