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作不死”并非新生詞匯,老話兒也有很多對“作”的調侃,比如“耗子舔貓鼻子,作死”“作得緊,死得快”。我們小時候調皮、膩歪,也被大人罵過:“這孩子怎么這么‘作’!”
到底什么是“作”呢?“作”就是夸張的、過度的、越界的行為,當事人自以為很正當,而別人卻覺得不僅過分,甚至還帶著幾分變態。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發生一點小沖突,就升級動武;沒事找事;矯情起來沒完沒了;酒后駕車;碰瓷兒……生活中,“作”比比皆是。
于是,“作禍”“作妖”“作死”,“作”成了一種病態的人性游戲。我們不禁要問:人究竟為什么要“作”呢?
“作妖”:情結所致
在成長過程中,我們不可避免地要經歷各種創傷,父母的教養、老師的態度、同學的關系、某個場合的尷尬等等,都會使小孩子遭受創傷。創傷感受、記憶到的場景、情緒、觀點會形成情結,如“自卑情結”“母親情結”“完美主義情結”。當情結膨脹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找機會發作,左右人的行為,進入“作”的狀態,“好日子不好好過”“好話不能好好說”,作得那叫一個妖道,簡稱“作妖”。
有這樣一對新婚小夫妻,妻子要求丈夫每次做愛前,都跪著哀求自己:“求求你,讓我……”丈夫屈辱地膜拜跪求,妻子氣勢凌人地高高在上,很快,丈夫對性事完全沒了興趣,連碰都不想碰妻子一下。其實,妻子就是受了消極母親情結的影響,自戀、低資格感,不能全然投入到生活享受中,依賴控制別人、貶低別人以平衡內心。
原來,這位妻子剛進入青春期時,父母離婚,媽媽對她及周圍人哭訴,自己在丈夫眼里就像是狗屎?!霸谡煞蜓劾锵袷枪肥骸背闪怂麡O母親情結的一個焦點,每每想起這句話,她仿佛看到母親屈辱的淚,心中不禁打顫。于是,“我不要被男人看成狗屎”演變成了新的情結,更加深了她的低資格感。表面上,妻子是對丈夫不滿意,嫌棄他的身材和相貌,對他提各種要求。其實,內心深處是對自己資格感的質疑,缺乏自我確認,她把性作為女人的特權,用追求比其他女人更被寵愛的虛榮和強勢掩蓋低資格感。
然而,妻子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作”給丈夫帶來的屈辱和心理打擊。她的“作”法非常契合心理學行為治療中的“厭惡療法”,每一次的性愛前奏是丈夫厭惡地跪求,厭惡積累到一定程度,終于讓他沒了與妻子做愛的欲望和念頭,而且沒得很徹底。可這不是妻子想要的?。∑拮酉胍氖恰霸谡煞蛐睦镂液苤匾麗畚覑鄣每梢匀淌芤磺小保缃裾煞騾s漸行漸遠,都是情結“作”的禍。
“作禍”:自我中心、自我神化
人很容易出現自我中心自我神化狀態,這也是“作”的一個根源。我們可以把自我神化的人分為兩個群體:青春期的孩子和成年人。
青春期的孩子們大腦神經系統全面升級,會給他們帶來諸多的突破愿望和強烈的冒險動機。此時,他們的自我中心、自我神化凸顯,他們非常看重自己在伙伴中的位置,在意伙伴的評價,他們會過高評估自己的涉險能力,對擔心他的人說:“我是誰呀!我不會出問題的!我怎么會有事呢?”這種不自覺的自我神化造成了許多孩子不停地“作禍”,如幫同學偷自行車,動手打架,結伙逃課泡網吧。從心理成長和生理變化的角度上講,隨著身心成長,他們會漸漸平穩,但如果調整不當,“作禍”的事就會發生,給當事人帶來危險甚至傷害。
一個大二男生進入藏區,本感覺不適的他看到草地上有一只小動物,興奮異常,把旁人“行動一定要慢”的囑咐扔到一邊,抱著相機,快步跳過小溝去拍照,結果憋得喘不上氣,差點窒息死亡。這個男生就屬于典型的青春期自我神化。他明明能夠感知到危險,但在他腦神經系統的評估中,得到稱贊和認同更重要,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間比生命還重要。當然,內在的自我神化“我不會有事的”也起了很大的壯膽作用。所以,長輩要以朋友的姿態和青春期的孩子分享人生涉險經驗,如飆車、野營、性,討論其中的風險。
