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論語》中的法制思想為進路對《論語》進行了考察。在借鑒前人成果的基礎上,通過考證發現了該儒家經典當中存在著大量的法制思想成分這一有異于傳統認識的現象。研究《論語》中的法制思想,對我國實行依法治國方略,引導、規范、保障和促進社會主義社會健康、穩定和協調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論語》 法制思想 現實意義
中圖分類號:B222.2 文獻標識碼:A
《論語》作為儒家的經典著作,其內容除了涵蓋傳統的儒家思想外,尚有道家、墨家等多元化思想因子的存在。同時,《論語》中法制思想的存在并非錦上添花綴,而是自成體系。這打破了儒家單純強調以禮治國的傳統認識,為重新探討先秦與后世的儒法關系賦予了新的意義。
一、《論語》中的法制思想
目前,對于《論語》中所蘊含的法制思想的研究著力較少,已有的相關研究也僅僅是從法家論述的章句與《論語》在文句上的相同或相似性上入手。長久以來“儒以文亂法”的印象深入人心,在人們的傳統觀念之中,往往以為儒家所強調的“禮”與法家所強調的“法”水火不容。但通過考察證實《論語》中尚有大量的法制思想成分存在,其大體具備:重德輕訟、德刑并舉、人治為宗三大基本特征。
(一)重德輕訟
《論語·為政》第二: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1]這段話代表了孔子的“為政以德”的思想。這是強調道德對政治生活的決定作用,主張以道德教化為治國原則。這是孔子學說中較有價值的部分,表明儒家治國的基本原則是德治,而非嚴刑峻法。在孔子看來,用道德教化百姓的國君,就好比群星環繞的北極星一樣。孔子崇尚德治,其傾向性十分明顯。如季康子問政于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2]
《孔子家語·五刑解第三十》:孔子曰:“圣人之設防貴其不犯也。制五刑而不用,所以為至治也。”春秋時期,經過孔子以仁釋禮的努力,禮學中從此開始充斥著道德的血液。無訟,是孔子法治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孔子治國理想的彼岸。《論語·顏淵》卷六第十二表達了這樣的看法:“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3]
(二)德刑并舉
《論語·為政》:“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4]這就是說孔子并不完全排斥法律,只不過是由于其道德主義的價值取向和思維方式,在法律和道德的比較中更傾向于道德的引導而已。與道德相比,法律是一種不得已而行之的下策,治理國家應以道德為主,以法律為輔。
孔子所推崇的德治,其基本做法是禮樂教化。在德治中,禮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范疇,禮在孔子那里泛指禮節、禮儀,具體指周禮,即西周的典章禮法。可見,孔子之禮并不是純粹的道德范疇,其作用機制也并非完全靠主觀自覺而是帶有極大的外在性和強制性,因而具有某種法律意味。孔子認為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離不開法,認識到了立法的重要性,這是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是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5](《論語·子路》)由此可見,孔子言“禮”,自然有“禮儀”、“禮制”等多重含義,而他所說的“殷因于夏禮,周因于殷禮”的禮和“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禮樂征伐無疑都具有法的意義,是一種歷史的痕跡。刑法由禮樂而來,但刑法直接告訴百姓應該怎樣做的規范。因此,在孔子看來,作為一個有志于治理國家的君子,應該是德刑并舉。“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6]孟子將這種禮法并用,德刑并舉的思想概括為:“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7]
(三)人治為宗
人治與法治作為一對政治學與法學范疇,二者并不是中國法哲學史上固有的概念,而是西學東漸以后的舶來品。眾所周知,先秦儒家以法治國思想中有其積極的一面,但是這些觀念并不等同于現代意義上的法治觀念。其禮法的根本目的是為君主統治服務,禮法歸根結底是開明的專制統治術。“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8]這是孔子對于“先王之道”發出的由衷贊嘆。孔子主張效法先王,并竭力推崇三代,尤其是周朝的禮制。《論語·八佾》:“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9]不僅如此,孔子還將自己淵博的知識與智慧歸結為兩個字“好古”。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10]孔子的這種效法先王與好古的思想使得儒家思想落入了君主主義的窠臼,君主理所應當的成為儒家“王道”思想的終極評判者,導致“法先王”的最終結果便是人治。
先秦儒家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主張以人為本,但是我們必須指出的是先秦時期儒家的以人為本也并非當下我們所講的具有人文關懷的以人為本。先秦儒家所倡導的以人為本,其實質是“人治”的一種手段。對此,荀子曾開宗明義的說“有治人,無治法”。
二、追溯《論語》中法制思想的來源
(一)趨利避害,人性使然
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提出了“軸心時代”的概念,就中國歷史而論,雅斯貝爾斯所謂的“軸心時代”正值春秋戰國之際。春秋時期,禮崩樂壞,王室衰微,諸侯并起,諸子百家也紛紛走上歷史的舞臺。正如莊子所謂的“道術為天下裂”,諸子百家思想各異。雖然有對立,有反駁,強調己意占據了主流,但是趨利避害的人性驅動使得儒家思想中不可能也不可以摒棄法制思想的存在,在這一點上,儒家與法家的思想有某種程度的相似之處。
俗話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先秦儒家經曰:“禮、兵、政、刑,其極一也。”[11]“一者,一之以禮。”后世所謂的政、法甚至兵、刑,在春秋都可以涵攝于“禮”中。儒家之禮與法家之典中法制思想的存在都是人性使然。就儒家而言,孟子的性善論及荀子的性惡論是兩種主流的人性哲學觀。但是無論是性善論還是性惡論,這兩者都主張要認識人性然后順性而為,在這一點上儒家和法家是一致的。無論是儒家的禮,還是法家的“法”,都僅僅是實現君王統治和國家治理的工具。
(二)批判整合,禮法互補
春秋時期,面對禮崩樂壞的社會現實,諸子百家紛紛提出自己的救世良方以期獲得君主青睞。各家在論戰中為了戰勝對手都積極采用對方思想中的合理性因素,從而完善自身理論。儒家與法家作為春秋時期的顯學,雙方都不可能忽視對方治國思想中的合理性因素。因此,這種百家爭鳴的社會環境為儒家與法家思想的借鑒與融合提供了基礎,也為儒家的法制思想提供了來源。
