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衛毛主席江青

1962年9月中，汪東興叫我到中南海南樓他的辦公室談話，說要調我到一組去工作，一組就是毛主席處。當時中央常委的衛士組，按毛、劉、周、朱、陳的順序，編為一、二、三、四、五組，并說：“到毛主席處，得先到江青處，因為他們是一家。”我一聽到江青處，就打怵了。當時警衛局好多人都知道江青不好侍候，有幾個人被她罵走了，我說：“我從小在部隊長大，知識面很小，工作難以勝任?！蓖魱|興說：“你們山東人聰明，工作沒有問題，你準備一下?！蔽衣牫隽耸虑橐咽菦]有商量的余地了，就說：“那就試試看吧，我心里沒有把握?！本瓦@樣定下了。我回來向楊德中政委報告了和汪東興談話的經過，第二天就到豐澤園一組值班室報到，他們說需要帶的是個人生活用品，到走的時候會通知我，那些天，上班都是去一組值班室。

10月3日，江青與我們隨行人員乘車去西郊機場，汪東興前去送行，在登機時，汪東興向江青介紹：“這是華參謀，隨你去工作?！苯c我握了握手，我們就上飛機了，同行的還有警衛處沈同副處長，廚師程師傅，護士程美英，服務員張素蘭。我們乘的是伊爾-14飛機，上機后，江青躺在專門為她準備的床上，用布簾子，與我們隔開。一段飛行后，飛機降落在上海機場。上海市公安局黃赤波局長、警衛處王濟普處長等去機場接我們，江青住到了西郊賓館，此處解放前是一資本家的別墅，外圍是竹竿葦子籬笆，里面種的果樹，一道水溝隔離著，里面是草坪，里外共是3道隔離帶，有警衛部隊保衛，這里毛主席曾多次住過。

江青每天早晨八九點鐘起床，打電鈴，服務員小張上去侍候她穿衣、梳洗，吃完早點，看文件、報紙，有時叫沈同副處長、護士和服務員上去打撲克。吃完中午飯江青由沈同陪著散步，下午還是看文件或者打乒乓球。晚飯后散步或打撲克，有時候看話劇、京劇。

出去看戲時，江青和司機坐前排，沈副處長、護士和上海警衛處孫立志同志坐后排，我和程師傅、服務員小張坐隨車。記得一次看京戲《楊門虎將》，是楊七郎被俘于遼軍，在戰場上七郎殺回馬槍時被遼軍亂箭射死，江青認為此戲是歌頌叛徒，氣得嘮嘮叨叨地說：“看了個叛徒戲！”回到住地后立即給柯慶施打電話，次日早晨報紙報道：“此戲因故停演?！?/p>

江青打乒乓球時，都是警衛處王濟普處長陪打，我們負責撿球。王濟普同志文革期間為江青搜集其年輕時在上海的一些不光彩的材料，到北京給江青，被江青燒毀，又把王濟普投入監獄，害死在獄中。

在此期間，江青以請吃大閘蟹為名，分別請柯慶施、陳丕顯、曹荻秋來賓館吃飯。

江青還去錦江飯店對面的法國俱樂部玩，俱樂部有吃飯、跳舞、游泳、保齡球、臺球等多種活動。記得吃過飯，她還讓一位馮師傅教她打臺球，馮說他13歲就打臺球，已打30多年的球，當時50多歲了，他介紹：球分推桿、拉桿，他打起球來可以連續得分，連續打下去，他和江打球時，有意讓江，否則他可以一直打下去，而江就一直無機會打。

江青愛好照相。我們工作人員在大禮堂的玻璃上發現了一只蜜蜂，沈同副處長說：“把它逮起來，留給江青同志照相用?！庇终f：“這不是修了嘛。”意思是江青生活修正主義了。當時我聽了一驚，這要讓江青聽到，還不惹上大禍。

江青為了表示謙虛與群眾打成一片，提出外出她要坐公共汽車。沈同副處長說：“江青同志，您可不能坐公共汽車，那樣做要出麻煩的，一是您的安全沒法保證；另外，群眾出于對您的熱愛，都想看看您，肯定會造成擁擠，要出亂子的。”江青后來再沒提此事。

江青這次來上海，沒有看過電影。工作人員考慮給她調劑一下生活，和她商量能否看看電影。她同意了。于是在禮堂安排放電影。上海市公安局局長黃赤波和沈同副處長陪同。我們工作人員關燈后悄悄地進去。開始調銀幕光，我們認為很好時，她說不行。繼續調。調到我們感到目眩，頭開始暈了，江青突然大喊：“我的媽喲！暈死我啦！”燈突然亮了，江青兩手捂著雙眼癱在沙發上。護士趕忙上前照護。她繼續嚷：“我本來不能看電影，這都是你們想看，來鼓動我……”氣氛頓時緊張，電影沒能看成，江青被護士攙扶著回了她的房間。

