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AESOP語料庫的寧波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語音實驗研究設計概述

摘要：本文旨在介紹寧波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語音語料庫（AESOP-Ningbo）的構建，及其在分析發音人語音的音段和超音段聲學特征、討論寧波方言方音在二語習得中的遷移效應和制定改善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英語語音面貌策略方面的意義和功能。

關鍵詞：AESOP二語習得語音實驗

一、研究背景

漢語作為以音節計時的聲調語言，其獨特的音系系統和發音規則與以英語為代表的重音計時拼音語言具有顯著差異。然而，以漢語為母語的英語學習者對這種差異的認識多停留在模糊的感知基礎上。特別是在方言方音的影響下，學習者往往無意識地將母語音系規則泛化到英語的語音體系中，從而造成語音偏誤，并在后續的語言使用階段進一步延伸和固化（賈媛等，2011）。受資源與條件方面的限制，傳統研究多建立在對語音目標構音和感知的“口耳之學”作定性描述的基礎上，缺乏現代技術和設備支撐下語音實驗研究所具備的客觀性和科學性。隨著以英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實踐和理論研究與語言學、心理學、認知科學以及神經科學甚至工程科學學科背景的逐步融合，特別是計算機和網絡技術的推廣，語料庫語言學和語言標注技術在國內獲得相應的發展空間。大規模的英語學習者語料庫（如JDEST，HKUST-CLE、CLEC、SWECCL、COLSEC等）為揭示中介語語言特征，歸納語誤類型，概括語言發展規律以及反饋和指導外語教學提供了真實的素材，也成為語言量化分析和跨語言對比研究的重要材料源。然而，從方言區英語學習者的語音聲學特征出發，基于口語語料庫資源和語料標注技術，考察方言方音在英語音韻習得中遷移作用的對策研究在國內仍基本處于空白狀態。

亞洲英語學習者語音庫項目(AESOP: Asian English Speech Corpus Project)旨在收集和比較亞洲不同地域以英語為第二外語的發音的人口音數據，為研究人員提供開放的語音數據資源，借助語音實驗技術，在計算機平臺上結合定量與定性分析的方法，獲取亞洲英語各變體間的共同特性，并比較母語與目標語音征的差異，分析母語遷移效應對二語習得的影響。2009年，中國應邀成為AESOP項目的正式合作伙伴。研究者在國內不同方言區采集英語學習者的英漢口語語料，考察方言與英語語音格局的系統差異，極大地豐富了AESOP語音資料庫的內容。目前，在AESOP框架下對方言區英語學習者音韻特征的研究在山東和江蘇兩地已初具成果，并逐步向全國十大方言區24個主要城市延伸。

隸屬吳語方言區太湖片甬江小片的寧波方言因其獨特的聲韻系統、四聲七調的聲調體系及其內部差異和歷史沿革而呈現出鮮明的語音特征。然而，基于語料庫對寧波方言區學習者英語語音的實驗研究以及對寧波方音在中介語語音體系構建中影響的分析在現階段尚處于空白狀態。本文旨在介紹寧波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語音語料庫（AESOP-Ningbo）的構建及其在分析發音人語音的音段和超音段聲學特征、討論寧波方言方音在二語習得中的遷移效應和制定改善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英語語音面貌策略方面的意義和功能。

寧波方言區英語學習者語音語料庫的創建，不僅有助于學習者對寧波口音英語聲學特征的了解和認知，也進一步豐富了AESOP數據庫的內容，方便了與其他成員語料間的比較分析。突破一般語料庫以文本形式與用戶見面的傳統方式，語音語料庫涵蓋了標注文本、聲音文件和聲學參數三種形式 (劉巖，2006)。利用語料庫中的錄音信息，可以驗證母語遷移的語言事實，利用聲學參數，可以對語音進行量化分析，AESOP語料庫將語音學中的參數VOT、共振峰、語調音系模式等特征用于英語學習者偏誤分析，為針對不同方言區學習者提出對應的矯正方法提供了有效途徑。

二、研究方法

（一）語料文本

此項研究遴選了吳方言區太湖片甬江小片的典型發音人為被試，借助由中國社會科學院(CASS)語言所語音研究室設計的語料文本，構建了二語學習者英語、方言及普通話語音語料庫。

英語語料部分包括源自CMU Dictionary數據庫的英語詞項共計872個。以單音節詞為主，在充分考慮詞匯難度、出現頻率和語義變化等前提下，兼顧雙、多音節詞與復合詞，盡可能囊括各種元、輔音組合以及重音類型；通過添加部分符合英語音系規則的人工詞，考察發音人音段內與音段間的聲學特征與構音機制間的關系。此外，對詞語產出的篩查還納入了對目標語和母語間音位配列、音節數量和詞重音模式比較的多重考慮。

在句子層面，語料文本包括了791個不同類型、結構和長度的獨立語句。以及由CASS提供的415個含短對話在內的語句考察項和旨在考察負載句、韻律邊界、窄焦點位置的目標詞以及弱讀和韻律消歧義現象的測試句88個。在自主音段（AM）理論框架下，通過各類功能句式（包括語音平衡句、疑問句、祈使句、感嘆句和焦點句等）的韻律標注和數據提取，實現對發音人語句層面重音指派、音高事件（即音高重音、短語重音和邊界調）和節奏型的考察，描述方言區二語習得者獨特的韻律特征。

在語句層級以上，通過語篇誦讀（包括《北風與太陽》的英文版以及改編自IviE語料庫語篇文本的童話故事Cinderella）、半自然的情景對話和看圖說話任務來獲取連續話語中的音位對立、語音偏誤和韻律特征（語速、調域及信息結構等）。