如梁啟超所言:“我國言法制之所由起,大率謂應于社會之需要而不容已,此儒墨法家之所同也。”雖然儒、法兩家思考問題的角度不同,具體的實踐模式不同,但他們期待社會秩序穩定的愿望卻是相同的。在春秋戰國時期的改革實踐中,儒法兩家在禮法關系的相互批判與整合過程中,法家提倡法治的現實精神彌補了儒家道德決定論而導致的弊端。這樣,在《論語》中看到法制思想的影子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論語》中法制思想的現實意義
《論語》所反映出來的是兩千多年前的社會人生精論,是中華文明的歷史展示。在當下改革開放、經濟騰飛、文化發展的時代大潮中,其法制思想尤其是有關禮與法的思想對我國的民主法制建設依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和時代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審視傳統文化,明確當下國情
在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中國,即使是在法制化日益完善的今天,“德治”、“仁義”的思想依然為大眾所普遍接受,儒家思想的內核在社會運轉和國家治理中發揮著不易察覺的作用,人治為宗的思想對我國的國情仍有一種隱性的影響。我們通過對《論語》中法制思想的研究,重新審視傳統文化,進一步明確當下國情,從而探尋當今社會“禮”與“法”的動態平衡點,使得社會主義法制更好地的適應中國國情,在中國現行的政治經濟文化的大背景下得以發展,促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制建設的進一步完善。
(二)探究“禮”與“法”的碰撞,尋找“德”與“法”的結合
通過探尋先秦諸子百家爭鳴時期儒家學說中隱藏的法家思想,透視儒家經典學說中法制思想的啟蒙,尋找先秦時期“禮”與“法”,“德治”與“法治”的碰撞點和結合點,從而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提供依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目標就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建設社會主義法制,依法治國,建立社會主義法治國家。《論語》中禮法并用、德刑并舉的思想,對于我們當前的民主法治建設有著重大而深遠的影響。當然,我們在進行社會主義法治建設的同時,同樣不可忽視社會主義思想道德建設,按照與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相承接的要求,使社會主義思想道德既具有民族特色,又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為此,我們就要深入貫徹落實依法治
國和以德治國的基本方略,并把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使法
律和道德相輔相成、相互促進。
(三)汲取有益養分,建構和諧社會
和諧社會是對人類社會發展理想狀態的一種描繪,是古今中外人們夢寐以求的理想。一般來說,和諧社會離不開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統一。我們所要建設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應該是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因此,我們也應該從《論語》的法制思想中得到有益的啟示:將其中的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的思想有機統一起來,這無疑會對和諧社會的建設和發展起到重大作用,故而我們應該從中汲取有益的養分,積極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
結語
先秦儒家以禮為本,《論語》作為儒家的經典著作十分重視禮的作用,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其在治理國家的過程中也認識到了法在政治生活中的重要性,并且試圖以法來保障民眾的生活。《論語》中提出的法制思想是當時社會歷史條件和理論環境的產物,該思想在中國法制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它與先秦法家作為兩個主要的思想淵源共同塑造了中華法系。先秦法制思想的產生是基于春秋戰國時期社會大變革的特殊歷史背景,先秦法制思想的產生對春秋戰國時期和后世均有很大影響。研究《論語》中的法制思想,進一步探討禮治與法治二者之間的關系,對我國實行依法治國方略,強化依法治國與以德治國相結合有很強的借鑒意義,同時對推進我國現代化法制建設,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注釋:
[1]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3頁。
[2]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38頁。
[3]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37頁。
[4]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4頁。
[5]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42頁。
[6]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71頁。
[7]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275頁。
[8]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1頁。
[9]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二,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65頁。
[10]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論語集注》卷四,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98頁。
[11] 曾亦,陳文嫣:《禮記》,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11年版,第278頁。
作者簡介:賈新月,1988年1月出生,女,籍貫河北省承德市,碩士,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上海市松江區人民北路2999號東華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