江青怕聲音，她的聽覺特別靈敏，即使是微小的聲音她都能聽到。她提出，夜間她的房間地下有響聲。這可驚動了賓館的領導。賓館管行政的劉科長帶領工作人員連續3個夜晚在管道地溝里檢聽。終于弄清響聲是暖氣管子焊接處，水流到那里由于阻力，發出“刺溜”的微小聲。原因找到了，立即采取措施，把首長房間地下水管有焊接的管子全部換成無焊接的。換后，再聽沒有聲音了。

江青散步都是由沈同副處長和護士程美英陪同，程美英攙著江青。江青怕聲音是出了名的。一次江青問沈同：“沈副處長，我們走路褲子有聲音，你怎么沒有聲音？”沈副處長：“我這兒提著呢?！保磧墒痔嵫澴油鈧?，褲子內側互不摩擦就不會有聲音了）江青聽了哈哈一笑。其實，江青也不是什么聲音都怕。比如，跳起舞來，音樂響聲很大，卻從來沒聽說她怕這種聲音。

上海還為江青辦過舞會，也是在俱樂部，此舞廳的舞池是橢圓形，彈簧地板，跳起舞來省力。跳舞時，沈同幾次要我去請江青跳舞，我說：“我跳不好，不好意思請江跳。”沈同說：“跳好跳不好是技術問題，請不請是禮貌問題?！蔽乙宦?，可不敢失去禮貌，于是就硬著頭皮去請江青跳舞。跳了兩次，休息時，江青去了休息室。次日我問小張：“首長說什么了？”小張說：“首長說華參謀緊張，我也緊張，出了一身汗?！?/p>

12月初，毛主席去了上海，在毛主席生日時，江青交代，要請上海的工作人員和北京去的人員吃面（有酒菜）。上海市委王副秘書長參加，次日上海請我們吃了面。

張耀祠副主任找我談話，要我在江青處工作，我說：“我不行?！睆堃粽f：“不要說不行。”之后張耀祠和江青說要我在她那兒工作，江青說：她那兒不需要人，要我到毛主席那兒去吧。張后來對我說：“你跟我們走吧。”即和他一起跟主席走，于是我離開江青。

毛主席在上海住了段時間后，又乘專列直奔杭州。我按張耀祠主任指示隨車同行。上車后，在主席的車廂見到一位新人，大眼睛，梳兩條大辮子。我問：“這位是誰？”別人回答：“這是小張（后來知道叫張玉鳳）協助小×（老列車員）工作?！币簿褪切律宪嚨囊娏暳熊噯T。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張玉鳳。到杭州住在汪莊。汪莊位于已坍塌了的雷峰塔遺址的南邊。我們察看周圍環境時登上去過。雷峰塔只剩底座及一些碎石破磚，一片瓦礫。主席住的平房屋頂還低于塔基。雷峰塔是在一座小山上。汪莊叫汪莊招待所，所長姓劉，是王芳（時任副省長兼公安廳廳長）的夫人。在此處主席接見過幾批外賓。我記得見過班達拉奈克夫人，班夫人的安全官拿走賓館一大花瓷盤。他說：“毛主席住的地方就是皇宮。要拿件皇宮的東西留作紀念?！?/p>

住了幾天后又乘專列去南昌。專列停在一軍用機場。方志純省長專門到列車上看望我們工作人員，還帶了大米、花生、肉和油。他說：“你們在首長身邊工作緊張，很辛苦，需要把伙食搞好些?！敝飨€進城到舊勵志社也就是古滕王閣遺址的賓館接見過秘密來訪的外賓。當時負責接待工作的是江西省委書記楊尚奎的夫人水靜大姐。水靜指揮服務人員給主席和外賓上茶端水送飯上菜。一片緊張忙活。水大姐為人精干機敏，待人熱情，善交際明禮儀。

在機場，主席散步時，本來有一條平坦小路，主席不走，偏偏要下一個被雨水沖出來的約2米深底寬2米多的大坑。張耀祠急了大聲喊：“華參謀！”沒等他說完我已跳下坑底了。大家在上邊拽，我在下面接，總算使主席安全地下到了坑底。主席氣喘吁吁還發出“嘻嘻”的笑聲。

（作者曾為中央警衛團常務副團長）

（責任編輯黃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