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軍的“藝術定制”

內地創業板第一股華誼兄弟董事長，“娛樂教父”王中軍在對自己的客觀評價中，最近又多了一條，他說：“我的繪畫不是打醬油的，請叫我藝術家。”

請叫我“藝術家”

冬天的北京，元·空間。祝賀的花籃、熱鬧的捧場者，來訪賓客簽字留念，這和任何一場畫展的開幕并沒有太大的差異。細心留意一下門口的海報上，這些朋友的簽名可讓大家知道他們的身份：王梓木、敬一丹夫婦，張國立、鄧婕夫婦，吳鷹，趙玉吉（北京博約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宋丹丹丈夫），鄭俊豪（裕福集團董事長）等等。

畫展的名字叫“中軍和他的朋友們”，主角王中軍一直夸展覽名字起得好，“都是策劃人曾梵志的點子。”作為當代藝術家，曾梵志是王中軍來往頻繁的朋友之一。

1982年王中軍讀的夜校繪畫課程，顏色、速寫、素描打下了扎實的底子。而同在展覽中呈現了兩幅畫作的馮小剛導演，作為王中軍的“黃金搭檔”，上天更是巧妙地安排兩個繪畫出身的朋友在2012年的同一天拿起畫筆。當作品完成時，他覺著還是很震撼的，“顏色很好看，畫面感覺很舒服。后來導演和朋友們看見了也覺著不錯，就鼓勵我繼續動筆畫畫了。”

“我自己覺得我畫得其實不錯，因為我自己收藏了很多年，我的畫放在家里任何一個位置蠻能跳出來，跟很多藝術家放在一起，我的畫也不是特別的業余。”王中軍如此評價自己的畫作。

更堅定了王中軍繪畫信心的則是朋友間的“索畫”，為華誼兄弟旗下的慈善基金會募捐，成了他繪畫的動力。王中軍在《緣于繪畫小記》中這樣寫道：“記得第一位購買我作品的是我CEO班的同學周忻，他在一次慈善拍賣上以688，000元拍得我繪畫創作的第二幅，我為這幅作品起名為《天空二號》，感謝他的善舉，也給我再努力地創作作品以很大鼓勵。”截至到目前，王中軍已經憑借其藝術創作捐出了近1，000萬元。

收藏界大腕

席勒的素描，莫蘭迪的油彩靜物，朱銘的木雕，同王中軍畫作一同展出的還有他和企業家朋友們的收藏。在企業收藏家圈子里“我的收藏是大哥級別的”，在內地娛樂圈有“教父”定位的王中軍，談及自己的收藏毫不掩飾自己的地位。他說過，這些藏品讓他對自己的繪畫創作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同時給了他創作上很大的靈感與啟發。

人們耳熟能詳的是，通過《私人定制》、《唐山大地震》、《天下無賊》、《士兵突擊》，王中軍率領的華誼兄弟短短數年內在影視界異軍突起，又成功登陸創業板成為影視界第一股。不為人知的是，20年前當王中軍沒進軍廣告業，更不知道影視為何物時，就已經開始藝術收藏。

王中軍位于京郊的別墅，有花費10萬元從南方移植來的百年紫薇樹，有從法國買回一個集裝箱的歐洲古董家具，多年收藏幾百件雕塑和油畫，去過的人更傾向于把那當作一個博物館。正如有人詢問起王中軍的投資之道時，他卻說自己“是個粗獷膽大的藝術家”。藝術家與商人的角色在他的收藏領域更彰顯得淋漓盡致，這一切也顯然基于他是那個可以支付費用的人。

油畫、雕塑和古董是王中軍的最愛。每逢出國，他最喜歡做的事是去古董店淘寶，其中還包括一件1817年法國凱旋門大賽冠軍馬的雕塑，如今這座馬雕就擺在他家的客廳茶幾上。

繪畫出身，有錢了就想買油畫裝飾房間，這個樸素的初衷影響了王中軍的收藏人生，他青睞繪畫功底扎實的作品，在拍賣會上有人聽到王中軍看準了哪一幅畫，大家想都不會想，“那一定是幅寫實的了”。

