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名氏(1917—2002),臺灣作家。
無名氏,本名卜乃夫,著名報人卜少夫之弟。祖籍揚州。上世紀40年代,他以《北極風情畫》、《塔里的女人》一紙風行全國。90年代末,經馮亦同先生介紹,我與其相識。無名氏將自傳《綠色的回聲》寄我,詢可否出版。該書寫他青年時代與一位俄國少女戀愛的往事。我閱讀書稿后覺得在書賣一張皮的今天,這個書名太雅了點,不利銷售,建議改為《我心蕩漾》,副題為“俄國少女塔尼婭與我的故事”。他欣然接受。原書寫他們的交往截至1949年。事實上1979年后他們又恢復聯系。鑒此,為書稿本身的“出新”和故事的完整,我請他補寫了一章《余韻》,并應我之邀為該書重新作序。此后,我又為他出了兩本散文集《談情》、《說愛》。這時我社已出《無名氏傳》(耿傳明著),四本書陸續上市,讓傳媒熱鬧了一陣子。
無名氏為人謙和。他多次來寧講學、談書稿,有人陪同。后一次獨身拎一大皮箱來寧,自稱“八十老翁單槍匹馬走天下”。接站、訂房、購票、送行及本埠旅游,都由我操辦。他打趣地溢美我是“當代的孟嘗君”。他十分勤奮,除寫作不輟外,毛筆隨身帶,旅行中每日練字是他必做的功課。
無名氏是顆多情的種子。據我所知,無名氏一生與七位女人有情感糾葛。1954年與表妹劉寶珠結婚。“文革”中無名氏因“包庇壞分子”現行罪被判入獄,平反出獄后妻子與他離婚。他理解并寬容妻子離他而去,后來在經濟上還多次資助前妻。1988年無名氏回大陸,還約劉寶珠在一友人家見面,并照了張合影。1982年無名氏赴港后遷臺。1985年68歲的無名氏與26歲的馬福美結婚。馬小姐穎慧,是鋼琴家,無名氏的崇拜者。結婚時很風光,孔德成主婚,連蔣緯國也來捧場,熱鬧非凡。
老夫少妻,樂多苦也多。文化背景、生活習俗以及年齡的差距注定這場婚姻是悲劇。2001年他曾對我說,近年的日子不好過,常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悲涼,加之經濟的拮據,使他身心受到摧殘。無名氏到臺結婚后,大陸仍有鐘情無名氏的舊日女友及一年輕女子與其聯系。無名氏過世后,我見過那位年輕的知識女性。她對我說,她將來有了錢,要為無名氏出一套“全集”。無名氏對我說過,他很想在他還能動筆的時候,多爬點格子,多攢點錢,老了好到杭州買套房子,打算在西湖邊度過他的余年。
“昌華兄:
謝謝您關心我的健康。我會多休息。但為了生活,仍不得不老牛耕田也。
你要的書已由海運寄出,是我送你的,你不必付費。
在養病,不多寫。
祝好!
乃夫 9月29日”
這是他給我的最后一封信。信中說“但為了生活,仍不得不老牛耕田也”,讀罷令人心酸。2002年8月11日我接到他的一份《卜乃夫白》長達3頁,談他的病況,末句是“7月21日依枕邊書”。10月初我在美旅次,偶讀5日《世界日報》得知無名氏因病住院,報云“已不能言語”。13日我回到出版社上班,案頭躺著無名氏的這封9月29日的來信。當我正準備復信時,忽接澳大利亞袁雪晨電話(無名氏曾為他的長篇小說《駱駝行》作序),稱無名氏已于10日逝世。
《憶金陵》這篇短文,是寫他對南京的懷念,也是送我的一份禮物。無名氏最后一次來寧時,住鳳凰臺飯店,那日他興致甚高,坐在我當時鳳凰臺辦公室內即席用彩箋寫的。他三度來寧我“鞍前馬后”,他說以此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