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方道德倫理學家一直以來都關注著社會倫理道德的狀況。本文正是對其在道德危機領域的研究做了簡單的梳理,對當今全球性道德危機產生的根源進行系統的整理和概括。
關鍵詞:道德危機 純粹工具化
工業革命帶給了人類社會巨大的物質進步,卻也造成了人類道德生活退步的直接后果,而信息與現代高科技發展的后工業社會則進一步加劇了物質進步與道德退步的“大裂變”,造成了全球性的“道德危機”。因而,享受到后工業社會“物質進步”的同時,深刻檢討我們的道德生活與道德理論,從倫理學家麥金太爾的道德危機與道德重構的理論成果,挖掘出科學有效的道德哲學思想,從而科學引導信息社會的健康發展,有效地應對道德危機帶給人類的新挑戰,整合現代科技社會的有限資本,建立一個有序的道德社會,無疑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啟示意義。
高科技發展帶給社會的是雙重后果,人類社會充分地品嘗到物質進步帶給的享樂。但物質享樂的同時,生活意義的喪失卻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生活意義的喪失造成的今天道德秩序的混亂,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道德危機。麥金太爾從深層體驗中分析了危機的根源。
一、道德生活脫離社會根基
倫理學家麥金太爾在其《德性之后》中詳盡地闡述了人類自工業革命以來給人類社會帶來的物質生活進步的同時,也造成了人類道德的巨大退步,而新科技革命及隨之而來的后工業社會和信息時代更加劇了“物質進步”與“道德沉淪”的“大分裂”,使得人類的道德生活和道德哲學處于深刻的社會危機中。面對道德淪喪和倫理嚴重滑坡的社會現實,我們不禁要去追問:造成今天這種道德沉淪和道德危機的根本原由是什么?在道德危機的表象后面,其更深層的社會文化背景又何在呢?對此,麥金太爾首先從社會現實根源和深層理論根源對當代全球性、特別是西方社會道德危機產生的原因作了具有深遠意義的探討。他的一個基本見解是:道德理論是隨著社會生活本身的變化而變化的,任何一種道德理論都有其深刻的社會學根基。他指出:“不論什么道德哲學的主張,如果不搞清楚其體現于社會時的形態,就不可能充分理解它。”[1]但就社會現實根源而言,人們通常把沖破身份、等級和出身等封建傳統對個人的制約的藩籬和現代自我的出現看作是歷史的進步。而麥氏則認為,這種脫離社會規定性的“自我”,即不具有任何必然的社會內容和必然的社會身份的自我,恰恰是當代道德問題最深刻的根源所在,因為在社會道德的意義上,人們在慶賀自己獲得歷史性勝利的同時,卻把人類傳統道德的社會根基也一概鏟除了。
因而進入現代社會以來,特別是進入所謂的后現代生活以后,人類實踐活動中客觀的、非個人的道德標準喪失了,道德判斷的標準只能出于“自我”,每個人都可以“自我”地選擇那種他想成為的那種人,選擇他喜歡的生活方式。結果這種所謂的“自我”不可避免地導致了我們社會現實中社會道德本身的解體和不可捉摸的道德相對主義。而這種解體正如麥金太爾所指出的那樣,給人類社會帶來了災難性的后果。就理論根源來看,麥氏認為,伴隨著從封建神學關系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自我而出現的一系列道德理論為道德所進行的合理性論證,都沒有確立起道德的合理性權威,都經不起理性的駁難,因而只能是失敗的論證。鑒于這種認識,麥金太爾認為,從狄德羅的經驗主義幸福論到休謨感性實證主義道德原則,從康德的普遍理性道德到克爾凱科的個人選擇本位,由于他們的學說或理論本身存在著深層次的不協調和自相矛盾,所以他們“為道德提供合理性證明的運動決定性地失敗了;從此以后,我們這些前輩們的文化——缺乏任何公眾性的道德文化,成為人們共用的合理性或可證明性。在世俗理性世界中,宗教再也無法為道德論述和行為提供一個人所共有的背景和基礎?!盵2]也正是現代社會普遍泛行的脫離社會根基的道德相對主義導致了現代社會的“道德裂變”或“現代性道德危機”。
二、道德權威喪失
麥金太爾以功利主義道德哲學為例深刻分析了道德權威的構建與解構過程。他認為,功利主義道德哲學家試圖在現代環境中,自我地把自身構想為個人道德的權威統治者的社會背景環境下,為社會道德尋找某種新的合理權威。但是由于功利主義把道德原則建立在“趨利避苦”的人生與心理需求的基礎之上,而“趨利避苦”并不能告述人們在眾多的幸福與快樂安逸之間哪種是應當選擇的,也不能普渡眾生與苦難之中。因為不同性質的快樂與幸福是不能同日而語的。麥金太爾指出,晚近的功利主義者希季維克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功利主義的致命弱點,認識到在功利主義的范圍內,對于某些道德原則、道德表述的真理性是無法給出清楚而確切的理由的,他把一切都稱作是“直覺”(intrinsic)。正是在這樣一種思維慣性的直接啟發下,又產生了以摩爾為代表的直覺主義倫理道德哲學。故此,功利主義就歷史地把18世紀以來論證道德合理性的運動與20世紀道德理論走向情感主義的衰弱聯結起來。即便是尼采和薩特同樣也沒有擺脫情感主義道德的泥坑。尼采的生命意志哲學以意志為原點提出一種所謂的“超人道德”構想,表面上看似乎是在古希臘荷馬時代的貴族那里尋找某種超人道德的依據,但實際上這種“超人”的“貴族道德”與真正荷馬時代的貴族道德相去甚遠,而僅僅是尼采的個人主觀愿望罷了。薩特以自由主義為基點提出一種存在主義道德體驗,主張沒有先驗抽象的人類共同本性,沒有規范個人本質的上帝,個人本質是個人自己自由創造的,因而不是有客觀依據的、非個人標準的主張,而是某種個人偏好取向性的主張。正因為此,麥金太爾認為,當代道德危機實質上就是道德權威的危機,人們無法找到這種合理的道德權威,道德沒有任何可以信賴和值得追求的終極價值目標,因此,道德權威的喪失是當代全球性的嚴重道德危機和道德無序與混沌狀態的真正根由。