中文語料文本由普通話和寧波方言兩部分構成。方言腔的普通話語料分析有助于解釋寧波方言對普通話的影響，以及方言與方言腔普通話在學習者英語發音中形成的干擾和遷移作用。寧波方言分布在寧波市六區、奉化、象山、寧海岔路以北、余姚南部、慈溪東部，舟山大部分地區等，使用人口約500萬。已有研究顯示，與普通話相比，其聲韻系統具有如下特征：聲母共計28個，很多聲母是寧波話獨有的。無翹舌音，有六個獨有的擦音，爆破音和鼻音數量均多于普通話，聲門音清濁對立在普通話中無對應；韻母共50個（普通話39個），沒有兒化音和前鼻音，且其中只有12個韻母出現在普通話韻母體系中。在聲調上，較之現代漢語普通話的“三聲四調”，寧波方言聲調體系可概括為“四聲七調”，陽上與陽去不分，保留入聲，有著復雜的連續變調。此外，由于空間上的差異和時間上的推進，寧波不同地區的方言乃至新、老寧波話在語音、詞匯、語法諸多方面都存在著內部差異，這對受試及語料的選擇都產生了影響。

AESOP-Ningbo方言語料文本涵蓋了詞匯、短語、句子、對話以及篇章總計1464項， 旨在提取寧波方言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成分，可用于調查方言方音中元音、輔音及聲調的典型音韻特征對目標語發音的負向遷移。其中，單音節詞的設定囊括了符合寧波方言聲韻搭配規則的全部音節和調型（特別是對其所保留的古漢語入聲的考察）；二、三音節結構覆蓋各類調型的組合；語句設計全部采用了問答式的焦點句，而在語篇層面則重復使用了提取發音人英語和方言腔普通話語料的平行文本內容，即《北風與太陽》，以突出呈現寧波方言的音韻特征及其對英語語音的遷移效應。

（二）對發音人的選擇

此次AESOP-Ningbo語音庫選擇了50個發音人，其中男女各25人，出生年份在1984年到1993年之間。發音人中，來自寧波中心城區（江東、江北、海曙）的有26人（地域人口81萬），鄞州區19人（地域人口74萬），鎮海區和北侖區5人（地域人口共57萬）。其中在校本科生41人，研究生9人。日常交流語言以普通話為主的有42人，以寧波話為主的4人，其他為寧波話和普通話共用。發音人的父母方言均為寧波話的有47人。發音人的普通話水平良好以上（或普通話二甲水平以上）者15人，中等（或二乙水平以上者）16人，未提供相關信息（或相當于三甲水平）者5人。超過40人具有10年以上的英語學習經歷，大部分人的英語水平在中等及以上水平。

（三）語料采錄、標注和分析

發音人語音文件采錄使用由香港中文大學與中科院深圳先進技術研究院合作開發的CUHK-SIAT錄音平臺。以便攜式電腦和統一型號（SENNHEISER PC166）的內置聲卡頭戴式耳麥，在低環境噪音（≤300Hz），16000采樣率，16位采樣精度條件下進行錄音。根據語料規模，以單個錄音人平均工作8-12小時計算，語料采集計約合400～600小時。

利用跨平臺的多功能語音學專業軟件praat的語音信息處理功能，綜合ToBI、IViE韻律標注系統的設計優勢，研究人員可根據需要對采錄的語音樣本進行手工切分、轉寫處理和分級標注。并結合語圖直觀考察發音人L1、L2音段音征和超音段音征的表現，編寫并執行Praat腳本程序，提取反映發音人語音特征的各項數據，在實時定量分析與定性分析相結合的基礎上，對比被試與本族語發音人語音格局的差異，概括學習者的語音偏誤，考察方言方音在二語語音習得中的遷移效應。

三、研究目標

目標語（英語）語音格局的研究在詞語、句子和語篇層次上展開：針對詞語產出考察發音人音段聲學特征（共振峰頻率和走勢、嗓音起始時間、爆發音段與噪音段的位置、過渡音征）與構音機制的關系以及目標語和母語詞匯音位配列、音節數量和重音模式的多重比較；在語句層面，通過各類功能句式的韻律標注和數據提取，考察方言區發音人在重音指派、音高事件和節奏型方面反映出的韻律特征；在語篇層面，通過完成語篇誦讀、自然場景下的對話模仿和看圖說話任務來獲取連續話語中的音位對立、語音偏誤和韻律結構特征。

對母語音征的描述以發音人普通話和寧波方言語料分析的結果為依據，對其在二語習得中的遷移效應進行量化和解析：以單/雙音節詞、句子、對話和語篇為目標，提取寧波方音中具有代表性的成分，檢查并討論元音、輔音、聲調變化、語調模式、重音模式和韻律結構的典型特征對英語發音的負向遷移；在充分考慮語音平衡、焦點設置以及韻律環境制約的條件下，提取發音人普通話產出中的音段音征、有調音節、音節組合和具有語言學功能的韻律特征，預測方言腔普通話（與方言方音）對英語語音格局的影響。

四、預期價值

方言區學習者語音庫的構建為語音格局對比分析提供了真實廣泛的原始語料，為解決發音人語音偏誤提供了實驗性的研究平臺，克服了傳統研究語料規模有限、概括度低、指向性差的問題。而計算機輔助下的語音標注技術和數據統計方法則能夠更為直接、客觀地反映學習者發音的聲學特征和語音偏誤，有助于解決發音人正音訓練中語言教師的角色和能力限制問題，特別是為二語語音教學“教什么”和“怎么教”的問題提供參考性指導：通過預測母語在目標語語音獲得和發展過程中可能形成的正向引導或負向抑制作用，針對學習者構音、串聯、節奏和韻律控制等發音問題制定有效的評估體系和對策規劃。為二語語音習得模型的驗證和完善提供實證經驗。

（本文為浙江省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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