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代法醫

摘 要：仵作，在我國的歷史長河中源遠流長，是長期從事司法活動中親臨現場檢查尸體等工作的特殊的技術人員，其性質類似于現在的法醫；其屬于三十六行之一，也被稱為“仵作行”。為我國法醫學以及司法制度的完善提供了寶貴的理論和實踐經驗，同時，也對當代法醫的發展有一定的影響和啟示。

關鍵詞：仵作；勘驗；檢查

中圖分類號：D920.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3-0112-02

仵作，在我國古代司法實踐活動中長期存在，指的是對刑事案件中尸體進行檢驗的技術人員，其性質類似于現在的法醫；其屬于三十六行之一，也被稱為“仵作行”。其實，仵作最主要的任務是檢驗尸體，尤其是對意外死亡的尸體進行檢驗并得出一定的結論。相比較于檢驗一般的打架斗毆、尋釁滋事來說，勘驗驗尸顯得較為復雜而重要，仵作要在對尸體不進行解剖，只是觀察的情況下，對死者的外部現象進行詳細的檢查并得出結果，以此來作為斷案的參考和依據。因此，仵作要懂得許多行業的專業知識，比如醫學、藥學、毒學，并且知道的越準確觀察的越詳細，對破案就越有幫助。所以，仵作幾乎都是依靠名師來傳授知識，再加上自身長期積累的豐富的實踐經驗來對尸體（甚至是腐爛的尸體）進行勘驗，進而得出結論。

一、仵作的歷史發展脈絡

我國的法醫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公元前1 000年以前，就有了從事司法檢驗工作的技術人員，他們對尸體進行檢驗并做出詳細的檢驗記錄，從而為司法審判人員的審判工作提供參考和依據。他們憑借自身豐富的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通過對尸體（甚至是腐爛的）上殘存的骨骼、毛發和血跡等物質進行勘查和檢驗，推斷出死者的基本情況，比如：死者的性別、年齡、職業等；他們還可以判斷出死者是否是因中毒而死；有時候僅僅憑借一滴很不起眼的血液，或者一個小小的傷口，他們就能判斷出死者是自殺，或者不是自殺而是被他人殺害后為掩飾犯罪所制造的假象……這其實就是仵作的前身。在科學技術不發達的古代社會里，他們通過各種檢驗取證，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對案件進行證明，彌補了審判人員主要憑借言詞證據進行辦案的缺陷，對解決案件糾紛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我國古代法醫的出現，大約開始于先秦時期。近年來，我國考古界發現的《睡虎地秦墓竹簡》中就有關于活體檢驗、首級檢驗、尸體檢驗等檢驗案例的記載。《禮記·月令》中有“是月也……命理瞻傷、察創、視折、審斷，決獄訟，必端平”的記載[1]7。秦代的“令史”可以算得上是世界上最早的法醫，“令史在秦時對刑事案件中的損傷進行檢查，也檢驗疾病。……可以這么認為令史是秦朝時對刑事案件進行偵查的主要人員之一，他是可以算得上刑事警察、檢查人員、法醫、痕跡檢驗員的前身。”[2]24到了漢代，在解決案件之前對案件進行檢查已經相當普遍，每個縣大概設仵作1～3名，每人每年可分得三四兩銀錢的“工食銀”。到了隋唐時期，“仵作”一詞就已經正式出現，指的是那些從事殯葬業服務的人，后來逐漸發展成為一個行業。五代的王仁裕在其作品《玉堂閑話》（948—950年）中將從事殮尸殯葬行業的人員稱為“仵作行人”。

