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春日讀詩,越來越低
低得安靜,爬出一只甲蟲
一個書生讓時間短暫暈眩和放松
一群鴿子飛向天空
許多年,我有妻子,依然
熱愛美女
她的坦然,偶爾迷亂
像破折號,省略號,呻吟的問號
像池邊春草
在細雨和白雪的輪回里驚顫不已
大夢
一場宿醉,誰比誰先醒?
迷蒙處,寂靜端坐床頭
瓦爾登湖初雪降臨
在黎明的光線里
慢慢打開
內心最后一間屋——
一只飛鳥,嘎嘎啼叫,美的身體和靈魂
夏日灼燙啊,陽光如暴雨
茫茫人世,一地雞毛,堅硬冰冷
當不了這個時代的英雄
就留下清澈的真
把尚未過完的日子
栽上青竹和玫瑰
夢想的遠行
路上經過的事物
淡淡陌生的味蕾。
冥想:遠處曠野一縷炊煙,
幾只鳥雀飛過月亮或夕陽。
身上印滿重復的烙印。
更多清醒和平淡。
把萬物環抱于心。
即使生存封鎖了道路,
不能鎖住的,是夢想的遠行。
龐大的生活循環不止
龐大的生活循環不止。
我的夜晚分成家里
和外面。
有時我開車,一尾不再年輕的魚。
更多時候我把自己放在寂靜里。
生活在一截時空——一九七二年十一月
到未來某個必將來臨的時刻。
一些我已不記得了。
一些正等待著我去經歷。
我愛過一些女人,
但不懂如何去愛。
我有悲喜,和疼痛,
但這些都不算什么。
寫下的詩,基本不值一提。
我有兩個孩子,不知道
他們的將來又會是什么。
我企圖抓住
一閃而過的
內心安寧。
并將此,當做卑微的最大福祉。
停不下來的奔跑
一聲尖利的汽車鳴叫把夢驚醒。
整個城市看上去繁華熱鬧,
仿佛世界是停不下來的奔跑。
我被甩下來了,
從一張簡易的折疊睡椅中。
為了安慰抽泣的鼻子,
服下一粒藥。
我的時光是單薄的無人相擾。
有何意義可言?
人們奔跑,靈魂踉踉蹌蹌,
找不到方向。
走到塵世中,
把悲傷像一縷灰塵撣掉。
每只螞蟻都有未竟的命運。
每支筆都矗立著方向。
秋天曠遠,我不平坦
在秋天的曠遠里讀詩,美妙而奢侈!
汽車行駛的沙沙聲不絕如縷……
昨夜的夢,割舍不下的美和憂傷:
一條眼鏡蛇被剖開了身體
仍緊緊咬住另一條——它的摯愛!
不斷飛升,嘶嘶鳴叫的頭顱
一團火焰——你不減的曼妙風姿!
現實中我已不知理想和激情在哪里。
隨波逐流的歲月里,再為你,也為自己
寫下幾首埋葬的詩?
命運
偶爾飛來的稿費單
像綠蜥蜴的嗤嗤笑聲。
或是一記記冷風的巴掌
無言屈辱。
沒人叫我寫,不許自作多情。
我也不寫贊歌粉飾太平。
只是渴望在紙上表達,與更多人交流
現實在一個人身上真實的回聲。
一只多情善感的螞蟻。
社會可有可無的零部件。
我的書寫能改變什么?
權力、金錢耀武揚威。
一首詩是下午茶 創口貼
直擊心靈的匕首
龐大哭聲里我也只是其中的一聲。
盛宴里不會有我的嚴肅戚容。
只有黑暗的孤獨,日益蕭瑟的命運。
如果足夠幸運,后人會聽到我和這個時代的呻吟。
陳星光,生于1972年11月。主要作品有詩集《月光走動》和《浮生》。穿行于市聲、月光和山野,以夢為馬,以詩為寄。現居浙江永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