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跨文化交際是全球化背景下值得深入探討的命題。文化沖突的背后蘊含著深刻原因。本文以中德間的跨文化交際為例,從理論層面總結(jié)跨文化交際中產(chǎn)生的問題,希望通過對沖突本質(zhì)的了解,緩和沖突帶來的傷害。
【關(guān)鍵詞】跨文化交際;中國;德國
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各國之間的交流愈加頻繁。這在開闊視野的同時,也帶來一些困惑和思考命題,因為當“交際”涉及兩種以上的文化背景時,交際雙方之間思考與行為方式的巨大區(qū)別就會凸顯出來,交際的順暢程度也隨之大幅下降。
“跨文化交際”中的交際可以界定為:“交際時一個(或多個)人對另一個(或多個)人行為或行為遺跡做出了反映”[1]。“跨文化”(Interkulturalit?t)中的“跨”(inter)涉及的含義則很豐富,能概括出跨文化交際的本質(zhì),其中包括這幾個理解層面:1、“之間”(文化間);2、“相互”(文化相互關(guān)系);3、 “互動”(文化互動性);4、 “對立/對峙”(文化對立/對峙性)。[2]可以看出,前三個層面的互動性是積極、正面的,第四層面指涉的是跨文化互動中消極、對峙的一面。[3]本文即嘗試以“跨文化日耳曼學”,特別是中國與德國間跨國交流的視角,解析中德跨文化交際中產(chǎn)生的問題。
中國和德國和文化淵源截然不同,兩國人的文化價值取向和文化核心標準自然就完全不同。中國人和德國人在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中碰到很多問題和障礙,如:
一家中國國企欲收購一家德國中型企業(yè),雙方在談判時,德方的首要疑慮是:一家“工廠”(Fabrik) 有法人資格嗎?可以作為收購者收購另一家企業(yè)嗎?而中方也對德國企業(yè)“GmbH Co. KG”“AG”之類的稱謂感到不理解。[4]在不同國情和法律體系之下企業(yè)的不同名稱和其實質(zhì)上的含義顯然極大地阻撓了中德雙方談判的順利進行,而法制文化正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了解得不夠清楚,就會產(chǎn)生這樣的交際障礙。
一個中國交流生到德國短期留學,他所寄宿家庭的母親問他,喜不喜歡吃面包,盡管他實際上不喜歡德國面包,但礙于面子還是說喜歡,勉強下咽,那位德國母親發(fā)覺后勃然大怒,覺得他在說謊,這位中國留學生不解:“中國的客氣等于德國的撒謊?”[5] 這種情況就涉及到中國人特有的面子觀。中國人特別在乎面子,魯迅曾帶諷刺地指出面子“是中國精神的綱領(lǐng),只要抓住這個,就像二十四年前的拔住了辮子一樣,全身都跟著走動了。”[6] 中國人類學家胡先縉認為中國人所指的“臉”和“面子”是有區(qū)別的。“臉”指的是社會對個人道德品格的信心,而“面子”指個人借助努力或可以經(jīng)營,積累而成的個人聲譽。[7]上文所舉得例子中,中國留學生既想保持自己“隨和、適應(yīng)性強、不隨便拒絕別人”的“臉”,又想給德國媽媽“面子”,覺得拒絕她的面包會讓她難堪、不高興。這其實是把他自己作為中國人的“臉面觀”生硬地套在有著完全不同“面子觀”的德國人身上,造成了跨文化交際中的對峙、沖突狀態(tài),以至被認為是“撒謊,不真誠”。當然,跨文化交際時雙向的、互動的,如果德國媽媽了解一些中國學生“客氣”的思維方式,大概也不會太嚴厲地斥之為“撒謊”了。
王志強博士在其論文中從理論的層面總結(jié)了跨文化交際中的問題。 包括:1、文化不對稱性(die kulturelle Asymmetrie); 2、文化不同性;3、跨文化理解困境;4、文化優(yōu)越感/強勢文化心態(tài);5、文化期待;6、主觀文化假設(shè)。[8]