到了宋代，這種類似于現代法醫的技術人員，正式被稱為“仵作”或“行人”，又稱為“團頭”，其同行還有“坐婆”、“穩婆”等，如對婦女的下身進行檢查時，必須由“坐婆”進行。仵作在宋代的官府衙門里已經開始參與到審理案件的過程當中，并且有了具體的工作任務，就是在尸體上面涂抹酒醋，進行特殊的處理，并在審查人員的指揮下進行檢查，最后對其檢驗結果進行報告。南宋時期的宋慈是古代法醫里面最有建樹、成就最大的一個人，他在任職期間積累了大量的實踐經驗，再加上其對藥學、醫學、毒學等進行了詳細的鉆研，最終編寫了《洗冤集錄》，并得以頒行全國，成為宋朝及后世歷代司法官吏、檢驗人員學習法醫知識并進行檢驗的指南。

元明時期，仵作正式成為檢驗鑒定的吏役，案情一旦發生由仵作來對尸體進行檢驗，并由檢驗官親自坐鎮監督，最后做出詳細的檢驗報告。清代對仵作制定了專門的培養計劃和獎勵制度，使之成為法定的檢驗人員；盡管如此，仵作在官吏之中的地位始終沒有什么提高，他們的官方身份甚至被稱為“賤役”，因此他們成為不少人嘲笑和嘲諷的對象，仵作行還被人簡稱為“屠行”。然而，正是這些經常被嘲笑和諷刺的仵作們從事的勘驗工作，使得在審判人員解決案件時有所參考，從而保證了社會的公平正義。在我國的歷代法律中都沒有具體的關于仵作的任職、待遇、獎懲等方面的規定，唯獨《大清例律》中對仵作的人數，如何選拔、培養和考核，以及待遇和獎懲進行了規定。根據《大清例律》的規定，在每個州縣都均必須設仵作，而且根據州縣的大小所設的仵作人數也各不相同，具體情況如下：大縣設三名，中縣設二名，小縣設一名。額外再選拔一、二名仵作，跟隨學習，以應對突發情況。并給每名仵作發給《洗冤集錄》一部，有專門的人員進行詳細的講解，每年還需考試一次以檢驗成效……仵作工食按皂隸工食發給，學習時發給一半。若檢驗得法，最終洗血奇冤，賞銀十兩；若故行出入，照例治罪[2]117。

二、仵作的作用及其歷史地位

（一）仵作的作用

鄭興裔曾在奏疏中強調司法勘驗對于法律制度、社會民生的重要意義，他認為“立法之利民者，莫如檢驗一策”[3]，由此可以看出司法勘驗在解決案件時所發揮的作用，而從事勘驗活動的仵作們在解決案件中的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在歷史發展的長河中，仵作對審判人員處理案件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驗尸在我國古代是一項為人所不齒的工作，作為審判人員的封建官吏一般不會親自動手，因此勘驗尸體的整個過程都是由仵作去完成的。從很多的文學作品中我們不難看出相當一部分的仵作通過長期的實踐積累，達到了較高的水平，他們能夠在驗尸的過程中明察秋毫，提供準確的證據。例如《迷宮案》中仵作對尸體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檢查，對頭顱等致命處尤為仔細，最終根據尸體的特征對死者的死因做出了準確的判斷。雖然文學作品多多少少都存在加工的成分，甚至會夸大某些事實，但是我們仍然可以肯定的是，自宋代以來，驗尸對仵作的依賴性不斷增強。仵作雖為“賤役”，但其忍受尸體腐爛污濁之氣，對各樣尸體甚至是腐爛的尸體進行檢驗，并提取最為珍貴的第一手的現場材料，為案件的破解提供依據，并非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在某種意義上來看，仵作對案件的偵破和法醫學的發展都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南宋的宋慈是古代法醫中成就最大的一個人，他編撰的《洗冤集錄》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與法醫有關的書，西方也有過類似的書，比宋慈大概晚三百年。《洗冤集錄》的主要內容有：宋代關于尸體檢驗的法令；檢尸的方法與注意事項；尸體現象；各種機械性窒息死亡；各種鈍器損傷；銳器損傷；古代的交通事故；高溫致死；中毒；病死與急死；尸體發掘等等。可以說包括了現代法醫學中心內容的大部分，其中所述的大部分內容對后世法醫的工作都有很大的指導作用，且其中有不少內容是符合現代科學道理的。《洗冤集錄》在一定程度上規范了仵作的職務行為，對仵作處理現場、進行尸檢進行了約束和指導，是宋慈把仵作之職提升為科學。該書不僅是古代法醫學的經典，還因為書中大量符合近代法醫學原理的科學論述而成為從事現代刑偵法醫學工作者的入門必讀。宋慈在這本書里總結出非常多的后人可以借鑒的法醫方式。

