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睡美人》中的佛教意識

【摘 要】川端康成自幼成長于篤信佛教的環境，并且畢生都對佛教思想不懈關注。其作品中經常滲透出佛教思想的余韻。《睡美人》中，表面上寫的是一個暮年的男性如何尋找“慰藉”，實則要揭示為世俗煩惱所困擾的心靈如何獲得終極凈化和解脫。本文以其晚年作品《睡美人》為例，淺析其中所體現的佛教意識。

【關鍵詞】睡美人 佛教 回歸 萬法皆空 生死一如 萬物一如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4）21-0101-01

一 回歸真心本性的意識

《睡美人》中的老人江口先后五次來到俱樂部與六個“睡美人”過夜，行文并沒有用露骨的語言來描寫老人和青春少女的故事。其遣詞造句均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在竭力保護著“睡美人”的圣潔。老人在與她們過夜時，思緒猛然游離到了童年時代，“猶如幼兒般甜美”。《睡美人》是川端康成老年的作品，人生遲暮，孤獨的無助感時刻敲擊著靈魂。作品中的江口老人所表現的孤獨感就是川端康成年老的寫照。

江口老人每次接觸“睡美人”都能讓他回歸到最純粹、最本真的狀態，仿佛嬰兒回到母親懷抱一般，無邊的孤獨感頓時消失。這樣的狀態與佛教中塵埃落定、回歸真心本性的思想如出一轍。在佛教中，只有身心清凈，一切苦都寂滅了，凈念相繼，才是安住在極樂世界的最理想狀態。江口每次睡在“睡美人”旁邊，都恰似一次難得的心靈回歸，如同嬰兒撲進母親的懷抱，獲得無限安穩的安全感。

二 萬法皆空的虛無思想

《睡美人》中，雖然老人享受著這種特別的體驗，看似暫時滿足了自己感情的缺憾，但這一切都是虛無的，如夢幻泡影，最終都要走向衰老和死亡。佛教中說“萬法皆空”，“萬法因緣生，萬法因緣滅”。一切事物的存在與消逝都依靠因緣，生生不息，相互貫通。江口老人因為同伴的介紹來到俱樂部，因為這樣的因緣能與“睡美人”共眠，最后因為“睡美人”的猝死因緣滅，而再也沒有去過那個俱樂部。

這種日本式的虛無的美，經常出現在川端康成的作品中。如櫻花，隨風而逝，在走向虛無的墜落中忘我地炫耀自己最后的美。世間的萬事萬物因為因緣和合而生，也因為因緣殆盡而滅。

三 生死一如的思想

江口老人被少女的圣潔所打動，“就算永遠睡下去，我也不懊悔”，這樣把生與死無分別地對接在一起，是深諳佛教“生死一如”思想的體現。正值青春年華的“睡美人”卻以“死”的狀態呈現在老人面前，而老人暮年即將走向“死”的命運，在少女面前卻是一個“生者”。這樣強烈的對比，讓“生和死”和諧地融合在一起，給人以鮮明的印象。

川端康成的生死觀深受佛教影響。佛教認為生死是一體的兩面，不悅生，不畏死。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憂喜？生與死的色彩就像《睡美人》中房間里掛的“一張溫馨的紅葉盡染的山村風景畫”與“雨中夾有白色的東西”，生的“紅”與死的“白”。江口的五次造訪，濃縮了人生從“紅”到“白”的生命歷程。

四 萬物一如的思想

《睡美人》中，老人可以“完全自由的悔恨、自由的悲傷。這樣看來，睡美人難道不是如同佛一樣嗎？”沉睡中的少女是怎么晃也晃不醒的，這樣的狀態正如佛法中說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清凈的狀態。佛說萬物皆有佛性，是一如的。小說中的“睡美人”正是佛的化身，撫慰著耄耋老人的心靈，讓其回歸善的本性。

其次，沉睡中的少女與清醒的老人的相對狀態，恰似凡人與佛的狀態。“任何形式的冒犯都被嚴格禁止。”睡美人的無聲的肅穆感包容著老人的一切絕望、頹廢、丑陋。只有佛祖才會這樣悲憫眾生，有求必應。睡美人如佛，有著廣大無邊的慈悲和普度眾生的胸懷。

《睡美人》看似頹廢與色情的表象背后，是佛家萬物一如的思想。

川端康成從小受到佛教思想的熏習，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其晚期作品中復雜的思想內涵值得每一位讀者反復體味。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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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懷瑾.人生的起點和終站[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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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錦雯〕