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六題

膠布

“仕農工商，各習一行。不好好念書就來種地，不想種地就好好讀書?！备赣H說這話時表情嚴肅，一點都沒有嚇唬我們的意思。所以我們就都拿起書，先解決燃眉之急——不下地干活。可只有大哥是認真看書的，因為我看見他的眼晴是隨著翻書的頁碼走的。其他人的書雖然翻著，卻跟視線不一致。二哥竊笑著，我想他正幻想著他的“百樂客”成為全生產隊的斗雞冠軍，又或者全生產隊的牛都敗在他那頭“老股子”的角下。三弟在偷瞅著四弟和小弟，并不時地投去羨慕的目光，我猜他很想丟下書去跟兩個小弟弟玩耍，怎奈自己已上學，不看書要挨干活的。我呢？時而觀察兄弟們的表情，時而思考父親的話：既然仕農工商各習一行，又為什么非仕即農呢？這個非此即彼的疑惑，在我的孩提時代始終沒有解開。

我們如此巧妙的遮掩，居然被父親發現了，他生氣地舉起雙手來打我們，可他的雙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于是我看見父親的手纏了許多膠布，偶有一些沒有膠布的地方卻開著久旱的裂口，裂口周圍結著的老繭碎片，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的風化巖石。看著父親那雙粗糙起殼開滿裂口纏滿膠布的手，我不禁潸然淚下，不知道是為父親的手，還是為我們的頑皮。二哥從小就能洞察人的心扉，在他的追問下，我們討論了我的觀察結果，得出的結論是：我們都不再用書做檔箭牌了，要認認真真地讀書。

小孩子的頑皮可能是天生的。盡管大哥告誡我們要努力學習，積極幫家里干活，我和二哥還是悄悄跑到了門前的石墻下。因為生存，農村的孩子大約都練就了些特殊本領。筆直的石墻，我們竟然毫不費力就爬上中央，找到了蛇窩里的蛇蛋。歡喜和憂愁像一對孿生姐妹，經常結伴而行。正當我們在為能飽餐一頓興奮之時，一條大花蛇在我們旁邊張著嘴，兄妹二人被嚇得失魂落魄。石墻上沒有任何可攀附之物，我們不得不做一回空中飛人。在空中翻轉的感覺自是奇妙，落在地上就不怎么舒服了。好在我們都沒有任何一處受傷?！斑@么高摔下來，一點事也沒有？”我和二哥正在納悶之際，地上的膠布慢慢升了起來。原來父親正好路過，看見我們危險，就伸過他那雙纏滿膠布的手想接住我們，不料我們摔下的慣性太大，把他壓在地上了。聽著父親的訓斥，看著父親那雙跟土地沒有什么區別的纏滿膠布的手，我跟二哥都哭了。從此，我跟二哥都懂事了許多。

也許是父母和兄弟們都喜歡慣著我這個家里唯一的女孩，也許是我小時候差點死去的緣故，總之，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雖然學習用功，但終究沒有學會任何一樣地里的活，也沒有學會任何一樣家務活，以至于現在依然過著近似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二哥卻與我不同，他學會了跟大哥一起幫父母分憂，與父母和大哥一起承擔著家里的一切大事小事。每天放學，我們都要爬過一個叫“余家壕溝”的陡坡才能到家，那時候我總是叫喚：“二哥，我餓。”二哥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他說：“我給你變一個魔術，你就不餓了。”于是，他用手在空中比劃幾下，拿出一根打著很多結的已經沒有粘性的舊膠布條，在我的腰上用力拴緊。這個法子很靈的，每次我都不餓了。現在想來，那舊膠布條一定是從父親哪塊干旱的鹽堿地上換下來的。二哥的辦法，不過就是人們常說的“勒緊腰帶”。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卻對二哥的神奇和高明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他的魔術確實解決了我的饑餓問題。

