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之交,娜塔莉亞·剛察洛娃、卡濟米爾·馬列維奇、弗拉基米爾·塔特林、帕維爾·菲洛諾夫和其他同輩畫家遵循的,是巴黎所指引的方向。拉近與莫奈、塞尚、梵高、畢加索和馬蒂斯的距離并不會貶低俄羅斯先鋒派的地位。但是在1913年,剛察洛娃將自己的風格定位為“新野蠻主義”,并催促她在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同胞們遠離西方,轉而將目光投向俄羅斯帝國開闊遼遠的東方。她的提議是,俄羅斯藝術家應該充滿自豪地從他們自己國家的民間傳說、人情風貌、動物和宗教中去尋找靈感和題材。

目前正在佛羅倫薩“帕拉佐·斯特洛奇”(Palazzo Strozzi)畫廊舉行的“俄羅斯先鋒派:西伯利亞與東方”展覽,呈現的正是此前很少受到關注的、1917年革命前后的俄羅斯藝術。展品包括130件作品,其中很多是首次在俄羅斯之外的地方展出,包括先鋒派的繪畫,服裝設計,海報,雕塑和一些來自俄羅斯內陸腹地的宗教祭祀器物。

展品塞滿11間高頂棚的展廳,按照主題而非年代順序編排。即便是對一些俄羅斯參觀者而言,這樣的編排也容易造成困惑。“火與冰”、“智慧的雕像”這樣的分類起不到太大的幫助作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瓦西里·康定斯基作于1912年的一幅輕快的抽象化出現在第一展廳,而康斯坦丁·柯羅文畫于1888年的一幅荒蕪雪景則出現在展出路線的半道上。所以,最好別再揣測策展人的意圖,把這次展覽當成一位異國旅客看待即可。
俄羅斯藝術家對俄羅展開的藝術探索是個令人激動的主題。這一過程孕生出很多精彩的藝術品,尤其是雕塑。這次展覽充滿驚喜。首當其沖的是展廳入口處迎接參觀者的“石母神像”(Kamennaia baba),一件豎立的石像(164厘米高),大約創作于公元10-13世紀。這是在俄羅斯中部荒野中發現的神秘巨像之一。其中一些被運到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小一些的則進入藝術市場。剛察洛娃對此特別感興趣,因為據說(后來證明是錯誤的)這是些母親神的神像。她自己有一尊小型的。在她1908年創作的“有雕塑的靜物寫生”里,這尊像挨著一束粉白花束,放在一塊鮮紅的桌布上。

如今剛察洛娃、馬列維奇和康定斯基的畫作對藝術愛好者來說都已不再陌生。馬列維奇的大型作品展目前正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館舉行,而康定斯基的作品正是紐約新畫廊的展覽主題??吹剿麄兊漠嬜魍瑫r也出現在這里,無疑是件賞心悅目之事。
但最大的啟示直到展出臨近結束的位置才出現,那里有位很少有人知道的藝術家的一些作品。米哈伊爾·馬修申(1861-1934)找來三塊樹根,剝皮去枝后,把它們變成了藝術品。他的每件作品都是一個單獨的人物形象。其一呈奔跑狀,另外兩個像是在跳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維納斯”(1920),高達246厘米。這個雌雄同體的形象,四肢盡失,卻呈現出一種躍入空中的姿態。作品散發出的野性之美和力度感主導了整個展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