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時期女性角色的現代化

摘 要：辛亥革命時期先進女性在家庭角色和社會角色兩方面進行了積極的轉變，女性突破了維新時期女性角色的定位，有了質的變化，從而邁入了走向現代化的進程，并為五四時期女性角色的進一步現代化奠定了基礎。但是也應看到，辛亥革命時期是中國由傳統到現代的過渡時期，社會轉型的長期性決定了女性角色現代化的長期性，女性新的角色定位并不能一蹴而就。

關鍵詞：現代化；家庭角色；社會角色

中圖分類號：K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3-0144-02

現代化最為重要的內容是人的現代化，人的現代化是家庭角色和社會角色的高度整合，其中，社會角色的崛起是人實現自身價值的重要方面。伴隨著近代中國不斷遭遇列強凌辱，中國不得不進入“沖擊——回應”的現代化模式道路，許多先進女性亦伴隨著這條道路，一方面積極投身革命，一方面，積極爭取自身的社會角色，這二者相互促進，共同發展。辛亥革命時期，先進女性對于傳統女性模式的挑戰可謂是女性角色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化開端。

一、家庭角色的現代化

中國幾千年的傳統社會，賢妻良母一直以來是女性角色的正統形象，“三從四德”是要求女子的唯一準繩，這一要求“使女子一生都在扮演卑微、屈從、利他和配角的角色。”[1]近代中國飽受列強欺凌，甲午戰爭之后，先進的中國人開始反省中國的制度文化，女性問題作為一個社會問題被提上日程，女性角色的改變自然離不開這個背景，并且更多地賦予了救國強國的政治含義。維新人士大都從保國強種的角度探討了廢纏足、興女學的重要性，他們指出：“欲救國，先救種，欲救種，先去其害種者而已，夫害種之事，孰有過纏足乎？”[2]由此，廢纏足便與救國救種聯系了起來。興女學的目的也是為了將女性培養成“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遠可善種”[3]的賢妻良母。此時提倡的廢纏足、興女學雖有利于女性傳統角色的轉變，但大都是從男性的角度出發，目的也是為了保國強種，而并非真正意義上女性角色的現代化。

辛亥革命時期的新女性在維新時期的基礎上，進一步挑戰了傳統女性模式，走進了現代化的時期。女性的家庭角色最主要的即為婚姻角色，此時的新女性在此方面進行了宣傳和實踐。一代女俠秋瑾強烈地表達了對婚姻自由的向往：“此生若是結婚姻，自由自主不因親”[4]，為了實現婚姻自由，時人宣稱：“我今欲發大愿，出大力，振大鐸，奮大筆，以獨立分居為根據地，以自由結婚為歸著點，掃蕩社會上種種風云，打破家庭間重重魔障，使全國婚界放一層異彩，為同胞男女辟一片新土，破壞男女依賴，推倒專制之惡風，遏絕媒妁之干涉，斬芟儀文之瑣屑，務將此極名譽、極完全、極燦爛、極莊嚴之一個至高無上，花團錦簇之婚姻自由權，攫而獻之于我同胞四萬萬自由結婚之主人翁。”[5]這些激進的言論猛擊了舊有的婚姻模式，一些女性開始接受并且實踐婚姻自由的觀念。1909年，留日女學生張維英等在南昌創立“自由結婚演說會”，向廣大婦女同胞宣傳自由結婚的好處，但最終遭清廷鎮壓，但是這種宣傳卻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們的觀念。陳擷芬在秋瑾等人的幫助下，最終獲得抗婚的成功，經過自由戀愛嫁給了楊氏，二人雙雙赴美留學，成為辛亥革命時期婚姻自由的典范[6]。由此可見新女性的婚姻自主意識逐步增強。

辛亥革命時期新女性的婚姻突破了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從夫”、“從一而終”等舊觀念，婚姻主導意識逐步發展，這就為女性家庭角色的現代化打開了大門。

二、社會角色的現代化

傳統社會中，女性只具有家庭角色，并且被無限放大，最終形成規范并根深蒂固，而社會角色卻嚴重缺失。社會角色的實現是女性角色現代化更為重要的方面，女性只有走進社會、融入社會才可以算是真正的人，才能實現其自身角色的現代化，辛亥革命時期的進步女性都不遺余力地在政治、經濟、教育等方面進行了努力。

（一）政治角色的現代化

辛亥革命時期的進步女性積極尋求“女國民”的身份，在國難當頭的情勢下，對參加革命充滿著期待，革命女性林宗雪勉勵其妹：“不盡義務，安有權利？吾儕男子能打仗，爾女子文弱瞠乎其后矣。”[7]革命女性同男性一起擔起了反帝反封建的歷史使命，1911年7月誕生的四川女子保路同志會以“拒款、破約、修路為宗旨”[8]，其他地區的女子保路同志會也紛紛成立，這些都顯示了先覺女性反帝的堅決性。

此時期的先進女性也通過積極投身革命來實現自身的政治訴求，對于女子參政，時人認為：“參政是女子本分應做的事情，并不是格外的要求；是女子應有的，也是女子應爭的。”[9]唐群英于1912年4月創辦的“女子參政同盟會”指出：“政治上之不平等，即吾女子最先受病之處也。”[10]該組織宣布：“當挾雷霆萬鈞之力以趨之，茍有障礙吾黨之進行者，即吾黨之公敵，吾黨當共圖之。”[11]女子參政同盟會在民初為爭取男女平等權奔走呼號。