小孩子的頑皮有時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的膽大和無知把自己弄癱瘓住進了醫院。從昏迷中睜開眼睛，我看見母親淚流滿面地蹲在我的病床前，輕撫著我打著吊針的冰冷的手?！皨尅甭牭轿疫@一聲輕呼，母親掛滿淚珠的臉上綻出了欣喜的笑容，使我想起“又出太陽又下雨，家家娃兒吃大米”這句俗語。也許，“山窮水復”時的“柳暗花明”，真的能讓人歡欣鼓舞。母親微笑著站起坐在我的床邊，高興地說：“醫師說只要你能醒過來，一個月之內你就能下床走路了。”順著母親欣喜的目光，我看到了自己纏滿膠布的腿。我的眼睛濕濕的，朦朧中又見那起殼的纏滿膠布的父親的手?！皨專职值氖譃槭裁蠢鲜情_著裂口，纏著膠布呢？”我憋了好久的問題終于在膠布的浸染中隨著我的淚水涌了出來。母親輕撫著我的腿，低著頭，表情有些凝重，良久，想忍住什么似的，慢慢地擠出：“給……粉筆灰……咬的?！边@句回答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以至于沒有去留意母親的面部表情會引起什么樣的心理反應而緊追著問道：“爺爺生前也教書，粉筆灰為什么沒有吞蝕爺爺的手呢？”母親好像在回避著什么，又好似有些不耐煩，“爺爺沒有種地?！彼喴鼗卮?。于是，我便認為：父親手上的那些膠布是粉筆灰和黃土地的杰作，心里對務農和教書產生了畏懼。

沒想到在父親所說的仕農工商中，就我一個人繼承了祖業——以教書為生。而且是在極為寒冷的北山。有了霧雨的關照，粉筆灰不需要黃土地吶喊也能讓我的手開裂。我只好像父親那樣用膠布纏著，避免出血和疼痛。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我被粉筆灰侵蝕的手已不再需要膠布；父親也因為退休而謝絕了膠布的惠顧；膠布對饑餓的幫助更不會重演。然而，膠布在一個特定時期所完成的歷史使命是光榮而偉大的，因為像父親那樣將教書育人和農業生產緊密結合的教育工作者在教育現代化的進程中是功不可沒的！

一路馨香

汽車漸行漸遠。

花草與泥土的芬芳渲染著整個旅途。

濃郁的馨香催開了朦朧的睡眼。漫山遍野的蔥綠，漫山遍野的雪白，點綴著零零星星的黃。

瞌睡得一塌糊涂的我不禁脫口而出：“這是人工合成，還是自然景觀？”

萍子似乎有些不滿于我的大驚小怪：“你沒有聞見香氣嗎？”

“聞見了！聞見了！我就是被這香氣給熏醒的！”我使勁點著頭，大聲喊。

英子不語，呆呆地欣賞著這自然的奇觀。

作向導的老叔看著我們暈頭暈腦的樣子，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那白白的是橙花，黃黃的是橙子。這里便是橙滿園了?！?/p>

下車走進橙滿園，才看清這奇觀的廬山真面目。以前我只知道花謝才有果，而今競然花果同樹、同枝?；ㄋ瓢子?，又似瑪瑙，五角星形，正肆意地賣弄嬌艷、散放馨香，令人不得不心醉。那黃中帶青的橙子，坦坦蕩蕩，不羞澀，不張揚，自如地展示著那胖乎乎的神彩，與漫山遍野的蔥綠同在。

我貪婪地吮吸著香飄四溢的橙花的馨香，無意間摘下一個橙子，不禁喃喃自語：“去年的果還在，今年的花又開了。花果同株！這是什么邏輯呢？”

英子含蓄一笑：“從邏輯學的角度，我這個學生物的也無法幫你釋疑了。”

“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的兒子小力力自信地說，“花兒謝了，果兒才生出來，相當于孩子老見不著媽媽。這樣，孩子當然不高興了，媽媽也不高興。所以，花兒和果兒就約好在一棵樹上同時出現了。”

英子的丈夫平哥，在這綠色世界花香天地聽到頑皮的兒子能發出這樣的妙語，不由自主地撫摸著兒子的頭：“這個邏輯有點意思。童稚，也是一種馨香！”

英子溫情脈脈地盯著丈夫：“就你，怎么好在朋友面前自夸呢？再說，兒子的聰明，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看著他們夫妻嬌嗔的樣子，我不自覺地笑了：“恩愛，也是一種馨香。”