除了青春期的孩子,成年人也會有自我神化的“作”。每個人都有這樣一個心理功能:把自己期望的那個完美的自己放在內心的佛龕上,粉飾他,朝拜他,讓自己對外的言行舉止貼近他,期待別人也能看到并認可他。如果我們不能清晰分辨神化的自己與現實的自己,就會自以為是“神”,“作禍”就不可避免了。
有一個醫生強烈推薦一位腿疼的患者做手術,但是他卻忽略了病人心臟的健康狀況,結果病人死在了手術臺上。院長罵他:“你怎么手這么欠,人家病人沒想做手術,你非勸人家做,你這不是‘作’禍嗎?”可是,在這個醫生的內心,懊悔之余還有很大的不甘心,他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解除病人腿疼的痛苦,只是忽視了其他身體健康因素。而這個醫生之所以忽視病人身體的整體狀況,是因為他在那個時刻被自我神化催眠,過于自信,最終“作”出了悲劇。
此外,我們會經常聽到,“別人家”的孩子、丈夫、妻子如何如何,人很容易把伴侶、孩子看成是自己的延伸價值,是自我價值的一部分,所以,自我神化需要伴侶、孩子配合,達成當事人的心理需要,如果沒有清楚的心理界限,就會脅迫伴侶、孩子來滿足自己內心的完美需求,那“作”也一定伴隨其中了。
一位追求完美的媽媽以兒子的優異成績為傲,當考上了重點大學的兒子自己辦退學回家時,她幾乎瀕臨崩潰:“為什么會這樣?”兒子冷漠地告訴她:“從小到大你以我的成績顯擺自己,我成了你顯擺的工具,我現在不再做你的工具了!”到底誰在“作”?很顯然,媽媽“作”在前,青春期兒子“作”在后。
“作死”:死亡沖動
每個人都有死亡恐懼,深深地埋藏在內心底層,以至于在意識層面并沒有覺察。死亡恐懼帶給人焦慮,面對這種焦慮,人的應對方式會有不同,其中就有以“挑戰死亡”“死亡沖動”的方式,試圖減緩或消除內心不斷膨脹的焦慮,如在禁止游泳的水域游泳、碰瓷兒、吸毒販毒等。這也是一種“作”,叫做“作死”。
2014年世界杯的賽場上,巴西對德國,7比1的大比分讓許多人難以置信,但那是事實。從心理角度理解,巴西隊無意識地“作”了一把,而且是死亡沖動導致的“作”。我們看到,巴西隊已經丟失了自己的獨特性,他們精湛美妙的桑巴風格遺失殆盡,教練自感自己的隊伍實力不足,又掛不住被評判的面子,恐懼失敗,太焦慮了,于是便策劃了一場瘋狂攻擊的戲碼,企圖快速打敗德國隊。這無異于一場投機冒險的攻擊,這種“作”法,在作風嚴謹、體能超好的德國隊面前必然是全線崩潰。
“作”成垃圾人:大腦短路,情緒失控
在面對一般的問題和突然狀況時,人們通過比對以往解決問題的經驗,足以輕松應對。但是,遇到刺激事件或經驗中的創傷情緒時,人們往往會大腦短路,情緒失控,來不及思考就開始行動。幾句話不對付,就大發雷霆;開車上路,遇到被別而開逗氣車,謾罵攻擊……這些在旁人看來小事一樁,當事人卻怒不可遏,這種“作”就是情緒失控所致。
有一段時間里,微信上盛傳有關“垃圾人”的文章,所謂“垃圾人”基本都是情緒失控的人?!袄恕睅е謶帧嵟?、失望、沮喪、妒忌等等情緒,隨時爆發。如果他們是陌生人,我們很容易避開,可他們經常就是重要親人或一起工作的同事、合作伙伴,我們就很容易被影響了。
一個工作壓力太大而疲憊不堪的丈夫,帶著強烈的負性情緒回到家里,他的臉色讓妻子很不舒服,孩子很恐懼,可能妻子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引發丈夫的情緒大爆發。此時,丈夫成了“垃圾人”,開始“作”,妻子和孩子遭到侵擾,怎么辦?“愛”很重要,理解他“作”背后的原因,找到自己還能夠堅持與他在一起的理由,用“愛”的包容和穩定面對他。以愛的語言,包括身體語言表達關心,幫助他去做加強思維功能、讓觀念更有靈活性和彈性的調整,這些可以有效地減弱“作”的強度,降低“作”的傷害面。同時,調整自己的心態,確定他向我們丟垃圾并不是因為我們不好,而是因為他信任我們不會拋棄他。
其實,人人內心都有或多或少的“作”,當我們了解到“作”真正會給我們帶來什么—背離我們想要的,同時還要不得不面對“作”的后果,我們是否會更多地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別讓“作”破壞了我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