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爺的青木川

青木川，陜西省最西端，與四川省的青木，甘肅省的武都、康縣相接壤，素有雞鳴啼三省，一腳踏三界之譽。這里是過去秦蜀的要道之一，也是三不管的死角，成就了一代梟雄的魏輔唐。

有金三角之稱的青木川，因葉廣芩的同名小說被關注。像《老縣城》一樣，葉老師用她淡定優美的文筆，輕松駕馭五十年，把歷史與現實、過去與現在、真實與虛幻講得風生水起，雜樹生花。老縣城的殘磚碎瓦火了，青木川火了。作為葉老師的粉絲，也曾兩度駕車，在崎嶇的山道上顛簸10多個小時，只為在老縣城文廟的地基上，在身首兩異的焚字爐前追憶那曾經的歷史。

從寧強到青木川有百十公里的盤山路，路面不錯，只是路窄彎急。下榻的酒店雖是星級，可正值大年初二廚師休息，早餐只有湯圓。甜膩的湯圓在急速的彎道里發酵著，胃腸翻江倒海般的難受，這一切，只為一睹一個土匪鄉紳締造的青木王國。

如今景象

冬天的山里，空氣如清泉般清冽，薄霧縹緲籠罩著氤氳起伏的山巒。隨著電視劇《一代梟雄》的熱播，青木川被更多的人知曉?？觳臀幕癁榱藷狒[吸引人眼球，不惜胡編亂造。小說《青木川》數次提到魏老爺的姐姐嫁到了廣坪，這里距青木川有15里路。土改時暴亂，土匪在廣坪街上把10多個工作隊干部剖腹挖心。青木川像所有的古鎮一樣，且剛大興土木準備開發。論規模、論繁華遠不及其他古鎮商業設施完備方便，看熱鬧的不到半小時就逛完了，僅有的幾家賣飯的人滿為患，饑腸轆轆的人們跟搶飯似的。這里地道的豆豉炒臘肉30元，什么時候像張家界一樣賣到100元一份，這里也就來不得了。

穿梭在短而狹窄的老街上，體味著昔日回龍場的熱鬧繁華，旱船屋客棧是魏老爺大哥開設的，當稱娛樂會所的鼻祖；走到種德書屋，得知徐老先生已于兩年前去世了，有幸見到了徐老夫人。葉老師筆下形形色色的人物開始復活，以今天的臆斷，為報恩的徐種德回到了家鄉。在街上，村民友善禮貌地回答著我們的問題，他們很樂意給你講述他們知道的魏老爺的任何事，有的事情還加上了傳奇的色彩，魏老爺半個多世紀前建校立教撒播的文明種子讓這里的山民有別于其他人。倒是有游客把豪車開到了狹窄的老街上，像當年的魏老爺開著福特老爺車。

昔日輝煌

魏家老宅寬敞大氣，土匪婆子、年輕時的美人五夫人瞿瑤璋已過世幾年了。穿梭于每個房間，空蕩蕩的房間粗糙簡陋，門和窗框一點都不精美。那個土匪、那個鄉紳魏輔唐，用當今的話講，是個地地道道的土豪，應該吃飯端的是玉石碗，尿盆子鑲的是五彩藍。也許時代變遷，魏家老宅土改時分給了多戶窮棒子，那些精美的家具早已損壞了?？蛇@個土豪不抽煙，不喝酒，連茶都不喝卻是事實，只是頓頓要有肉吃，穿得比較講究。他的財產很大一部分來自罌粟種植，但他決不允許青木川的子民和他的團丁抽大煙。

土豪統治著一方卻不橫征暴斂，不欺男霸女。團丁是每家三抽一，獨子不征；修橋鋪路，為保證工程質量，親自把關監工；為建校辦學花費重金，軟兼硬施讓大哥把宅基地騰出來蓋學校；這里的孩子在魏老爺的王國里享受著全免費的義務教育，養不教，父之過，不送適齡孩子讀書的老子，會被團丁抓來關進存放鴉片的地牢里直至屈服。一個土匪，對文化有著傳教士般的熱忱，有著對山外文明的向往與追求的復雜人性。

站在新修的回龍閣上，青木川一覽無余，彎彎的金溪河將古鎮環繞其中。魏老爺親自監工并題寫的風雨橋，據葉老師說比廊橋遺夢里的那座橋漂亮多了，可惜后來修成了水泥的廊橋。放眼望去，古鎮里最漂亮的不是魏家老宅，而是輔仁中學。魏老爺生命的最后時刻也是被五花大綁地穿過風雨橋，跪在出資興建的輔仁中學的操場上，俯瞰著他付出一生心血打造的青木王國，走完了傳奇的一生。

在搞活經濟的今天，青木川需要魏老爺的名氣來振興青木川的明天。電視劇《一代梟雄》里的何老爺是胡編的，真正的魏老爺早已灰飛煙滅，沒留下一張照片。不惜用騾子馱回汽車，電話的魏老爺怎能拒絕照相這樣的現代文明呢？是否像無字碑一樣任后人去想象評說呢。據老人說，魏老爺魁梧高大，講話聲音洪亮，給學生講話不拿講稿，能講很久。

今天找尋魏老爺的我們也終將消亡，可青木川，永遠是魏老爺的青木川。報恩回鄉的徐種德老先生也不會后悔，他已隨著魏老爺的傳奇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