“還有一種馨香，她的名字叫執著?！崩鲜逶俣任⑿χ骸斑@種花果同株的橙子，叫夏橙。夏橙是橙滿園的招牌。橙滿園現在已經很有名氣，中央、省、地、市的領導有興趣都要來看看、說說。只是這令人心醉的花香，他們可能因為工作忙難以趕上。橙滿園能有今天這個樣子，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有各級領導的高瞻遠矚，有赤水河畔人民的辛勤耕耘，有來到這里的農技干部的精心指導……”

聽了老叔的介紹，我們沉默了許久。是啊，歷史遠去了，撒在這片土地上的苦水和淚水也被時間蒸干了，但這赤水河畔的山青、樹綠、果甜、花香，這美麗的橙滿園，不就是他們執著的最好見證嗎？

不知是誰提議要將“花果飄香”帶回家，我們才仿佛從上個世紀蘇醒過來：在這鋪天蓋地的橙園里拍照、賞花、品橙，主人并不知曉。為了感謝主人，也為了將“花果飄香”帶回家。我們決定尋訪園主和養蜂人。穿過橙園，走入家家戶戶，老鄉們不問我們來自何方，也不管與我們是否相識，更不論我們有沒有買橙子或蜂蜜的打算。只是一味地瞇瞇笑著，自顧自地端出家中的橙子和蜂蜜，熱情地請我們品嘗。英子情不自禁地嘆道：“純樸的民風，也是一種馨香?！?/p>

汽車載著我們的戀戀不舍奔赴回家的旅程。天，漸黑漸亮；路，漸行漸近；這一路馨香，漸漸地浸入我的肺腑……

美麗的煙火

二十多年前，十九歲的我師范畢業分到一個僻遠山村。抱著課本推開初二班教室門的剎那間，我驚呆了：教室里一群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人人燃耍著撕散的作業本，整個教室煙火交融、慘不忍睹。

我悄悄靠著教室門定了定神，邁步走上講臺凝視著全班學生：“感謝同學們用這樣火熱的激情歡迎我！”接下來的課還算可以，除了一個看起來比我高出一頭的叫聶虎的男孩老招惹周圍的同學外，其他同學都與我自然地形成了一種課堂默契。我想今天這事應該就是這個聶虎挑的頭了。于是，我取消了預備的作業：“同學們，昨天我踏進校園的時候，發現學校背后的小山上有好多野花，我以為同學們要用送野花的方式來歡迎我。沒想到同學們為我放了‘焰火’！這個設計很有創意，老師想知道得更詳細些，所以今天的作業是——以《為新老師放焰火》為題，寫一篇五百字左右的作文，不用作文本，因為老師要對這次作文的內容保密?！?/p>

從交上來的作文中我了解到：聶虎父親早亡，母親在父親亡故時遠嫁他鄉，聶虎從小寄養在叔叔家，形成了“自卑、自負、判逆、抑郁、好斗”等復雜的心理和性格。一位學生在作文中這樣寫到：“聶虎的自尊心像一根繃緊的弦，一碰就斷。他打得最兇，而且從不留情，我們班沒人敢惹他。以前好幾個老師都被他弄哭了，誰也不愿上我們班?！?/p>

那個星期，我每天晚上都只合兩三個小時的眼。因為我一睡著，聶虎種種惡作劇的幻想就出現在我的眼前。每次驚醒之后，我都點上煤油燈，一邊查找相關書籍，一邊對聶虎的心理和性格進行詳盡分析。一周的展轉反徹、一周的苦思冥想之后，我圍繞“恩威并重”四個字，制定了十套“對付”聶虎的方案?！?/p>

終于，第一單元測試，聶虎獲得了68分，這是他上學以來最好的成績。在我講完試卷離開教室的瞬間，聶虎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老師，這個周末不回家，陪我一天行嗎？我有好多話想跟您說。”那個周末我買了干糧，他帶了井水，我們師徒二人在山上溜達了一整天。送我回到寢室離開的那刻，他轉過身、噙著淚：“老師，我能叫您一聲姐姐嗎？”

