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出版的各種漢語字典上,“馨”字的讀音標為“xīn”,屬于前鼻音,不知道是根據什么理由來確定的。實際上,我們有更多的理由認為這個字應該讀作后鼻音,即讀作“xīng”。下面,試從三個方面加以闡述。
第一,從字的結構來看,凡是在書寫上含字根“聲”的字,幾乎都是后鼻音,例如“磬、罄、謦”等,都是如此。為什么到了“馨”這兒,就變成前鼻音了呢?這在道理上講不通。
事實上,根據字根來區別前鼻音和后鼻音,是現代漢字讀音的一條普遍規律。例如“丙”是后鼻音,于是,含字根“丙”的“病、炳、柄”等字都是后鼻音;“林”是前鼻音,凡是含字根“林”的“霖、琳、淋、啉、彬”等字都是前鼻音。掌握這個規律,區別前鼻音和后鼻音就變得比較容易。我們希望“馨”字不要破壞這個規律。
第二,從文化傳承來看,今日漢字的讀音是歷史沿襲、世代相傳的結果。古人雖然沒有為我們留下音像資料,我們無法聽到他們的發音,但是從他們留下的大量作品中我們不難推測“馨”字的讀音應該歸于哪一類。舉兩個大家熟悉的例子。一個是唐朝劉禹錫的《陋室銘》: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
這里所押的韻:“名、靈、青、丁、經、形、亭”都是后鼻音,難道“馨”是例外?似乎不可能,我們總不能說劉禹錫不懂韻律吧。
另一個例子是唐朝錢起的《省試湘靈鼓瑟》:
“善鼓云和瑟,常聞帝子靈。馮夷空自舞,楚客不堪聽。苦調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蒼梧來怨慕,白芷動芳馨。流水傳湘浦,悲風過洞庭。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這首詩很有名,著名美學家朱光潛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來分析它的意境之美和韻律之美。在這首詩中,作者也是把“馨”字當作后鼻音,與“靈、聽、冥、庭、青”等同為一韻。明清以后,人們把詩歌韻律中的平聲歸納為三十韻,根據眾多的古人作品,完全有理由把“馨”字歸于“九青”,即與“青”同韻母,屬后鼻音。
第三,當代有通過編纂字典規定讀音的先例。我們拿“蘋”字作為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原來漢字中并無“蘋”字,而是為了簡化繁體字的“”新造出來的。書寫是簡化了,可是讀音問題也隨之產生出來了。“”,本來是讀作前鼻音,“蘋”作為它的簡化字,讀音理應和“”相同。然而在漢字中,凡是含“平”的字均讀作后鼻音(如“評、萍、坪、枰”等),那么這個新造的“蘋”字到底該怎么讀呢?是從“”,還是從“平”?現代漢語詞典規定把“蘋”讀為píng,顯然,這個規定是把字的結構放在首要位置來考慮,即字形(字根)決定讀音。
這就明確告訴我們,簡化字和它對應的繁體字讀音可以不同。(當然,這樣的規定又會帶來一些新的問題,比如,眼前放著一個蘋果,現在用文字把它寫下來,如果寫成“果”,那就要讀成前鼻音,如果寫成“蘋果”,就讀成后鼻音。這顯然也不盡合理。但這個問題不在本文討論之列,需要專家去研究。)
根據以上分析可見,把“馨”的讀音改為“xīng”是有充分理由的。
與這個問題類似的還有“拼”“姘”二字。翻開字典看看,凡是含字根“并”的,絕大多數是后鼻音,例如“并、餅、屏、摒、、瓶”等,但“拼”“姘”二字又成了例外。按照前面所講的原則,也應該把這兩個字的讀音改成后鼻音,這樣才符合讀音的普遍規律,也有利于學習和記憶,有利于文化交流。
與上面所說的“”“蘋”二字讀音有關的,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例子,這就是“賓”和“”。“”是前鼻音,“賓”是它的簡化字,它含有字根“兵”,而“兵”是后鼻音,而且凡是含字根“兵”(例如“乒乓”)的都是后鼻音。按照“”“蘋”二字的處理方式,把字的結構放在首位,“賓”應該是讀作后鼻音,而字典上標出的卻是前鼻音,即簡化字與原來對應的繁體字讀音相同。在“與蘋”、“與賓”的讀音問題上,字典分明采用了不甚恰當的雙重標準,未免有點自相矛盾,也造成了某些不必要的混亂,由此還涉及“鬢、濱、繽……”好幾個與此有關的字的讀音該如何合理確定的問題。
語言文字是一個民族文化的根基,是民族文化傳播和傳承的載體。因此,正確、規范、科學的讀音是關系到民族文化傳播和傳承的大事,必須慎之又慎。本文所提到的幾個問題,只是讀音方面尚不完善需要改進的地方。建議有關方面組織專家學者對具有權威性的《現代漢語詞典》作一次全面的重審,針對某些字的讀音確立標準,統一法則,使讀音更加規范化、科學化。這樣,既有利于青少年學習,也有利于中外文化交流,使中華文化更加昂首闊步地走向世界。
作者簡介:江蘇省太倉市科教新城南郊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