（二）仵作的歷史地位

古代社會的審判人員為了案件的公平正義，在審理斗毆死傷的案件之前，檢查工作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在中國人長期的思想觀念中，驗尸是一件十分忌諱的事，凡是讀過書、入過仕、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在封建禮教的熏陶下是基本不可能從事驗尸工作的，仵作是賤民，其社會地位十分低下，但凡有條活路的人都不會從事這個職業，而且仵作的兒子是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的。仵作檢查的對象大多數為死人，而且相當一部分死于非命，其尸體面目猙獰可怕，渾身是傷，有的甚至腐爛發臭，平常之人避之不及，唯恐沾染暴戾之氣。而仵作經常接觸各類尸體，遭到常人躲避也是正常的事。宋慈的《洗冤集錄》中記載，“對眾勒仵作行人用醋湯洗檢”，“擁罨檢訖，仵作行人喝四縫尸首”，“仵作行人受囑，多以芮草投醋內，涂傷損處，痕皆不見”……從記載中可以看出宋時仵作的地位是相當低下的，并且是一個受人蔑視的職業[2]。

仵作在社會中處于下層地位，同時又從事著辛苦的工作，收入又是微乎其微的，其承受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然而在現實中卻很難找到合適的出路。而仵作本身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有的僅憑其在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對尸體進行檢查，因此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錯誤的檢驗結果；同時也沒有規范的職業道德對其進行約束，在某些情況下仵作們可能會徇私枉法，做出不實的檢查結果，導致冤假錯案的發生。這種非法的手段獲得的不義之財解決了仵作們的生活問題，也是一種“生財之道”。有英國學者曾說：“窮人都爭搶著做那些會遭人白眼的差事，因為雖然骯臟，雖然報酬不高，但這些職位實際上卻打開了別的生財之道”[4]。

三、仵作對目前法醫的影響和啟示

在中國古代社會，仵作對于案件的解決發揮了一定的作用，但卻沒有其應有的地位和待遇，究其根本原因是由中國的傳統思想導致的，從事仵作的都是難以維持生活的賤民，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沒有充足的專業知識，也沒有職業道德的約束。目前從業的法醫都需要受過大學本科的系統化專業培養，畢業滿一年，擁有一定的實踐經驗，考取法醫資格證書，而且法醫的分工也越來越詳細，有的行業還對其進行了更加嚴格的規定；再加上規范的職業道德對其進行約束。這就從根源上保證了法醫隊伍的質量和素質。

為防止檢驗人員徇私舞弊，檢驗不實，唐律做了最早的規定：“諸詐病及死、傷受使檢驗不實者，各依所欺減一等，若實病死及傷不以實驗者，以故入人罪論。”就是說，檢驗人員被指派檢驗詐病、詐死、詐傷時，如果檢驗不實，要受詐病等應得刑罰的減一等處分[2]27。這一規定一直沿用到清代，成為歷朝歷代對仵作這一檢驗人員的監督制度。這可以對目前我國法醫的規制提供一定的啟示，使法醫在行使本職工作時能夠做到客觀、公平、公正，切實為人民服務。

參考文獻：

[1]李寶珍.簡明法醫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

[2]賈靜濤.中國古代法醫學史[M].北京：群眾出版社，1986.

[3]張正印.論獄訟胥吏對宋代獄訟體制的影響[J].求索，2010（6）.

[4]陸永棣.仵作的迷惑與衙門的迷失——晚清楊乃武案成冤的一個側面[J].法治研究，2007（3）.

[5]張寶昌，胡益仁.中國古代法醫案例選[M].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6.

（責任編輯：李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