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勝利后,胡蝶在1946年告別了重慶,回到上海。
戰后的上海,讓胡蝶產生了劫后滄桑的感覺。戴笠的突然死亡使胡蝶擺脫了噩夢般的生活,對這段經歷,胡蝶不僅不愿提起,而且根本就否定它的存在。
胡蝶和潘有聲在1946年3月又迎來了屬于自己的春天,恢復了往昔的恩愛關系。
抗戰勝利后的第二年,胡蝶一家又遷居香港。到香港后,潘有聲和胡蝶立即重開商務活動,籌辦了興華洋行,其中一項主要業務就是經營“蝴蝶牌”系列熱水瓶。為贏得顧客,打開銷路,宣傳這一產品,胡蝶傾入了全力,她與潘有聲一起頻繁來往于南洋各地的展銷會和洽談會,參加各種商業應酬。業務很有起色,生意十分紅火。
“二戰”期間,香港淪陷,香港影人堅決拒絕與日寇合作,電影業停滯不前。戰后,電影業又重新繁盛起來。胡蝶抵港不久,新成立的大中華影業公司向胡蝶發出拍片邀請時,胡蝶不由怦然心動,盡管她意識到自己已難現昔日輝煌,但拍片的魅力又是那樣令胡蝶難以抗拒。
潘有聲支持胡蝶重上銀幕,胡蝶非常高興,于是愉快地接受了影業公司的邀請。
胡蝶與潘有聲自1946年赴港后度過五六年的光景,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忙著他們的事業。胡蝶曾說過:“我和有聲雖然辛苦,但也享受著夫唱婦隨、同甘共苦、怡然自得的日子。”的確,這是胡蝶成名以來,生活得最為悠閑的日子。胡蝶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潘有聲了,過去的奮斗、光榮、磨難和屈辱均已過去,今后的日子她要努力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
然而,1952年,潘有聲時常感到身體不適,胃口慢慢變差,經常伴隨著上腹部的隱隱疼痛。起初胡蝶未太在意,但眼看著丈夫日見清瘦,胡蝶預感到情況有些不妙,于是就陪著潘有聲去了醫院。醫生對潘有聲做了詳細的檢查和化驗之后,單獨約見了胡蝶,告訴她,潘有聲患的是肝癌,而且確診時已到了晚期。胡蝶幾乎暈厥。
在潘有聲住院的日子里,胡蝶的心靈備受折磨。這是胡蝶一生中精神上最痛苦的日子。潘有聲的真正病情,她一直瞞著他,每去醫院探望都裝出輕松的樣子,還和他計劃病愈后去歐洲游玩療養。她想用愛創造奇跡,留住潘有聲的生命,然而死神依然那么殘酷……
這天,胡蝶握著丈夫的手,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冰涼……她像失去了知覺一般,木木地呆住了。孩子們扶著她走出病房,她沒有放聲痛哭,只是任淚水不斷地從眼眶里涌出。恍惚中,她仿佛看見潘有聲在向她招手,他似乎只是要出趟遠門,很快就會回來……但是,潘有聲永遠不會回來了。過了幾天,她整理潘有聲遺物,在一件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
“雖然你一直竭盡全力地瞞著我,但我早在你帶著紅腫的眼睛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那一天就猜出了一切。這么多天來,我也像你一樣小心翼翼地保守著這個秘密……我不愿傷你的心,讓你失望,一如你想在我的臉上看到希望,看到信心的那種心情一樣。人生自古誰無死?當你讀到我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只希望你不要太難過。我潘有聲今生今世能夠與你相親相伴幾十年,已經非常滿足了。唯一遺憾的是,這一切來得稍微早了一些。我這輩子是一個沒有太大出息的男人,沒有給你帶來太多的幸福……”
潘有聲的去世,給胡蝶精神上帶來很大打擊,她再也無心繼續經商,把與潘有聲嘔心瀝血共同創建的興華洋行和熱水瓶廠盤給了他人,也結束了公司的業務。
胡蝶這一生的兩個最愛,一個是潘有聲,一個是電影。丈夫先她而去,使她始終無法擺脫孤獨和悲哀,對電影的思念一日濃似一日。此時,恰好邵氏公司向胡蝶發出了重返銀海的遨請,于是,“半是為了經濟的原因,半也是為了將自己的精神寄托在電影事業上”,胡蝶欣然應約。胡蝶以一顆平常心重返影壇,在拍攝中找回了自己,又重新接上了和觀眾斷了多年的聯系,在她年過半百之后,重新鑄就了一段輝煌。
(摘自民主與建設出版社《民國影后:胡蝶》 編者: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