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中見豐富

【摘 要】笑話內容深刻、形式簡短、表述生動，研究古代笑話的修辭就顯得非常必要。單純中見豐富是古代笑話修辭美感特征中比較重要的組成部分。本文論述了古代笑話中普遍一般表現為一種修辭格，但不少笑話則存在著辭格綜合運用的復雜多樣的情況，既體現出中國人民的智慧，也展示出中國語言的美。

【關鍵詞】古代笑話 修辭美感特征 單純中見豐富 換義 婉曲 折繞 兼用 套用 連用

【中圖分類號】H10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4）28-0199-02

笑話是中國文藝府庫里的瑰寶。內容深刻、形式簡短、表述生動，三言兩語往往使讀者笑得前仰后合，起到“振危釋憊”“頗益諷誡”（《文心雕龍·諧隱》）的娛樂和教育作用。從信息反饋迅速和強烈的程度來看，恐怕哪種文藝形式也很難同它匹敵。

顯然，笑話之所以能獲得“歡聲滿座”“揭瓦哄堂”的藝術效果，其奧妙之一乃在于其精妙的修辭。因而，研究古代笑話的修辭，特別是探討古代笑話修辭的美感特征，就顯得非常必要。這不但對笑話本身的創作和欣賞有直接的指導意義，而且對豐富語言藝術和發展語言科學，也將大有裨益。那么，古代笑話修辭有什么美感特征呢？筆者認為單純中見豐富是古代笑話修辭的美感特征中比較重要的組成部分。

“又單純，又豐富，單純中見豐富”，這既是一個哲學原理，又是一條美學規律。絕句詩四句二十來個字，語言形式單純得很。然而成功之作則“語近情遙，含吐不露……只眼前景，口頭語，而弦外有音，使人神遠。”（沈德潛《唐詩別裁集》）確乎是單純中見豐富。古代笑話中的修辭也同樣給我們這樣一種美感。

古代笑話修辭的單純性表現為，一則簡短的笑話作品，大都是由一種修辭格構成。

有賣酒者，夜半或持錢來沽酒，叩門不開，曰：“但從門縫投進錢來。”沽者曰：“酒從何出？”酒保曰：“也從門縫遞出。”沽者笑，酒保曰：“我這酒兒薄薄的。”（明 江盈科《雪濤諧史》）

這是修辭學中的“換義”格。所謂“換義”，是利用詞語的多義性，把原來表示甲義的詞語換過來表示乙義。運用換義修辭，出其不意地變換詞義，給人以新鮮感，使語言更為生動活潑。“薄”有“不厚”義，也有“味淡”義。“我這酒兒薄薄的”把其中“薄”字的“味淡”義轉換為“不厚”義，故覺幽默風趣，妙語解頤。

盧公暮年喪妻，續弦祝氏，甚少艾。然祝以非偶，每日蹙眉。盧見而問曰：“汝得非恨我年大耶？”曰：“非也。”“抑或恨我官卑耶？”曰：“非也”。盧曰：“然則為何？”祝曰：“不恨盧郎年紀大，不恨盧郎官職卑；只恨妾身生太晚，不見盧郎年少時。”（明 鐘伯敬《諧叢》）

此為“婉曲”格。所謂“婉曲”就是“說話時遇有傷感惹厭的地方，并不直白本意，只用委曲含蓄的話來烘托暗示。”（陳望道《修辭學發凡》）婉曲的好處在于婉轉曲折，給人以回味的余地。“只恨妾身生太晚，不見盧郎年少時。”實際上還是“只恨盧郎年紀大”。只是這樣換個角度從自身著筆，委婉含蓄，頗耐咀嚼，因而感到活潑有趣。