其中,文化不對稱性是指跨文化交際中“涉及同一文化形式和文化理念,但實施程度不相等”,即待人接物中有“同一性”,但程度上有高低。如對禮貌的標準的不對稱。作家龍應(yīng)臺在《吵架》一文中敘述了她在北京機場的經(jīng)歷,在檢疫口,工作人員對著她喊:“你,就是你,給我過來”,這“刀片般”的聲音把作家從小在德國長大的七歲兒子的臉都嚇白了。可見本國服務(wù)人員所習慣的“禮貌”標準,卻可能會給他國的游客造成困擾,這正體現(xiàn)了跨文化交際問題中的“文化不對稱性”。
而文化不同性涉及的是文化取向核心標準、文化行為方式和交際模式本質(zhì)上的不同。就中德來講,德國人形式主義,刻板處事,務(wù)實等文化取向標準決定了他們“就事論事、直率性、務(wù)實性、法治/合法重于合理性、權(quán)利意識、注重個性主義…”等行為方式,而中國人以保臉面、中庸、公私場合趨同、社會制裁意識為代表的文化取向標準則決定了中國人的強調(diào)中庸,凡事不過頭,保護個人及其家屬、團體社會名譽的行為方式。[9]
文化不同性還涉及不同的文化釋義。對同一事物,不同文化會賦予不同的文化意義。如希臘人在點頭時表達的是否;又如對動物的不同理解,中國著名的白象電池在視大象為邪惡動物的印度沒有銷路,在中國是不吉祥動物的烏鴉被尊為神鳥。這些天差地別的文化釋義小則引起個人與個人交往中的誤解和沖突,大則引起國家間的外交沖突或經(jīng)濟貿(mào)易的重大損失。
跨文化理解困境也困擾跨文化交際人士的一大問題,它強調(diào)了“不同文化人員進退兩難的文化行為困境”[10]。一位在德國律師事務(wù)所工作、主要從事中德間法律事務(wù)的中國律師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在經(jīng)過一系列交流后,中德談判雙方基本了解了一樁公司收購案的大小問題,但當雙方要就這些問題面對面討論解決方法時,分歧產(chǎn)生了:中方希望先談簡單的、容易解決的問題;而德方提議先談困難的問題。這里就存在著中德跨文化理解困境。中方認為從小問題入手,取得一致,可以先創(chuàng)造出一個和諧的氛圍,為后面的困難鋪路;而德方認為在大問題還沒解決的情況下,不該把過多時間浪費在小問題上。[11] 這種在跨文化背景下進行的談判中產(chǎn)生的進退兩難的情況非常典型。
文化優(yōu)越感/強勢文化心態(tài)是以優(yōu)劣之分判斷不同文化的行為,一定程度上受到“文化偏見和文化定勢的影響。中國人在德國經(jīng)常會感受到排外的情緒,正是由于一些德國人的強勢文化心態(tài),此外,文化定勢也常影響人們對來自另一文化背景的人的客觀判斷,如“Halo-效應(yīng)”既是一種感知的歪曲,指“觀察者用其從被觀察人身上感知到的唯一的一個積極的或消極的特征掩蓋被觀察人其他的特征,從而歪曲了被觀察的人。”[12]就像龍應(yīng)臺在瑞士碰到把她當成泰國來的妓女或者來自越南的難民,要給她施舍的“善意的”瑞士人。[13]
跨文化交際問題出現(xiàn)在人與人之間交際的方方面面,正視、總結(jié)它們,是為了增強跨文化交際雙方對此的敏感度和思考意識,建構(gòu)跨文化理解的框架,才更能順應(yīng)跨文化交際越來越頻繁的全球化背景。
注釋:
[1][6][7]林大津,謝朝群.跨文化交際學—理論與實踐[M].福建人民出版社,2005:7,102~103.
[2][3][8][9][10]王志強.文化認知與跨文化理解——以中德跨文化交際為例”[J].文化研究,2006(6):43~47.
[4][11]黃群.“ber das interkulturelle Verst?ndnis”[J].德意志文化研究(第二輯):34~35.
[5]張光武編.體驗歐洲[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2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