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游戲」|怪人要平反

“母親說我只是個怪人而已。”在2014年倫敦電影節的開場電影《模仿游戲》中，青少年時期的艾倫·圖靈如此和同學說道。“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出演有個悲慘結局的英國數學家及戰爭英雄圖靈。此外，加上跌宕起伏的劇情，色調濃郁的影像，以及“并非男女之愛那種喜歡”的凱拉·奈特莉，這部電影將會成功吸引大量觀眾。其實電影節上已經透露出它將橫掃頒獎季的種種跡象了。

不僅如此，電影可以說不厭其煩地贊頌怪人。事實上，聚焦并贊美圖靈的古怪性格、明確他不可改變的性取向，可能使得這部電影成為長久以來出現在大銀幕上最“基”的片子。

二戰中，圖靈協助軍方破解了德軍的著名密碼系統“恩尼格碼”（Enigma），推動了盟軍取得戰爭的勝利。此外，他為人工智能的發展做出諸多貢獻，圖靈機模型也奠基了計算機的邏輯工作方式。但這之后圖靈因同性戀傾向而遭到迫害。1952年，他的同性伴侶與一名同伙闖進圖靈的房子行竊。圖靈報警后，卻暴露了自己的“同志”身份，進而被警方判定為“嚴重猥褻罪”。電影集中講述他在布萊切利公園研究德軍密碼的經歷，并插敘了一段純潔的學院式愛情，然后影片推進到他被逮捕、定罪、入獄。在公審后，他有兩個選擇：坐牢或接受雌性荷爾蒙療法（即“化學閹割法”），圖靈選擇了后者，并接受了一年時間的注射。藥物產生了刺激乳房發育等副作用，加上社會輿論的壓力，最終圖靈不堪受辱食用浸染過氰化物溶液的蘋果結束自己的生命。圖靈的母親無法接受自己兒子自殺的事實，堅稱圖靈的死亡是個意外。

對于擁有豐碑般事跡的人生，圖靈有個怪誕的結局，并理所當然地成為LGBT（同性戀、雙性戀及變性者）權益的烈士代表。為圖靈平反的聲音從未終止過，計算機科學家John Graham-Cumming發起了在線請愿，到2009年9月10日為止簽名人數超過了3萬。迫使英國政府正式道歉，但拒絕了為其追贈死后赦免狀的請愿。2012年，霍金、馬丁·里斯等人致函英國首相卡梅倫，要求正式為圖靈平反。2013年，不同于其他4.9萬埋沒于歷史的、因同性戀行為判為嚴重猥褻罪的罪犯，圖靈獲得女王的赦免。在此背景下，有人指責電影輕描淡寫主角的性取向。原傳記作者安德魯·霍奇斯（Andrew Hodges）。對電影特有的圖靈和其同事及短暫的未婚妻瓊·克拉克（奈特莉飾）的感情描寫表示氣憤。我的同事認為電影沒有表現圖靈和一個男人的浪漫情事而顯得過于拘謹。那么，是制作人為了迎合大眾口味，打著不朽的旗號，扼住了圖靈性取向的喉嚨嗎？

這些反對的聲音不無道理，但我認為電影所贊頌的怪人特質超越了所有。“我不在乎什么是正常。”康伯巴奇飾演的圖靈目光閃爍。“如果你不是（正常的），世界會無限的更好。”奈特莉飾的克拉克稍后堅持道。這些不是孤立的臺詞：圖靈局外人的狀態，及他獨特的視角如同硬幣的兩面，整部影片有賴于此。他被叫作“非人”和“怪物”，在極客遍地的布萊切利公園都顯得格格不入，而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和直覺都有普世價值。

圖靈的差異性超越了非正統假設。他將社會傳統視為以專橫條例為基礎的游戲，盡管沒有什么樂趣。在童年被欺凌使得他格外憎惡暴力，他說人們喜歡暴力僅僅是“因為它感覺很好”。此外，他不愿意與他人步調一致地前進，認為他人稱頌的“秩序、紀律和指揮系統”是致命缺陷的根源：規則性恰恰被證明是納粹的阿喀琉斯之踵。

電影堅持這種特立獨行使得圖靈特殊化的理論，并綁定他的性取向。確實，它沒為我們呈現戀愛中，或在床上的成年圖靈，但它讓圖靈的同志屬性表露無遺，并表現出他青春期時對另一個男孩的渴望，凝聚成保密、壓制、羞恥和悲傷，而悲慘的處境卻讓他才智集中并以驚人的成就獨立于世。

迫害和認知之間這個復雜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關系，是同性戀的本質，但在如今赤裸的流行同性文化以及LGBT常規性的主流吶喊中辨識度降低。《模仿游戲》通過嚴格遵循高度傳統類型的電影制作，推進同性文化的重要性。確定無疑的諷刺點是，我認為這是個逃避社會敏感度的蹩腳借口：諂媚地與大眾玩友好，從而讓自己的觀點更容易地被接受。或許不是圖靈自己的風格，但好吧，怪人也需要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