三、道德觀念一致性缺失
道德終極關懷是人們對日常生活活動的終極依據和社會生活終極理想和意義的探求,這種依據實際上就是道德觀念存在的合理性與合法性的基礎。即作為日常生活世界的根本價值觀具有評價現實生活的價值判斷功能和建構理想生活世界的行為導向功能,為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基本的觀念框架和價值指南。很難想象,當這種終極價值觀念缺失以后,道德共同體還能成為指導人們日常生活的工具性功能和規范性體系。當道德觀念一致性喪失的時候,道德理論的哲學本性、價值觀和世界觀本性就脫離了其本體論的意義和地位,道德觀念也就自然地遠離了作為意義和價值源泉的日常生活世界。
實用主義道德哲學家約瑟夫曾經指出:“如果按照實用主義來解釋,多元論或承認多樣化的學說,僅僅意味著現實的各個部分可能是外在地相互聯系的。按照多元論觀點——任何事物,都有某種外部的環境——沒有任何事物能包含或支配一切事物——它是在宇宙中的某處作出的試圖攘括一切的最佳努力所在?!盵3]正是由于道德終極觀念的喪失,約瑟夫憤怒地指出說:“如果一個人信念上反復無常,對待現實在其經驗中呈現的秩序傲慢不恭,他就必然要遭到不幸。這些信念將誘導他一無所成,或者只得出些虛假的聯系。”[4]可見這種道德觀念一致性的缺失帶來的不僅是社會道德秩序的紊亂與混沌,也導致了個體靈魂的游離不定。因此,麥金太爾認為,道德觀念一致性喪失是最為深刻、最為危險的現代性危機。正因為這樣,麥氏極力反對道德與文化的多元化,因為道德多元化存在明顯的缺陷,道德的多元化取向直接離開了人類道德生活的文化背景和歷史背景去解釋道德,使這種理解成為無傳統、無根源的主觀解釋,從而使得它離開了人類道德生活的內在目的意義和品格基礎,使道德成為純粹外在道德生活的規范約束,那么這種類似于法律條文的道德規范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和意義。因為道德本體論意義和地位的喪失,缺乏道德終極目的的一致性,以至于沒有統一的道德信念,所以產生出無窮無盡的復雜道德問題。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麥金太爾指出:倫理道德作為生活主體的內在價值參與到現實生活世界中來,意味著要對社會生活積極主動的去適應、創造甚至超越。在道德和生活世界之間存在著內在的一致性和統一性——人類終極道德關懷。道德作為人類社會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它首先關注的是日常生活世界所籍憑的終極價值依據,因此,作為道德觀念一致性的終極價值觀的喪失導致了今天全球性道德危機的發生。
四、道德取向純粹工具化
倫理道德原本就是人類依據自身的本性和理性創造的“內在價值”和“內在尺度”,從這個意義上講,道德內省與終極道德追求無疑是一種合理的“價值工具”,即是一種以實踐精神的方式把握世界的特殊實踐活動,因此,道德無疑具有不可忽視的工具性價值,為人類道德取向提供了可供選擇的價值工具,包括滿足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以及社會發展的多種需求的價值。但是作為一種把握世界的特殊實踐活動,更重要的是還在于道德本身具有的“創造價值的價值”——創造上述多種價值的價值。倫理道德這種“內在價值”——創造價值的價值是道德的源泉,是工具性價值的根基,如果否認了倫理道德這種“創造價值的價值”本性,就必然地會導致倫理道德作為消極被動的、任人擺布的“客體”,由此而發揮的工具性價值也必然是被扭曲了的,從而只能是消極被動的。
綜觀近現代工業社會以來,人類道德生活和道德理論的發展歷程正是遠離了倫理道德的“內在價值”、遠離了道德“創造價值的價值”本性。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麥金太爾認為,進入工業文明以來,隨著非日常生活領域的急劇膨脹,日常生活領域的急劇縮小,倫理道德的工具性價值和制度體系被強化到極端的地步,完全被工具理性所籠罩,遠離了作為意義和價值之源泉的日常生活世界,道德理論所固有的哲學觀、價值觀本性和世界觀本性也越來越失去了其本體論意義和地位,道德生活和道德理論強調的是道德技術性或工具性, “這種道德研究和價值取向實質上是意指一種觀察方式,一種關于世界的見解,一種將我們現實生活中互不干擾的事件以一種有意義的方式加以統整的工具而已?!盵5]恰如美國學者哈曼所說:“我們唯一嚴重的危機主要是工業社會意義上的危機——我們對‘為什么’這種具有意義的問題,越來越變得糊涂起來,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誰也不明白什么才是值得去做的。我們的發展越來越快,但我們卻迷失了方向。”[6]因此,針對現代社會道德工具畸形化發展的惡果,麥金太爾毫不客氣的指出:“在現代人的生活中,道德讓位于純粹的認知意識,淪落為只是實現外在利益的純粹工具,認識論的時代取代了本體論的主導地位?!盵7]正是這種道德的純粹工具化淪落,結果不可避免的引發了這個世界整體性道德生活的滑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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