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而優則仕,是每一個學子的夢想,于是就有了影響中國1300年的科舉制。很多人認為昔日的科舉好比今日的高考,其實它更像是一個古代的入職考試,只有通過考試的人才能有入仕為官的資格,只有入仕為官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中國封建社會最鼎盛的一千年,這些從科舉中脫穎而出的人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科舉制度起源于隋朝,是短命的隋朝除了大運河之外又一件影響深遠、毀譽參半的大事。在此之前,無論是先秦的世卿世祿,兩漢的“察舉”、“征辟”,魏晉的“九品中正制”,都被掌握錢權勢力的人所操縱,“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紈绔居高位、賢俊沉下僚”。普通人若只有一身賢才而想出將入相,恐怕只能等到改朝換代重新洗牌,或是能像姜子牙一樣釣上一條大魚。
天子門生:帝王手中的統治工具
史載,唐太宗私幸端門,看到新科進士彈冠相慶,不禁喜道:“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科舉的本質就是為統治階級服務,士子們更是甘心“入彀”,兩廂情愿。所謂“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
為統治階級服務,自然不是簡單的事。朱元璋曾制造了一起“南北榜”之爭,洪武三十年的會試,52位進士全部是南方人,引起北方學子的強烈不滿。經過復查,北方學子仍不滿意,朱元璋殺死主考、侍讀、狀元等人,親自閱卷,欽定62人為進士,全部是北方人。這場大案,并不是一場科舉舞弊。85歲的主考劉三吾見過朱元璋殺功臣的功力,怎可能因為包庇南人這種無價值的小事觸犯逆鱗?實際上,朱元璋是要利用此事件籠絡北方士大夫,穩定當時并不穩定的北方局面。雖說當時“江南本多俊才”,但這樣一個政治策略問題,到了暴君的手里,只有血染科場了。
作為又一個少數民族政權,清朝沒有像元朝一樣帶有種族歧視的左右兩榜取進士,不但開了博學鴻詞科,還規定了“旗人不占鼎甲”,讓科舉功名向漢人傾斜。但是也有例外,除了順治時的兩次分榜出現了兩位滿族狀元外,同治四年還出過一位蒙古狀元。大臣們把預定的前十名送皇帝御覽,不料,打開密封的卷子發現第一名是蒙古旗人崇綺,兩宮太后也沒了主意。10歲的同治皇帝就學著求簽的樣子,自己去前十名里抽出狀元。連抽三次都是崇綺,最后大臣們只好認同“只論文字,不分旗漢”,崇綺成了清朝唯一的蒙古旗人狀元。后來他的女兒又成為了同治皇后,顯赫一時。八國聯軍入侵時,時任盛京將軍的他自殺于保定蓮池書院。
雙喜臨門:獨一無二的狀元駙馬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古人眼中的人生兩大喜事,這兩大喜事最登峰造極時,無外乎中了狀元同時被皇帝招為駙馬。這樣的故事在文學戲劇和影視作品中非常常見,比如《鍘美案》中的陳世美。但現實并非如此,真正被招為駙馬的狀元只有唐朝的鄭顥一人。
千年科舉史為什么僅此一人呢?“也知年少登科好,爭奈龍頭屬老成”,古代士子等到狀元及第時大多已結婚生子,皇帝當然不肯讓堂堂公主屈為妾室。就算有的狀元妻室空著,也得看看公主的意思。南宋理宗曾經聽從右丞相丁大全的建議,想招贅當年狀元周震炎為漢國公主駙馬。但是公主偷看了周狀元一眼,對其樣貌頗為不滿,爸爸疼女兒,此事便作罷。
鄭顥做這個狀元駙馬也是頗費周章。唐宣宗李忱自己就是個科舉迷,貴為皇帝,非要給自己題了一個“鄉貢進士李道龍”,還一門心思的要給女兒萬壽公主找一個狀元女婿,就讓白居易的堂弟、宰相白敏中做媒。旁人眼中的大喜事,鄭顥卻犯了難,首先是自己已經聘了盧氏,再則本朝曾有太平公主禍害兩個夫家的前鑒。鄭顥告訴白敏中,自己已經給盧氏送了聘禮,白敏中便派人快馬加鞭,把聘禮和堂帖都追了回來。盧氏一家本來因與狀元結親歡天喜地,如今只能啞巴吃黃連了。自此狀元與宰相結怨,鄭顥沒少說白敏中的壞話。
好在萬壽公主不是太平公主,宣宗也不是武則天,鄭顥的狀元駙馬還算順利,夫妻也較為和睦。有一次,鄭顥的弟弟生了重病,一家人焦急萬分,公主卻自己跑到慈恩寺看戲了。宣宗得知后大發雷霆,嚴厲申斥了公主,打掉了她最后一點公主架子。鄭顥的官也做的不錯,清正廉明,口碑不錯,也算沒有辱沒狀元駙馬的名聲。
重文輕武:易被忽略的武舉考試
文武雙璧,本應是科舉的兩大科目,但武試往往被人們忽視。武舉考試晚于文科,到武則天時才出現,武舉人在官職任命、檔案資料等方面也落后于文舉人。武舉考試也因多種原因時興時廢,唐德宗時,諫議大夫田登上奏說:“武舉人持弓挾矢,數千百人入皇城,恐非所宜。”于是唐德宗就停了武舉。宋朝直到仁宗才在司馬光的建議下開了武舉,到遼金元時為了防止漢人造反,索性停了武舉,只許漢人舞文弄墨而不許舞刀弄槍。
這種走走停停的武舉制度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會的重文輕武。宋朝名將狄青官拜樞密副使,但因不是文科進士而受到輕視,他自己也曾說,和韓琦相比他只差了一個進士及第。宋真宗時,一位契丹使臣喜愛射箭,想要宋朝派人伴射。真宗覺得事關國家體面,一定得找一個文、武、貌俱佳的人來,滿朝文武只有狀元出身的翰林學士陳堯咨符合條件。真宗許諾,如果他愿意改當武官陪契丹使臣射箭,一定厚加封賞。陳堯咨回家請示老母,其母拿起拐杖就打:“你是狀元,你父子皆以文章而為朝廷大臣,現在卻貪戀富貴辱沒家門!”可見當時重文輕武風氣之深。
這種現象還有一個原因是文官領導武將。《藤陰雜記》里講了一個富翁的兩個女婿,一個是守備,后來提了副將,富翁越發喜愛他;另一個是秀才,沒什么名堂。但后來秀才蟾宮折桂,被任命為御史來地方巡視閱兵。副將女婿戎裝披掛,遠郊迎接,報名晉謁,第二天進帳恭請。這位進士連襟得意非凡,賦詩曰:“黃草坡前萬甲兵,碧紗帳里一書生。而今始信文章貴,臥聽元戎報五更。”
再不受重視,武舉人也是國家棟梁,小說《說岳全傳》中,岳飛槍挑小梁王奪了武舉狀元,雖是杜撰,也反映了人們對于英雄的美好幻想。在歷代武舉人中,最著名的有兩位,一位是平定安史之亂的異姓王郭子儀,另一位則是蕩平倭寇的民族英雄戚繼光。武舉選拔的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武夫,而是首先知曉孫吳大義,同時又有弓馬騎射的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