而回溯到20年前，王中軍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當年是如何買到第一幅艾軒作品的。那時候馮小剛正好在美國拍《北京人在紐約》，王中軍就請馮小剛聯系艾軒買畫。王中軍回憶，那時候艾軒的畫在10，000美元左右，和現在動輒幾百萬元人民幣的價格相差甚遠。買了艾軒的畫，并由此和艾軒成為朋友，一向喜歡吳冠中作品的王中軍又請艾軒幫忙介紹一些賣吳冠中作品的畫商，順理成章又收藏了吳冠中的作品。

如今王中軍的藏品早已經是氣象萬千，包括林風眠、靳尚誼、羅中立等名家作品，這些藝術家對他曾有很深的影響。同時，收藏中已經有了很多當代藝術家的作品，比如王廣義、曾梵志、方力鈞、岳敏君、劉野、劉小東、向京的作品。2004年王中軍對藏品進行過一些調整，賣掉了一些，當年1萬元買的劉小東的作品那時已經價值200萬了，而楊飛云的部分作品也從4萬元跳到了200萬。對于現在的收藏體系，王中軍覺得自己的收藏體系就是個人化，他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喜歡什么就收藏什么。

朋友們

華誼兄弟剛上市時，招股說明書上阿里巴巴總裁馬云作為大股東持有10.97%的比重，作為王中軍的朋友，王中軍說：“去馬云家，我的作品就放在客廳的顯眼位置，其他朋友也都把畫掛在和其他藝術家藏品同樣的位置。”

馬云這位朋友最近提起毛筆畫了幅讓人頗為費解的畫，大眾吐槽搞不清馬云畫的是神馬，卻擋不住242萬成交的天價。有人問王中軍“馬云畫的怎么樣”，王中軍很淡定地笑笑，“我畢竟是學過美術的，又看過那么多展覽。”

在朋友馬云面前王中軍自豪彰顯繪畫的“童子功”，而在另一位朋友—中國當代藝術億元紀錄創造者曾梵志面前，王中軍一直說，自己是非職業畫家。

在曾梵志的畫廊籌辦了自己的個展，老朋友又為他想了“中軍和他的朋友”這樣貼心的展覽名。王中軍卻一次也沒有從曾梵志的手里買過作品，第一次買曾梵志是2006年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競拍到的，170萬，王中軍覺得當時也是蠻貴的一幅畫。當曾梵志一絲不茍地身著西裝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儼然“藝術界最成功的商人”時，王中軍立志做起了藝術家，這種互補讓他們更為親近。

1998年，作為華誼兄弟首部從創意到發行全權介入的電影，《沒完沒了》正式開始了王中軍和馮小剛的沒完沒了的交情。就像當人們關心起華誼的股價常問的那一句：“如果馮小剛病了怎么辦？”作為王中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生意之外在藝術上兩人的契合也無比默契。

目前王中軍和馮小剛有一個共用的工作室，可以在其中辦公、開會、接受媒體的采訪，兩人也把他當作畫室，“畢竟都是學畫畫的，對空間有著共同的理解”。馮小剛在收藏上也受王中軍影響很深，經常有人在拍賣會的第一排看到把鴨舌帽壓低的馮導，藝術圈無人不知馮小剛也是寫實繪畫的忠實擁躉。

在王中軍感謝的收藏家名單里我們還看到了他長江商學院的同窗于明芳、王梓木、寧欣然、王力群、柳志偉的名字，“長江四號”（王中軍在長江商學院的班級）的同窗，不少人都在他的影響下熱愛上了當代藝術，甚至有計劃地開啟了企業家的收藏。王中軍說：“收藏這么長時間，我畢竟是從事文化活動的，從事文化活動的朋友們多少對美學的理解更專業一些，或者更有經驗一些。”

他的朋友圈里流傳著王中軍的一種說法，叫“富人王中軍的幸福生活”。傳說馬云一到北京就要找王中軍，不為別的，就喜歡跟他聊天；傳說王中軍喜歡開各種party，沒事喜歡和馮小剛、葛優打撲克；天氣好的時候就開著豪車去郊外自己的馬場。大家喜歡和王中軍做朋友，也許因為他從事的娛樂業跟誰都有話題，但是更多的是被他的生活態度和藝術品味所吸引。

王中軍說：“我是蠻幸運的，交朋友多，從小學同學到中學同學、大學同學；然后娛樂圈，同行們，企業圈，這是我最大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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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這次畫展緣何而來，為什么選擇元·空間作為展覽場地？