山里的歲月跟山里的氣候一樣快，日子不知不覺地用粉筆在我的臉上寫下蒼老。那天夜晚，窗前的焰火使我驚訝地走出寢室門時，一對爺孫抱著一大堆禮花正在我窗前燃放。爺爺老淚眾橫：“我是聶虎的叔叔，他得他爹的病走了。臨走的那個星期，他不吃不喝不動，不停地叨著：‘武老師……我要為您……放一場……真正的焰火！’……”爺爺的話還沒說完，孫子就撲通跪在我面前：“老師，我爸爸臨走的時候，摸著我的頭再三叮囑，要我代替他給您瞌三個響頭。”

在爺爺、孫子和我的淚光中，我仿佛回到了教育生涯的第一天，那場煙火，似乎比今晚的焰火還美麗！

遙聞桂花香

來到店子村，從老校長糜宗先口里，飄來了遙遠的桂花香。一九五八年，學校的主建筑就是觀音廟，廟前的石梯上長著需兩三人合抱的桂樹。桂樹長在滄桑古樸的廟前，卻無半點滄桑之態。桂花盛開時節，地上是密密麻麻的落花，枝頭綴滿了米粒般大小的花粒，如一粒一粒的白色鈴鐺，只是比一般的鈴鐺，太小太小。陽光自遮如華蓋的桂樹枝葉間點點透下，無論在桂樹下徘徊還是散步，都妙不可言。

那時的校園，彌漫著幽幽的香氣，甚至于有時坐在教室內，從開著的窗口，都能透進一縷縷的花香，清幽、時有時無。聞著這香味兒，似乎就能感覺到空氣中飄浮的一絲一絲有形的香線，絲絲縷縷，直往人的鼻子里鉆，逼得人喘不過氣來。淡雅、清新的桂花香，不得不讓人陶醉、讓人依戀。

是啊，桂花的香是獨一無二的，就像花本身，不華麗，不耀眼，不做作。開了謝了消失了奉獻了；堅持著，輝煌著，擁有著，輪回著?？v使輝煌后有落寞的一天，也不曾后悔，畢竟曾經創造了那唯美的清香！凋謝了，飄零了，也足以解釋那“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淡泊，無花可比，無人能及。

正因為如此，桂花才有一大串美麗的傳說：月中有桂樹，高五百丈，漢朝河西人吳剛，因學仙時不遵道規，被罰至月中伐桂，但此樹隨砍隨合，總不能伐倒。千萬年過去了，吳剛總是每日辛勤伐樹不止，而那棵神奇的桂樹卻依然如故，生機勃勃，每臨中秋，香飄四溢。而此時，吳剛才能在樹下稍事休息，與人間共度團圓佳節。于是，八月桂花遍地開。每年中秋月明，天清露冷，校園內外，空氣中浸潤著甜甜的桂花香味。冷露、月色、花香，激發人的情思，給人以無窮的遐想。所以，農歷八月，又稱桂月，是賞桂的最佳時期，又是賞月的最佳月份。是的，中國的桂花，中秋的明月，自古就和我國人民的文化生活聯系在一起。許多詩人吟詩填詞來描繪它、頌揚它。宋代韓子蒼詩：“月中有客曾分種，世上無花敢斗香”。李清照稱桂花樹“自是花中第一流”。

歲月悠悠，老廟伴著學校的喧嘩和學子的書聲，在文革的肆慮下，懷揣著厚重的淚水悵然倒下。老廟的倒下，標志著“砸爛舊世界，建設新中國”的成功。老廟倒下的那刻，桂花樹孤零零的，揚滿肆意的芬芳，在歷史的長河里獨自流淌……

在靈魂飄飛的那一刻

從畢節城北面的北鎮關山下，一直往上爬，就到了洗心寺。洗心寺背后，有一個來復泉。

來復泉又名洗心泉，是畢節山城人民背水鍛煉的好地方。

在洗心寺到來復泉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個頗具趣味的時光洞——此洞本無名，因本人在洞內感覺時光倒流，靈魂飄飛，故名曰：“時光洞”。