辛亥革命時期進步女性通過革命斗爭和積極要求參政的政治訴求來實現自身政治角色的現代化，雖然僅限于一少部分的新女性，但是相比維新時期女性脫離政治的情況，已經有了質的飛躍，這為其以后爭取政治權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二）經濟角色的現代化

傳統社會里，女性沒有經濟基礎，這就使得女性不得不成為男性的附庸。辛亥革命時期進步女性積極追求經濟獨立，開啟了經濟角色現代化的先聲。隨著資本主義的入侵以及傳統經濟結構打破而形成的女工在此時期步履維艱地實踐著自身經濟角色的轉換，據統計，到1914年前，女工人數已達23萬，占全國產業工人（不含礦山）的37%[12]。她們大都在紡織業、繅絲業、煙草業、火柴業等輕工業部門做工。

在此時期為數不多的先進女性開始進軍職場，成為早期的職業女性，她們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思想開放，為實現自身經濟獨立從而達到人格獨立進入職場，她們一般從事醫務、教學、新聞等行業。

民國建立后，女界創立了一些女性就業場所，1912年12月，俞植權在上海創辦女子興業公司，以維持國貨，提倡女子實業為宗旨，主要經營國貨絲綢布匹以及家庭用品等。除此之外，還有1912年3月沈佩貞在南京設立的中央女子工藝廠、1912年初林宗雪等人在上海創辦的女子植權物產公司以及各大縫紉社、蠶桑講習所等實業團體。

辛亥革命時期進步女性追求經濟獨立，昭示了經濟角色的現代化，經濟獨立是其擺脫家庭藩籬走向社會的重要一環，也是其實現獨立人格的重要體現，但是也應該看到此時婦女從事的職業大多仍以體力勞動為主，一些高層次的行業，女性卻無緣涉足，婦女就業分布也極不平衡，一些偏遠內陸地區的婦女仍處在傳統經濟結構的束縛之下。

（三）教育角色的現代化

辛亥革命時期女性在教育方面也有了較長足的發展，興女學在此時期進一步高漲，并且突破了維新時期女學的局限，在開發女性教育角色的氛圍中，一批懷有救國理想的進步女性踏上了異國求學之路，堪為一代女性的楷模。1907至1910年間，女子留學東洋形成了高潮，據統計，1907年139名，1908年126名，1909年149名，1910年125名[13]。除留日之外，還有少數女性赴美留學。

國內民辦女學亦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較為著名的有上海務本女塾、宗孟女學堂、廣東貞德女校、北京北洋女子公學等。以1907年清廷頒布女學章程為分界點，（《學部奏定女子小學章程》、《學部奏定女子師范學堂章程》）此后官辦女子學堂也開始興辦起來，各省酌情創辦了女子學堂。

民初，洋溢著民主共和精神的女學再掀高潮，如女子參政同盟會創辦的中央女校和南洋女子法政大學等，加之實業救國思想的傳播，一些女性實業學校也開辦起來。

辛亥革命時期先覺女性的教育角色已逐步覺醒，張竹君、陳擷芬、呂碧城等先進知識女性脫穎而出，這些知識女性成為辛亥革命時期女性教育角色現代化的代表，并推動了這一時期女性教育的發展。

三、小結

辛亥革命時期先進女性在家庭角色和社會角色兩方面進行了積極的轉變，這一轉變是在“國家危難，匹夫有責”的政治話語下展開的，因此，在這個時期救國與女性角色的轉變是相伴而生的，女性角色的現代化變遷染上了救國主義的色彩。這一時期，女性突破了維新時期女性角色的定位，有了質的變化，從而邁入了走向現代化的進程，并為五四時期女性角色的進一步現代化奠定了基礎。但是也應看到，辛亥革命時期是中國由傳統到現代的過渡時期，社會轉型的長期性決定了女性角色現代化的長期性，女性新的角色定位并非能一蹴而就，而需要更長時間由外到內的轉變。

參考文獻：

[1]周積明，宋德金.中國社會史論（上卷）[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5：572.

[2]曾繼輝.不纏足會駁議[J].湘報，第151號.

[3]梁啟超.提倡女學堂啟[M]//北京師聯教育科學研究所，編.（清）戊戌維新時期（公元1895年-公元1898年）教育變法思想與教育文論選讀，第四輯（第十二卷），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6：278.

[4]秋瑾集[M].北京：中華書局，1960：156.

[5]陳王.論婚姻之弊[J].覺民，第1—5期合本.

[6]劉巨才.中國近代婦女運動史[M].北京：中國婦女出版社，1989：325.

[7]張馥其.辛亥前后江浙婦女界的革命活動[M]//辛亥革命回憶錄（四）.北京：中華書局，1963：59-62.

[8]四川保路運動史料[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9：189.

[9]莫雄飛.女中華[J].女子世界，1904（5）.

[10]女子參政同盟會宣言書[M]//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選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11]女子參政同盟會宣言書[N].時報，1912-04-10.

[12]鄭永福.中國近代產業女工的歷史考察[J].鄭州大學學報，1992（4）.

[13]周一川.清末留日學生中的女性[J].歷史研究，1989（6）.

（責任編輯：李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