A：這個展覽全部做成跟元·空間有很大關系，梵志看了我的畫覺得特別不一樣，我只是非常喜歡這個環境，這是我見過的很精巧的小美術館，品質上各種光線、布展能力都很好。如果我想做一個展覽肯定想放在比較好看的地方，大家看起來也比較享受。

Q：你從1982年開始學習繪畫，到近兩年重新提筆，近30年的休止符，你在期間感受到了什么，現在繪畫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和態度？

A：這次畫畫還是源于自己這么多年的收藏，對美術的感受或者自己審美取向越來越成熟，在鑒賞上有了自己的傾向性。你看我1982年的畫，那時候所有中國美術學校受蘇派的影響，小灰面也很漂亮，我這次繪畫想找回那個感覺，但未必能找得回來。

Q：你的繪畫所得都捐獻給華誼兄弟公益小組，這是一個什么樣的組織？具體的操作方式是什么樣的？

A：我們拿出一定的財力，聘請在社會上有做NGO經驗的小團隊，他們確實努力把這筆錢花好。我們現在一直在定向地做和文化相關的事，名字叫“零錢電影院”。很多小朋友由于居住地區的問題確實看電影沒那么方便，我們組織的目的就是不花錢就可以看電影。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做到了青海、云南一些非常邊遠的地區。具體操作方式大概用十萬、二十萬做一個很小規模的，很簡單的電影院，固定放映，讓周邊的孩子、學校來看。

Q：你覺得現在的收藏環境和20年前你剛開始收藏時有什么不同？

A：這20年人們對藝術收藏的看法變化太大。現在入門的人，一個有錢人突然受到點藝術的啟蒙，能改變他生活的狀態他很興奮，他可能一年花2億收藏藝術品。在我們那個時期沒有這樣的人，我覺得那時候收藏大多數跟受過美術教育相關，要不就是周邊朋友喜歡美術。

Q：講講你和陳逸飛的故事？據說你們當年交情很深？

A：陳逸飛也喜歡電影所以關系不錯。我記得當年我想求他一幅畫，第一幅還是陳逸飛送我的，其實當時他也不舍得送，因為是油畫。我當時很喜歡馬，他就畫了一張很不錯的、很講究的素描，尺寸也蠻大的，一個騎手騎一匹馬。后來我在拍賣會上看到他的東西，開始買他各種作品。

Q：你現在是通過什么渠道收藏？

A：現在大多數是拍賣，因為拍賣太發達了，沒必要讓你天天自己挖空心思。你說你想買印象派，世界上有無數個印象派的拍賣，現在是非常市場化的。

Q：在你畫作的收藏者名單里還看到了歌手汪峰，講講他是怎么買你的畫的？

A：汪峰跟我談工作的事，公司幫我約汪峰來。他來了以后完全沒有想到是我的畫室，看到作品他超級地喜歡。我說我的畫是捐款，他一下子要3張。我當時也很激動、很高興，覺得原來我的畫可以啊。可是后來后悔得夠嗆，因為當時沒畫出幾張，后來磨來磨去我只給了他一張，他都拉走了兩張還讓我要回來了。這個過程其實都挺有意思的，因為只有朋友之間才可以這樣，太熟了。

Q：賣畫有沒有礙于你的人情，你畢竟是華誼的老板。

A：大家來買我的畫可能是非常綜合的原因，我自己有一定的知名度，特別是在文化行業，大家買一個東西其實是希望有出處。希望這是中軍的畫，他其實有故事，所有藝術收藏基本上都是這樣。

Q：3個身份：企業家、藝術家、收藏家，你更喜歡哪個？

A：我當然喜歡藝術家，因為藝術家是最浪漫的職業，也是最自我，最不受別人干擾的。我退休以后還能堅持畫，我覺得肯定是越畫越好。一個人做企業做到上市公司，有這么多投資者天天關注你，其實我生活中最大一件事還是業績。你別看我這么輕松，中軍老板又畫畫，看著挺輕松。其實你想想我們這一波人，天天繃在腦子里的弦，業績、業績、企業有沒有進展、企業有沒有占有率，你再輕松也不可能回避。公司上千名員工，“華誼兄弟”這4個字讓我扛了這么多年，畢竟中國民營公司能夠做20年的企業也不是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