那日天氣晴好，索性邀三倆狂友，踩著傍晚的霞光，消磨著晚飯過后的酣飽，一路暢談到了洗心寺。

通力法師不在，我有些口渴。在同伴的介紹下，知道了來復泉，懂得了畢節山城人民背水的意義。

走進時光洞的那一刻，大約是十九點左右。至洞中間，突然感覺一生輕飄飄的，靈魂有些往上翻飛。

于是，我放任自己，讓靈魂出鞘。

在靈魂飄飛的那一刻，時光洞顫抖著向來復泉搖曳。我的視線由洞口伸向遠方，在與天相接處，看到了一個神秘的世界，一個不可知的未來。

不知道是挑戰還是好奇，我慢慢轉過身，任視線由相反的方向牽引。

在另一方，萬家燈火聚成一簇，滾滾紅塵騰空歡呼。我知道，那是畢節山城的脈搏在跳動。

我取消一切理性，撤掉一切防線。讓靈魂飄飛，再飄飛……

飄飛出大地，飄飛上天空，飄飛到靈魂元初。讓自己忘記生命，忘記生存，忘記生活，忘記所有。

在靈魂飄飛的那一刻，我身輕如燕，生輕如煙，自由淡出。

我問自己：“會朝哪一個洞口流淌呢？是不可知的遠方？還是滾滾紅塵？”

我趴在洞頂，偷窺著正在洞內行走的自己。看著地上的我，慢慢地轉圈，再轉圈，緩緩地流向萬家燈火，漸漸地匯入滾滾紅塵。

我想：也許我六根未凈吧！或許，是這佛門凈地，難以洗卻我的凡心？

回到塵世的第一感覺，是想測試一下我的倆同伴，看他們有沒有佛根？

我把他們領進洞內，領到洞中間。讓他們朝來復泉方向看，問他們看到了什么？答曰：“什么也沒有看到。”我又讓他們朝畢節山城方向看，問他們看到了什么？仍還答曰：“什么也沒看到?！?/p>

我張大嘴巴，發出一聲宇宙的怒吼，太虛的嘆息。才發現，時間已然相隔三個小時。

是的，時間差，在我們的生命和生活中，正在以她自己的方式，譜寫著各式各樣的旋律！

哦，那一只小青蛙

晚飯過后，有朋友相邀，信步走在五龍橋段河邊，才發現畢節山城近年來的變化。

戲水的垂柳，和風的翠竹，倒映在河里的街燈，伴著河邊青青的小草，河兩岸精美的雕刻，把畢節山城裝點得剔透玲瓏。

我張開雙臂，狠狠地呼吸著，在心里大喊：“哇！畢節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清純！這么雅麗！”

凝視著眼前的城市美景，我開始質疑自己保守的思維方式和窩家的生活習慣。

這大自然的感召，誘著我徐徐往前走，直到朋友的呼喚聲響起。

現代人的生活理念很多，有人認為晚飯后走走有助消化，有人認為晚飯后走走有助減肥，有人認為晚飯后走走有助健康，有人認為晚飯后走走可以長壽?？傊覀冞x擇了走路到達目的地。

昨天剛下過一場雨，河兩岸的路被沖洗得干干凈凈的。

走在潔凈的河岸，吮吸著花草樹木的芬芳。我們正談得起勁，一只小青蛙跳了出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朋友們習慣性地繞開，小青蛙又向前跳了一下。

有朋友談著，像繞開石頭、溝壑一樣，走了。

有朋友笑笑，搖搖頭，走了。

小青蛙還在向公路那邊跳著，一步，一步，似乎要與那些川流不息的車輛較個高低。

我蹲下身子，默默地看著那只小青蛙，喃喃道：“錯把燈光當陽光！”

是啊，錯把燈光當陽光！在我工作的二十多年中，這樣的幻覺何此一次？我不禁在心里喊道：“哦，小青蛙，當心！都市的霓虹燈太閃，載不住你晶瑩的心！”

“你跟那只小青蛙磨蹲什么？”朋友的聲音傳來。我只好笑笑：“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有這樣的風景，才會有小青蛙的出行?！?/p>

我的笑容，我的話語，我的心情，莫名地讓我驚奇！

哦，那一只小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