上述二則笑話，分別由“換義”“婉曲”和“折繞”修辭格構成。抽掉這三種修辭格，這三則笑話則不復存在。一則笑話基本上由一種修辭格構成，這是古代笑話修辭單純性的表現。然而，單純性中又隱含著豐富性，這反映在兩個方面：從個體看，一則笑話雖然一般表現為一種修辭格，但不少笑話則存在著辭格綜合運用的復雜多樣的情況。辭格的綜合運用是語言豐富多彩、富于表現力的標志。通過辭格的綜合運用，可以把事物記述得更加具體、生動；把道理闡述得更加深刻、透徹；把感情抒發得更加真切、動人。辭格的綜合運用有三種類型：

一 兼用

一個語言片段里有多個修辭格，不分主次地融合在一起。從這個角度看是甲修辭格，從那個角度看是乙修辭格，再從另一個角度看又是丙修辭格等。

太平之世，人皆志于富貴，位高者所得愈廣，終不能保其所有。時人為之語曰：“知縣是掃帚，太守是畚斗，布政是叉袋口，都將去京里抖。”語雖粗鄙，切中時弊。（清 方飛鴻《廣談助》）

“時人為之語日”后面是三個“比喻”（暗喻），三個比喻句式相同又構成“排比”，而這幾句是引“時人之語”又是“引用”。

二 套用

一個語言片段，從整體上看用的是甲修辭格，可是其中又包含著乙丙丁等修辭格，猶之大匣內套小匣。

外道多虎傷人，有客販賣瓷器，忽撞見一虎開口近前，其客慌忙將一瓷瓶投之，其虎不去，客又將一瓶投之，又不去，一擔瓷瓶投之將盡，只留一只，乃高聲曰：“畜生畜生，你去也只是這一瓶，不去也只是這一瓶。”（傳宋陳元靚《事林廣記·嘲客不辭酒》）

整體看這是“諷喻”，最后一句乃是“呼告”和“雙關”。

三 連用

連接運用幾種修辭格，既不彼此融合，也不互相包含，而是一個連著一個。

有縣令堂懸一聯以誓日：“得一文，天誅地滅，聽一情，男盜女娼。”然饋送金帛者頗多，無不收受。而勢要說事，亦必徇情。有日：“公誤矣，不見堂聯所志乎？”令曰：“吾志不失，所得非一文，所聽非一情也。”（清 黃圖璐《看山閣閑筆》）

此為“對偶”與“曲解”的連用。

古代笑話修辭美感特征之一的“單純中見豐富”，除了表現在個體上紛繁復雜辭格的綜合運用方面外，在整體上，更顯示了它無比的豐富性。《歷代笑話集》（王利器輯錄）一千九百多則笑話作品中，陳望道《修辭學發凡》所列舉的三十八種辭格幾乎包羅無遺。同時，還有不少修辭技法《修辭學發凡》還未能加以總結。如“歸謬”一法，《歷代笑話集》中的出現頻率非常之高，約五十處之多。所謂“歸謬”，是先假定對方的論點是對的，然后以它為前提加以引申，直到充分暴露其荒唐無理，使讀者一眼就看出對方的謬誤和可笑。例如：漢武帝對群臣云：“《相書》云：鼻下人中長一寸，年百歲。”東方朔忽大笑，有司奏不敬。朔免冠云：“不敢笑陛下。實笑彭祖面長。”帝問之，朔曰：“彭祖年八百，果如陛下言，則彭祖人中長八寸，面長一丈余矣。”帝亦大笑。（明 浮白齋主人《雅謔》）

古代笑話修辭“單純中見豐富”這一美感特征，既體現出中國人民的智慧，也展示出中國語言的美。它像一片片綠葉：粗看，單純得很；細看，則并不簡單：看那葉脈，便有如港汊縱橫，阡陌交通，且形狀大小，各個不同，正如哲學家早就發現的，天下竟找不出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而且，無數的綠葉（當然還有枝和干）又構成了繁茂蓊郁的森林，匯成了一碧萬頃的林海，裝點著絢麗多姿的春天，給人以豐富的美感享受。

參考文獻

[1]彭月華.模糊修辭在幽默與笑話中的妙用[J].長沙電力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2）

〔責任編輯：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