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春天,我在電視上觀看了《幸存者》的第一集,當時邊看我還邊想,我肯定不喜歡。我的天性決定了我喜靜不喜動,生活中我就喜歡待在家里過日子,哪怕娛樂的時候也傾向于室內活動。迪士尼樂園中我最不想去的兩個景點,一個是瑞士家庭樹屋,一個是湯姆·索亞島,很顯然這兩個地方都需要游客爬高上低而不是只坐在擺渡車里到處逛。所以我其實并不喜歡看這些戶外生存技能系的東西,點篝火、建造庇護所、打椰子或者釣魚之類,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1999年10月,荷蘭艾德蒙公司推出《Big Brother》。節目名稱“老大哥”正是源于其著名小說《1984》中的一句“老大哥在看著你呢”。節目參賽者為制作組挑選出的六對不同背景、性格各異的年輕男女,制作組每周為他們發放津貼用以購買食物以及生活必需品。他們生活在一個與外界絕對隔絕的空間內,時間總計10周。每一個生活場所都安裝了攝像頭,向外界隨時播放選手的一舉一動。
美國CBS推出的《幸存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真人秀節目全球化的開端。在《幸存者》中,參賽選手被分成兩組,在每一集中,他們要完成各種與自然環境斗爭的任務,失敗方需要全組成員投票淘汰 1人。最終剩下的7人同組競賽,每周淘汰1人。而能夠獲得最終勝利的百萬美元獲得者則由 7名選手里最后幸存的2人中選出。

我一直以為《幸存者》會與《老大哥》一樣,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戶外競技類真人秀,但是這一集看完,我已經完全驚呆了。這確實只是一個節目,但是它設置了一個逼真的場景,逼迫參與者把他們在各種奇異冒險中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幸存者》想要表現給觀眾的是,哪怕你告訴自己可以偽裝成別人30天,到頭來遇到危急關頭,你還得做你自己。
這個節目剛剛開始時,一個名叫理查德·哈奇的企業培訓師并沒能利用自己擅長的技能完成一次成功的團建,而是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對所有人的控制。他坐在一棵倒下的樹樁上嘟囔說他的隊員怎么也不聽話,不愿意讓他領導他們進行團隊訓練。然而事實卻是,整個隊伍的其他成員已經開始像一個團隊一樣合作,并且已經在準備架設營地了。他們靠做而不是說,但是哈奇顯然更善于說,所以當他的技能不吃香時,他便有些發神經。
現在這個節目的核心就體現出來了。哈奇知道是他的自大制造了這些問題。之前他對著攝像機說“這個(團建技巧)可是我不為外人道的技能”,結果馬上現世報了。(但公平地說,他確實是這個節目的第一個贏家。)與他情況類似的還有魯迪,他是美國海軍的退伍士兵,他知道他的隊伍中多數人是年輕人,他們很可能完全理解不了他的保守。“我應該適應他們,而不是他們適應我。”然而之后他繼續扮演一個人群中的庸俗怪人角色,和之前沒什么不同。這樣類似的情況一遍又一遍地在節目中發生,一季又一季。不管參賽者從事什么職業、有多少銀行存款,或者智商多少,情況始終會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拉塞爾·漢茲,可以說是史上最有計謀的參賽者之一,卻始終都不明白為了獲勝他需要在最后的五分鐘演講中表現得謙虛一點。上一季,哈佛法律系學生約翰·柯克倫自詡為《幸存者》的超級粉絲,預測他將在挑戰中表現優異,因為他花了大量時間看節目學習。然而,他團隊中最受歡迎的人仍然覺得他既無趣又執拗。他也并不否認他是有一點執拗,甚至承認不是只是一點。就算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在一群陌生人中間,他還是像被詛咒了一樣,表現得和任何時候都一樣。
如果你想要在《幸存者》中走得足夠遠,我認為最好的準備是在出發前問問你的朋友、家人以及同事:“你覺得我最討厭的品質是什么?”通過這種方式學會正視真正的自己,特別是正視那些不好的一面。然后報個班,學學看怎么通過偽裝隱藏起那些不太好的特質。
我知道強迫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會有多難。在我高中接近尾聲的時候,我不得不邊吃午飯邊寫數學作業,讓書堆成一堵墻把我圍住,因為我實在厭倦和同學打交道。進入大學以后我告訴自己,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生活在這塊大陸另一端的人們是不會知道我曾經非常內向,所以我打算嘗試不要去做一個內向的人,應該改變一下。搬進宿舍的第一晚,我強迫自己讓門開著然后放著音樂,這樣路過的同學們都會駐足把頭伸進來打個招呼,我想檢驗一下自己,看看我能不能成為一個既開放又友好的人。事情在第一個人駐足并想要看看我的CD收藏時出現了變化,我關上了門,躺倒在床上。和那些《幸存者》的參賽者不同的是,我也沒準備靠這個贏個上百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