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間諜的真相

《紐約時報》的讀者們本有理由期待他們訂閱的這份報紙可以在挖到新聞的第一時間把新聞放出來，特別是那些關于聯邦政府秘密行動的新消息。但如果你越是期待并保持關注，你就越會發現一切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最近就出了這么個例子：剛開始的時候美聯社報道了一個前FBI探員的故事。一個名叫羅伯特·列文遜的探員在2007年失蹤，而根據美聯社的報道，他們在當時已經知曉該探員是在秘密加入CIA并被派遣到伊朗執行一個間諜任務時被當做美國公民俘虜，但仍然緘口不言。

神奇的是就在美聯社剛剛發布消息的同時，《華盛頓郵報》也放出了這篇新聞，隔了一天，《泰晤士報》也放出了消息。讀者大概明白了，和美聯社一樣，這些媒體其實早在2007年就知道這個消息，只不過從沒有把信息轉變成新聞發放出來。焦躁的讀者關注的不僅是這條新聞的后續發展，或許更多的是在想，媒體為什么要留著那些故事不放出來，到底還有哪些東西是媒體早就知道而他們一無所知的。

卡耐基·梅隆大學的歷史系教授阿爾布雷吉特寫信給我。他寫道：“你是否能夠告訴我，這么些年咱們到底有多少新聞因為政府聲稱‘國家安全受到威脅’而未被發出的。”我把這個問題連同其它一些發給了本報執行主編吉爾·艾布拉姆森。“在這一點上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沒有任何一篇。”她說，“延遲消息公布本來就是非常罕見的事，更為常見的情況是在發布新聞時隱瞞一些細節，而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很痛苦了。”

艾布拉姆森女士表示，沒有及時放出關于列文遜探員的新聞完全不是因為政府給予警告，而是聽從了他家人的意見。“他們非常擔心他因為一條新聞暴露身份并因此喪命。”她說。在這些罕見的狀況下，新聞編輯必須非常小心的掂量孰輕孰重：是新聞的價值與民眾的知情權，又或是國家或公民安全被侵害的可能性。

誰給予你們做出這些決定的權利呢？我問她。

“授權來自于第一修正案——美利堅的建國者們相信自由的媒體是對抗政府集權力量的最堅固堡壘。”她說。這意味著處于自由狀態的記者們在做出決斷時身上也同樣背負著非常重要的責任，當然艾布拉姆森女士也自認從來不是一個毫無缺陷的新聞從業者。“說真的，我從沒覺得自己有那種完美的判斷力。”當一個媒體突然得知某件事情說不了時，計劃真的會被全盤打亂，甚至還會非常尷尬。就像發生在《泰晤士報》身上的那樣，Gawker網指出，當時《泰晤士報》曾多次毫無來源的發布了迷惑人的虛假新聞：萊文森在商務事務出差到伊朗時被地方恐怖分子俘虜作人質。

或許是來自萊文森家人要求，也或許是聯邦政府的要求，總之他們是說了假話。

就此我還與2007年對此事進行報道的《泰晤士報》記者巴里·梅爾進行了交談。他從來沒有動搖一個信念：能否發布一個新聞應該完全由當事人家屬決定，因為曝光萊文森的CIA身份確實有可能導致他的死亡。“很簡單，我是靠著萊文森一家人的信任才寫完了這個東西，所以我絕對不會做危害他安全的事。”他說，“雖然說真相已經為發布苦等了很多年，但只有三種情況能讓我把消息放出來。要么他死了，要么他活著回來了，要么他家里人說是時候公布了。”

當2013年六月份美國和伊朗之間展開新一輪對話時，他認為時機已到。盡管他同意這一行為有損報紙形象，但仍然相信《泰晤士報》做了正確的事情。“我無法想象我們還能怎么做。”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